“爱妃想得周到。”建业帝表情柔和了几分，看了眼顾墨杭，嘴角噙着笑道：“顾爱卿，你这婚事好歹是朕亲自赐婚，还未谢过朕这个媒人吧！”
顾墨杭颔首道：“内子性格内向，没见过世面，恐有失礼之处，冒犯了圣颜。”这就解释了为何没有带她进宫谢恩。
简嫔现出惊讶：“怎么会？本宫倒是觉得夫人秀外慧中，端庄大气呢。”
建业帝哈哈笑了，似乎很高兴，“能让爱妃如此推崇，朕更是要看一眼，若是配不上长安侯夫人这个身份，朕如何对得起你过世的父亲？”
清雅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翻着白眼。
说我没见过世面？顾墨杭，你当本姑奶奶是山野村姑不成，那个人是你才对吧。
“长安侯夫人，皇上有请。”正腹诽着，忽然耳畔响起声音。
“啊？哦！”清雅正在心里扎小人，一名白发内侍就站在了跟前，吓了一大跳。
“这位……公公！”她好不习惯哦，倒真像顾墨杭说的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夫人不必紧张，你唤我赵公公即可。”赵总管态度很和蔼，“里面我都打点好了，不必担心，少说话就好。”
清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能在文华殿伺候，年纪又这么大，应该是很受重用的人了，第一次见，这位赵总管却如此客气，定是因为顾墨杭的人缘太好。
想了想，她拿出一个香包递过去，赵总管起先没有要接的意思，听她说道：“我看公公的气色，怕是太过劳累，这里面装了些提神醒脑的干花，或许会有些用。虽不值几个钱，望公公不要嫌弃。”
赵总管诧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神明灭，清雅都觉得有些怪异了，他才敛了敛神，接过去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清雅舒了一口气，抬步跨进偏殿，自有其他内侍引路。
殿内，建业帝、皇后、简嫔，还有顾墨杭，几双眼睛都盯着她看，清雅微微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建业帝，面上虽带着笑，一双微微浮肿的眼睛带着打量的神情，眼神无比的犀利。
既然顾墨杭说她是山野村姑，那就如他所愿吧，看看丢的是谁的脸。
她佯作害怕，身子轻轻一颤，赶紧伏地跪拜：“臣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简嫔娘娘！吾皇万岁，娘娘千岁！”
口是心非地喊着口号，她心头哀叹，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有这样给人下跪过，真他娘的憋屈啊憋屈！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威严的声音才传过来：“平身吧。”
清雅这才抬起头来，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帝后坐的地方也太高了吧，她得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们，皇帝的威严就不说了，皇后的气场也十分强大，而简嫔，则坐在皇帝的一侧，小鸟依人，看过来的目光却带着几分锐利，不可小觑。
她忍不住想，简嫔分明是故意引自己过来，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顾墨杭转动轮椅靠过来，低声道：“雅儿你别慌，皇上和娘娘都是很慈蔼的人！”
清雅这才放松了些，站在原地微微垂首，眼睛盯着脚前一寸之处。乖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竟然铺的是金砖，随便敲一块下来就够普通百姓吃用大半辈子了吧。
皇后微哧一声，带着几分轻蔑：“你就是长安侯新娶的夫人孙氏，抬起头来本宫看看。”
清雅缓缓地抬起头，除了简嫔，建业帝和皇后都眼睛都不由睁大了眼睛。
皇后脸上露出几分微笑：“难怪顾侯爷舍不得带进宫来了，这天容之姿，怕是将整个后宫都比下去了。”
“的确不俗！”建业帝的面色更加柔和了，又看了她好一会儿，赞道，“这张脸让朕想起一个故人。”
“皇上还见过跟顾夫人长得像的人吗？”简嫔好奇地问。
建业帝目不转睛地看着清雅，似乎陷入追忆之中：“医痴秦梁，不知顾夫人可认识？”
清雅微讶，片刻后才道：“如果没记错的话，皇上说的应该是臣妇的外祖父。”
她记得，母亲曾说过，她的亲生父亲就是学医成痴的秦梁，也就是自己的外祖父了。
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叹道：“难怪，当年秦夫人的美貌大锦无人能敌，顾爱卿能娶了她的后人，可要惜福啊。”
在宫里待了约半柱香时间，皇帝就现了疲态，摆驾回了寝殿。
简嫔紧随其后，经过他们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顾墨杭一眼，又转向清雅，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客套地说了一句：“长安侯夫人，有空多来宫中坐坐。”
清雅也客气地道：“能陪娘娘说话，是清雅的福气。”
简嫔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去追离开的建业帝去了。
“雅儿，怎么绷着个脸？初次进宫被吓着了？”顾墨杭见她一路上不说话，主动找话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来气，清雅柳眉倒竖，瞪着他：“你还真当本姑娘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姑啊？”
顾墨杭连忙赔笑：“那不是怕你太出色，被人惦记上么？”这姑娘，怎么有点不知好歹啊？
“我一个嫁做人妇的残次品，还有谁会惦记？”皇帝难道还会将她纳进宫不成？
顾墨杭拉着她的手：“总之宫里危险重重，以后能低调就低调些，尽量不要出风头。”
他这话让清雅想起了那位赵公公，他也提醒过她，少说话。
皇宫真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地方。
“也就你心大，若是换个人，挤破了头都要往里钻。”顾墨杭的目光中自然地带了几分宠溺。他想，自己喜欢的怕就是她这种淡漠的性子吧。
喜欢？他玩味地抿了抿唇，感觉不错。
清雅看着他有些失神的样子，顿时不悦起来：“怎么了，你人出来了，心却丢在里面了？宫里有什么能让你牵肠挂肚的啊？”她故意捧着脑袋想，忽而又道，“哎呀，我说有些人无事献殷勤非要带我过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别胡说！”他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将她的手攥入自己的掌心，十指相扣，被他拿到颊边轻轻摩挲，微凉的手心很快暖和起来，她心里暖暖的，心想冬天的话借来当火炉还不错。然后就听见他低沉磁哑的声音：“我心悦的，是你！”
清雅一下子脸色爆红，这厮是在表白呢。她微怔了下，试图将手从她的掌中抽出来，骨节分明的大手却紧紧地握住，让她逃不开分毫。
“小东西，现在不用变醋缸了吧。”顾墨杭深深地看着她，里面满满的情意似要灼人一般，清雅十分不自在，索性偏过脸去。
“谁知道你是不是敷衍我的。我看那个简嫔，真的是对你情根深种，那次在张府也是，听到你要成亲，脸色都变了。”
简嫔喜欢顾墨杭，今天的经历让她更加肯定，一定是这样，否则就不会特意选在今天让自己进宫。这不过是一个幌子，不然为什么要在顾墨杭进宫之后让自己也进宫去，分明就是借着自己的掩饰想见一见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