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夫人们正在说话,只见窗上红光一闪,十分光亮,不知又是一件什么故事,领着珠大奶奶们一同出外,观见外面静悄悄的,并无一点什么。栏杆上有两个丫头坐着打瞌睡。房上地下一些影响俱无。众人十分诧异,只得仍进屋来坐下,彼此议论。王夫人问道:“那桌上的红纸包儿是个什么?”珍珠过去取在手内,打开一瞧,只见一条大红绦系着两个古钱,十分光洁,底下坠着一绺儿红穗子。另有一张桃红笺,写着几行小楷。珍珠念道:
自荣公建宅以来,侨寓华居,迄今百有余载。主宾相契,莫可言宣。后蒙太夫人暨宝弟关切情深,诸多垂庇,如云高谊,感愧弥增。正拟久侍慈帏,常依仁宇,不期鹤驾西飞,仙槎东指。数年来风景不殊,不禁有秋水伊人之感。然犹以为芳泽在前,差堪自慰。近闻高第已属他人,而夫人之买棹南归,匆匆在即,从此云树之思更深。缅想人生离合,本属无常,花月风萍,去来难必。而分影离群之感,不能不令人有黯然神往耳!
方外闲云,无以将意,敬献古钱二枚,以祝我夫人福寿双全之意。伏乞哂存。解缆河干,当与姐妹辈敬诣安舟,一言志别。
先函奉启,恭候壶仪,统祈垂鉴,不宣。
王夫人妆次
月生胡氏稽首
珍珠念完,王夫人十分伤感,说道:“仙姐多情,令人心感,惠我双钱,谨当拜谢。”将钱挂在身边,领着奶奶们到大院子里,叫人铺下垫子,望着后楼倒身下拜。众人瞧见后楼窗口站着几个美人,对面还礼。转眼间,寂无影响,窗门依然关好。王夫人拜完之后,转身进屋,对珠大奶奶道:“明日备两席酒,一荤一素,俱要丰盛洁净,晌午儿派宝钗、珍珠亲送到后楼,与诸仙志别。”大奶奶们答应,又道:“明儿一早,叫林之孝专差脚子去将环兄弟同兰哥儿叫回来,通知他们,我准于二十起身,叫他们将书房里一切东西尽都带来。再着几个人将咱们合族的人不分男女,都请十八日到这里吃午饭。并将合族男女大小贫富开个细单,给我斟酌。除了两家亲家外,再开个近亲单子,一个远亲单子,再开个各样人的总单子,连庵寺在内,别漏掉一家,叫人报怨。你同琏儿媳妇将亲族档子细细的斟酌。你屋子叫宝丫头们明日多派几个媳妇帮着动手,尽着一天收拾完结。后日到我上房来料理。”珍珠们一齐答应。宝钗道:“夜很深了,太太请安歇罢。”王夫人知道他们劳乏,不便久坐,带着巧姑娘卸妆安寝。珠大奶奶们各人散去。平儿同宝钗一炕,宝月、珍珠、蟾珠姐妹三个都在外间大炕上安睡,带着照应。一宵无话。
次早梳洗完毕,珠大奶奶叫林之孝进来,吩咐他专差家人去接环哥儿叔侄回来,吩咐厨房备酒席。宝钗们请过早安,就领着些嫂子、姑娘们到大奶奶屋里收拾行李。不一会,刘大人那里差人来收交房屋、东西。林之孝进来回过太太,王夫人吩咐只管交代。林之孝领着蒋三、陈七进来,四围指点,每处交代。蒋三、陈七俱是林之孝相好朋友,看了一遍,就算交代。
又至大观园四处看点一回。蒋、陈两人转到上房帘外请安,王夫人吩咐留饭。林之孝答应,同了出去。
