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担忧不无道理,苏怡姜心中也十分清楚。暗门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有积蓄,可是,大多数的钱都被她拿来养一支部队了!如今,暗门的银库和粮仓尽数损毁,损失不可估计!若是不能及时将这个空缺填补上去,暗门补给不足倒还是次要,那支军队受了损失就得不偿失了!
“烟萝,来传信的人还说什么了?”苏怡姜强压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沉声问道。她知道,现在便是她将整个皇宫都砸了也没用,该面对的,还是一样不落的得去面对。
唤作烟萝的黑衣女子终于有了情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方才颤声道,“他们说,当夜职守的人,都被以残忍的手段杀死。就连看守粮仓的五修罗,也都丧命其中!”那五修罗是她一手调教起来的人,实力如何,她最清楚不过的。可是去的人竟然能将他们五个全部杀死,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闻言,苏怡姜也不由得一怔,她倒是不相信面前的这位,只是,能杀死那五人的,必定是当世的高手。暗门虽然这些年来树敌颇多,可是她心里清楚,那些都是不足为道的人。难道说,此次参与进来的人,有什么门派在背后撑腰么?
没来由的,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念着,她顿时摇了摇头,将那道身影赶了出去。百里清如早就死在驿站里了,不可能会有人要给她报仇的!她知道秦嬷嬷是鬼域的人,所以之前行事都十分小心,就怕鬼域发现什么端倪,到时候给暗门平添麻烦。
可是,如果不是鬼域插手此事,那会是谁呢?
任凭苏怡姜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插手之人不但是鬼域的,且还是百里清如亲自指挥的!
“烟萝,你回暗门一趟,将此事处理好吧。毕竟,那五修罗也是你的徒弟,记得把那些死去的人,风光大葬吧。”苏怡姜到底是按压住了心头的火气,叹了一口气,状似疲惫的说道。
她这话一出,烟萝立刻有些诧异,瞬间就变成了感动。她拜了一拜,道,“多谢门主挂念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们!”
苏怡姜点了点头,摆手道,“行了,事不宜迟,你去吧。”说着,她又似想起什么,道,“只有一样,去了柳州之后,给本座封了柳州城,全城搜捕!本座就不信,那些人能逃得过咱们的天罗地网!”
“是!”烟萝得了命令,脸上霎时带上了肃杀之气。
待得烟萝离开了房间,苏怡姜的眼神才暗了下来。暗门最近恐怕是在江湖上的动静太小了,这才让那些宵小之辈又开始猖獗了!看起来,是要用些铁血手段,让江湖中人知道,暗门是他们惹不起的!
正是五月的天,正午时分,艳阳高照,将那树叶都晒得有些蔫了起来。
有绿衣侍女步履匆匆的走着,连气息都有些喘了起来。她一路行来只捡小路,不行大道,是以,沿途竟然一个宫人都没有碰到。
待得远远看到那三个字,她这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小跑着过去。
顺公公正在门口守着,日光照的他都有些犯困。他正想着要寻个机会溜去睡一会儿,便见绿衣侍女走到他身边,轻施了一礼,道,“给顺公公请安。”
见到来人,顺公公忙的带了一抹笑意,道,“绿袖姑娘,您怎么来了?”
绿袖向着四周张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问道,“皇上在里面么?我有要紧的事情通报。”
顺公公见她神色郑重,忙道,“皇上在里面批折子呢,快进来吧。”一面说,一面将那朱红色的大门打开,做了请的姿势。
绿袖当下也不多寒暄,笑着谢过便进了殿内。
大门再次合上,也将那蒸人的热气散了些许。
“奴才给皇上请安。”
听到声音,祁承璟将手中的朱笔放下,道,“绿袖,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绿袖行了礼,这才起身,略带焦急道,“皇上,有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所以来请皇上定夺。”
见她这般模样,祁承璟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绿袖是他安插在苏怡姜那里的暗探,她这般模样,定然是有了大消息!
果然,听完绿袖的禀报,祁承璟顿时大喜,“这自然是喜事了!”暗门的粮仓被烧,银库被劫,不管是谁做的,都为祁承璟帮了大忙呢!
绿袖却不如他这样乐观,蹙眉道,“可是爷,这样一来,那银子的下落不就又没了踪影了么?”先前齐玮好容易查到了银子的去处,可还没等他们的人下手,暗门却先被人给烧了。直叫那些兄弟们垂头丧气的,一群磨拳霍霍却没处发泄的大老爷们,都给郁闷的不行不行的。
闻言,祁承璟微微一笑,道,“若是朕没猜错的话,这银子不过多久,就会回到咱们的手中。”不知为何,这事儿他总觉得,像是熟人作案呢。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件事情,跟凤篱落脱不了干系!