宝钗、珍珠在宫裁屋里赶紧收拾的也不差什么,听说有了酒席,同珍珠回到屋里净手更衣,命媳妇们端着条盒,同往后院里来。走到楼边,宝钗刚要推门,只见那门自家开去。众人走进屋内,并不见些什么,宝钗领着头竟上楼去。这五间大楼都是仙人的住处。众人到第一间楼上,见摆着四张桌子,每桌上有两吊钱,用红头绳儿穿着。一张果上有个帖子,上面写”
领谢”两字。宝钗吩咐嫂子们,将席尽摆在桌上,说道:“这钱是姑娘们赏的,你们领了赏,谢谢罢。”众家媳妇们收了钱,对着桌子磕头谢赏。
宝钗吩咐铺下拜毡,同珍珠对桌跪下,说道:“奉太太之命,送来酒席,尽地主之情,与姑娘们志别,并谢月生姑娘昨晚厚赐。”说毕,两人恭恭敬敬拜了几拜。刚要站起身,听见娇音呖呖的说道:“我在这里回礼了。”宝钗们忙说道:“仙姑请起。”听见答道:“我即月生,同姐妹们在此乔寓尊居,历有年岁。诸蒙垂庇,久铭心版。今闻夫人们弃我将归,实令人有离群之感,些须薄敬,聊以将意。又蒙赐以嘉筵,不敢却长者之心,谨对筵拜领。乞两姐代为致谢。”宝钗道:“觌面不见仙容,令人怀想,何不假我一光,庶不负这番酬应!”月生道:“相逢有日,何须性急?”珍珠道:“觌面河山,从此会期难必矣!”月生答道:“不久与两姐有见面之缘,此时原不妨相会。请两姐将里间屋门推开,我在里面。”宝钗、珍珠命丫头、嫂子站在这边。
他两个将里间房门推开,只见那屋里四围皆是锦绣,一切摆设俱极精雅。当中设着一张锦榻,绣幕重帏十分华丽。桌子边站着个十六七岁的绝色美人,手里拿着红汗巾握嘴嘻笑。宝钗们进了房去,将门掩上,三人见礼。宝钗、珍珠见他品貌活像妙玉,因笑道:“早知仙姑这样多情,同四妹妹常来亲近,也省了多少冷落!”月生笑道:“我们与人相交,俱有缘分,并非随便就可以见面。咱们三人有一段姻缘在内,此时未便说明。将来还要仰仗宝姐姐成全其事。”宝钗道:“仙姑已是仙人,最是逍遥自在,怎么说’姻缘’二字?”月生道:“当初,我姐姐妙玉托身佛境,原欲逃过情关。谁知意念不坚,反遭魔劫。因内丹已失,死葬梅恨。当妙玉失丹之时,我觉情丝难遏,知魔障已生,难以逃避,且与诸姐妹有相爱之缘,借此与会中人了此情劫。是以借身托体,已在软红眼前,就要与两位姐姐相见,那是我出世之顽躯,非今日相逢之幻境。诸位姐姐同我早结下见面之缘,今日才得见面。这会儿又动了个爱我的心肠,从今又结情缘,越深越固。四姐姐情障更甚,但风波中自有佳境,宝姐姐日后大有一番际遇。此间宅子虽属他人,然数中尚有珠还之日。我姐妹十人住此楼上,除我与妙玉外,尚有八人在此。因我与太太应为母女,数由前定,其理难明,眼前另有相逢。日后有人在梅树上相对谈心者,成其姻缘,以了情障。
楼下有会中人来,暂且拜别。为我致谢太太再生之德,感难言尽。”说毕,转眼不见。
宝钗、珍珠只得辞了出来,领着众人都下楼去,见芙蓉、蟾珠同几个丫头一路寻来,宝钗问道:“你多会儿来的?”芙蓉道:“来了好一会。听说你们在这儿,我也赶来瞧瞧。”珍珠道:“你早来一步儿也好。”众人说着,离了后院来见太太。宝钗道:“昨日送东西的这位月生姑娘,原来是妙玉的妹子。”就将妙玉遭劫,他亦转世,且与太太应为母女,并咱们日后之事,细说一遍。王夫人十分叹异道:“且看母女之说是何应验。若说这宅子再赎了回来,这话我断乎不信。”宝钗道:
“他说数中珠还,可见数之所定,连他也不能知道。”王夫人只是笑着摇头。
珍珠道:“太太手里拿着什么书子?”王夫人道:“什么书子,就是昨日叫大嫂子开的单子。我在这里斟酌,穷亲穷眷也实在多,只可略尽点我的敬心罢。”宝月道:“我将那些东西分出上中下三等,上中的很可算分礼儿。可以送礼的,就不用留别金。这样办,才遮掩得过去。”王夫人点头道:“也使得,这主意倒还不错。”娘儿们彼此商量事务。芙蓉、蟾珠又帮着料理一天,俱辞了回去。这且不表。
且说林之孝陪蒋三位吃完酒饭,送他去后走回家里。刚到门口,遇着船行的老沈、老胡正来问候。林之孝笑道:“我正要去找你们,来的凑巧。”老沈们笑道:“知道大爷要找咱们,故此过来请安说话。”林之孝将他们让进去,书房里坐下,小子送过茶,问道:“先说说你们诸位来意。”老沈道:“听说荣府的太太要起身回南,想是走水路去,咱们备几号大船伺候太太,报效报效。现在码头上有三只大沙飞,五只大太平,还有七八号的头号四不像,要大马溜子也有,都是展新体面的。
来见大爷说说,这个买卖给了咱们,横竖总叫你老人家过得去。”
林之孝道:“船是要用,多少还不能就定。你们是怎么个儿办法,也得说个实话。”老沈道:“咱们也照着那一回老爷送老太太灵柩回南,琏二爷经手那个办法。上一磨儿老爷灵柩回南,只用了一号马溜子,咱们一个大钱的光儿也没有沾着,倒还赔了好几两银子。”林之孝道:“琏二爷当日是怎么一个办法?”老沈道:“当日琏二爷是准咱们装货,包咱们的税。除了报船料以及提溜、打闸、短纤、过坝都是船户自己料理不算外,有一号船送琏二爷一百银。各位二太爷们的小费,有一号船给二十两银。这会儿比不得那几年诸事相应,你老人家是知道的。这如今那一项不长了价儿?一切人工火食,一倍加了几倍。这会儿太太起身用的船多,咱们说个老实话,多装得一担半担的也沾大爷的光,咱们也没有别的孝敬,竟是有一号船送大爷八十两银。各位二太爷的小费,还照着是二十两。”林之孝笑道:“你们别拿着我当糊涂,那年琏二爷是同赖大爷两个人办的,有一号船是一百六十两,小费在外。这会儿就是诸事长了些价儿,也短不了这些。我也不管你们这个那个的,有一号船给我一百二十两,给他们小费二十两。我最直爽的。是这样呢,咱们就定下,不是这样呢,咱们再说。”老沈道:“还要求大爷再看破点儿,实在这会儿的人工、火食比不得原先,见得这样到了江南也赚不出几个钱。”众人又一齐的说道:
“罢呀,大爷看破些罢,咱们沾大爷的光,等着慢慢的再报答你老人家。这会儿算大爷看顾了我们穷人罢。”林之孝笑道:“既是众位这样说,给我一百银,他们的小弗三十两,是断少不得的。有一号船给一百三十两就是了。”老沈们一齐说道:“竟是这样罢,咱们先给大爷留下一百定银,余外的等定了船数再送过来。咱们有八百包皮货,还有几百担果子、杂货,都交给大爷。”林之孝道:“很好。”众人喜极,俱各散去。林之孝命老婆、孩子将点私帐收回,家中内外全行收拾停当。料理一会,带着个小子出去,雇了一辆傲车坐上,一直到合泰银号。那些号里的伙计们,将林大爷让到里边坐下。叙谈一会,林之孝将个单子取出来,交给他们照着去办,“平色要准,拿回去请太太随手拆开一封,倘若平色不好,是要罚的”。