待得想到其中的关节,祁承璟不由得微微兴奋,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他的如儿还活着?!
绿袖却是不知道祁承璟莫名的乐什么,在她看来,这江南六省的税银虽然没落到暗门的手中,可是,那也是别人偷走了,又不是进了自家的口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儿呢,除了暗门粮仓被烧,她真想不到自家主子有啥可乐的!
“爷,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一步,那咱们有什么需要传话给齐大人和咱们的人么?”绿袖见他脸上的喜色,也不便多问,想了想,换了个话题问道。
闻言,祁承璟挑眉道,“你若是有话跟齐玮说,尽管传话去。记得你们的情话末尾,加上一句,朕要他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祁承璟这话一出,绿袖顿时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道,“爷好没个正经,若是没事儿了,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见自家爱将这般模样,祁承璟顿时大笑,挥着手道,“去吧去吧。”只是,在绿袖临走的时候,到底又加了一句,“过些时日,朕就将齐玮调回京城。”
于是,原本就脸带红晕的绿袖,顿时就跺着脚出门去了。
待得绿袖出门之后,祁承璟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轻声道,“雷琛。”
自虚空中落下一身影,着一袭黑色劲装,面容冷峻,仿若万年不化的冰山。
“爷有什么吩咐?”
祁承璟蹙着眉,道,“这两日查探的消息如何了?”
雷琛自袖中拿出一卷纸来,递给祁承璟,道,“爷,这是我查到的。漠北独孤家爷还记得么,除独孤之外,漠北三杰也都跟暗门有联系,且从这些年的行迹来看,似乎是下属关系。而西南的豫王,似乎跟暗门的关系也不错。前些时日豫王六十大寿,暗门还特意送上了稀世珍宝,据说是价值连城。”
祁承璟接过雷琛手中的卷轴,缓缓的展开,见上面的名字纵横交错,每个名字之间的利益关系都笔笔清晰。耳旁雷琛的声音仍在继续,祁承璟的眉也越来越紧。
他从来不知道,苏怡姜的身后,竟然有这么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远比他想的要大,要厉害!
“除此之外,还查到了什么?”祁承璟默了半日,方才问道。
雷琛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另外,当日您大婚,前去行刺的人是暗门之人。其后皇后小产,刺杀的那批人,似乎也是暗门的。”
闻言,祁承璟的眼睛猛然睁大,道,“你说什么?”
他一直以为,他和如儿的骨肉滑胎,是因为安王派人刺杀的缘故。当日崇天门之战,他还十分不齿安王的敢做不敢当!可是今日听雷琛所言,竟然真的另有他人!且这个他人,还是他最亲最近的人!
手中的卷轴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许是用力太猛,祁承璟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
雷琛见他这般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担心,继而将话重复了一遍。见祁承璟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雷琛又忍不住道,“爷,驿站失火之事,我虽然没有调查出来什么,可是那火是被浇了油才会扑救不及的!往日种种,难道害皇后的人还不清晰么!”
雷琛虽然一直被百里清如捉弄,可他心中清楚,那些都是玩笑罢了。真正的百里清如,护他们,从不拿他们当下人。她面冷心热,不管是对连翘、展长青、抑或是他跟齐玮等人,都是将他们当真正的人,而不是奴才!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得知百里清如的死讯之时,雷琛才会如此的愤怒。
祁承璟突然抬手,止住了雷琛的话,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手中的卷轴,道,“我都知道,你先回去吧!”
“主子!”
雷琛还想说什么,却被祁承璟猛然阻止,“回去!”
见他这般模样,雷琛纵然心中憋着许多话,却再也不敢说,只得悻悻然道,“属下告退。”
雷琛走了之后,这空气中便只剩下了寂静无言。
祁承璟牢牢地握着手中的卷轴,良久,方才低声道,“你便是这样对我的么?若是仇盖过恩,若是退无可退,我还能再让么!”
这暗门的势力,就代表了苏怡姜的势力,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名义上为姨妈,实则是亲娘的苏怡姜,背后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直叫他咂舌!
而更叫他心惊的是,她这一步步的下棋,究竟是图谋的什么?他原本以为,苏怡姜要图谋的是这个后宫。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错了,似乎她的胃口,出乎寻常的大呢!
斗转星移,日月轮换。当又一声的鸡鸣啼叫响起,这天边的一轮日光便从东海中伸了个懒腰,一个纵身跃上了东方。
整个世界,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