众人一齐说道:“大爷这里面不要仔吗,咱们也就断不肯含糊,是必照色、照数包去,横竖总不叫大爷伤脸。”林之孝道:
“很好。拜托,拜托。”说毕,辞了众人坐上车,又到恒泰、义兴两个大银号里,弹兑了银子,叫他们打上包,就雇银号里的挑夫伙计们押着,送到宅里去。自家坐车先到荣府回明太太。
此时,正值王夫人们在用晚饭,吩咐林之孝带着挑夫送到上房。不一会儿,多少夫子挑进上房,伙计们交点清楚而去。
王夫人道:“你都取来,一会儿收在那里?”林之孝道:“奴才带着梁贵、周瑞这几个麻利家人进来,做一夜工夫,先装了要紧箱子,余下零碎的再收拾,白日里实在没有空儿。”王夫人点头道:“很好。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林之孝道:
“太太有什么吩咐?”王夫人道:“我这炕背后夹板墙里,还有老太太留下的十七万银子,是多年不用的老家私,两宅里全不知道,俱用桶装着。咱们箱子里未必能装下这些。”宝钗道:
“咱们赐书楼的书,全要带回去的。不如将这十七万银装在书里,又隐秀,又妥当。”王夫人笑道:“倒也是个主意。且将箱子装毕,再收拾那个。”林之孝答应出去。吃了晚饭,领着梁贵、鲍忠、董升、马裕十来个得力家人,在上房尽力收拾箱子,行李,整整闹了一夜。次日用结实木板箱,将楼上要紧书箱同夹墙后的老家私分装在各书箱里面,上贴着书名,做个暗记。宫裁姐妹日夜小心照应,又派了几个老成麻利的家人媳妇同在上房看管。
王夫人各处辞行,有走不到的,差宝钗、珍珠分路代去辞行。一连几日,不觉已是七月十四。珠大奶奶备下铁槛寺、馒头庵两处的年例香烛、别金,差宝钗、宝月、珍珠十五到两处烧香辞行。宝钗们各人备了几封别金,宝月禀过姨妈,先出城去给老师父拜天经忏。十四是祝府给桂三太太饯行,请贾府的太太、奶奶作陪。早半晌宝钗、珍珠奉太太差往几家远处辞行,宅子里已收拾的不差什么。定下十七号大船,林之孝派几个诚实家人,驾着敞车陆续起行李上船,又派几家有年纪老成的媳妇们先上船照应。闲常只觉人多,这几天只嫌人少。
王夫人差宝钗们出门后,看着发了好些行李。上车来到祝府,已是上灯时候,桂太太久候多时。柏夫人道:“本来要明儿给三妹妹饯行,倒是姨娘们想起明儿七月半,咱们都是吃斋。
况且是后日起身,明日也未必有空。因此改了今日,请过来姐妹们叙一叙。我同大姐姐不过隔三两个月就见面,只有三妹妹要隔三年五载的回来嫁女儿、娶媳妇,咱们才见得着。那天去的千里马,是限他今儿到家,老太太瞧见书子,不知要怎样的大乐三兄弟、三妹子得了媳妇。今儿家里热闹着呢。”王夫人笑道:“咱们今儿吃饯行酒,又是吃喜酒。”柏夫人道:“我两个女儿同月姑娘为什么不来?我也给他们备了一席,叫他姐妹们大家叙叙。”王夫人道:“你两个女儿这几天忙坏了。姐妹两个分路去跑,还带着代我吃饯行酒。我听见他们说过,下梆子的时候准到这儿。月姑娘给老师父去拜经忏。”柏夫人道:
“既如此,咱们先坐起来,叫两个女儿等着他们罢。”王夫人道:“使得。”三位太太坐席,彼此说些分离之话。芙蓉邀蟾珠到自家屋里去,姐妹两个千叮万嘱,哭一会,说一会,难舍难分。那三位老姐妹们也是离情别绪,十分难过。王夫人道:
“我倒记起一件事,妹妹务必在心。有我一个至交姐妹柳太太……”柏夫人道:“月姑娘的婆婆,礼部主事柳大老爷的太太。”金夫人道:“我知道,不是住在馒头庵,四月间才回去的吗?”王夫人道:“不错,他儿子、媳妇都是我的干儿、干女。”柏夫人道:“梦玉又拜柳太太为母。”王夫人道:“我那干儿子名柳绪,长的很清秀,文才也好。三妹妹千急记着对妹夫说,务必照应照应他。我怜他是个孤子,又爱他孝顺寡母。
这孩子将来大有出息。他现在的媳妇又是宝钗的妹子,名叫宝书。柳太太一番苦节有此佳儿佳妇,真是天神默佑。将来妹妹到那里,不要拘地方官夫人的体统,只管同他往来。若是会着他娘儿们,说知你亲家出家的事,也对他说这个缘故。我本来要写书子寄点东西去的,这几天心绪万千,从那个字儿写起?
横竖我到家后再寄书子来罢。”桂太太道:“姐姐吩咐,我紧记在心。”太太们一面说话,慢慢饮酒。有人报道:“四姑娘来了。”只见珍珠进来,给妈妈同三姨儿请安。王夫人道:“怎么这会儿才来?”珍珠道:“叫蔷大奶奶拉住着,那里肯放?蛮缠了半天。宝姐姐还没有来吗?”王夫人道:“他又不知叫谁拉住下放呢!你妈妈给你们备下酒,叫你们小姐妹儿也叙叙。蟾珠在芙蓉屋里等着你们,叫他饿坏了。三个人儿一面吃着,再等宝钗罢。”珍珠答应,赶着到上房去见干爹请安,又说些辞行的话,向姨娘们问了好,退出房来折到芙蓉屋里。
蟾珠们瞧见十分欢喜,珍珠道:“太太叫咱们一面吃着,等宝姑娘。”芙蓉说:“咱们就在这儿吃罢。”蟾珠答应:
“很好,又省得出去。”芙蓉命丫头们就在房里摆设酒席。今儿是让蟾珠居上,姐妹三个坐下,先敬了两杯酒,然后坐下畅饮。珍珠道:“你们两个眼眶儿红红的,想是在这里哭呢。”芙道:“姐妹们正打伙热热的,眼看着分手,怎么不伤心!”珍珠叹息道:“我怕说这些话。你们两个都还不过隔三两个月就见面,只有五妹妹要隔三几年才来,等他来了,你们横竖总要见面,就不知可还有我没有呢?”芙蓉听说,一阵伤心,泪如泉涌。蟾珠、珍珠也呜呜咽咽的不能下咽。珍珠忍了一会说道:“你们都有见面之日,只有我一人断难,断难!”三人正在悲切,只见宝钗走了进来,笑道:“你们三个傻子又在这儿说傻话,出傻眼泪。”三个人赶着起身让坐,珍珠问道:“你才来吗?”宝钗道:“我来了一会,就在老爷屋里说了半天话,又在太太们那里敬了一会酒,这才来找你们。又站在窗外听你们三个人说傻话,我实在好笑。今儿妈妈花了钱弄的酒儿菜儿,叫你们瞅着哭的吗?”三个人都”噗嗤”的笑了起来,蟾珠道:
“只有宝姐姐的心胸,实在比咱们豁达。”宝钗笑道:“不用管他豁不豁,咱们且吃酒。”姐妹四人坐下,洗盏更酌。酒未数巡,见一个丫头急忙跑来叫道:“蓉姑娘,三老爷不在了!”芙蓉叫声:“哎呀!”离席飞跑出去。不知这三老爷是几时不在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