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待弱水说完,其中一人不禁脱口赞叹她的计策,话一出口,随即咳咳几声掩饰他的不自在。
“你也随朕一起出宫。”凡有些见地的人,都不难看出,这是个上上策。他做了三十几年皇帝,军事良才,战略战术没少接触,亏她一个女子能想出如此惊心动魄的谋略。虽然兵行险招,但能出奇制胜,当下决定按她的计策先出宫暂避。
“此事不能走漏一点风声,不宜带太多人,以免引人怀疑。陛下带着尚还年幼的皇子皇女出宫暂避即可。儿臣身为太子妃自当留在宫中拖延靖王,若儿臣也走了,靖王可能早早看破,误了战局。我军赢的不是人数,是时机。”如果兵败,她必死无疑。如果险胜,或许,还来得及救她。
闻及此,殿内所有人对她肃然起敬。那几人全都低垂了头不吭声,她不仅献上良计,还肯放弃自身安危,风范气度不愧为一国公主。
在得知靖王造反的消息后,边关的冷夜漓马上飞鸽传书给边城的赵凌,命他派使节通过淮王上奏烟水寒,让援军先去京城解靖王兵变之急。在风岚援军入境之时,赵凌原以为援军会奔向京城,可援军统领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为由,仍去了水湄与雪原的交界,支援在边关的冷夜漓。赵凌忧心如焚,自边城救过弱水后,一直心系于她,见援军弃京城去边关,他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私自带五百人赶往京城。五百人,对靖王的一万精兵,无异于飞蛾扑火,就像他明知对她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回报,却仍然执意去施救,若救她不得,他也要拼尽全力杀了靖王替她报仇。
弱水返回东宫后,一宿未眠,端坐于妆镜前,两披嫁衣的她,都未曾画过妆的她,细细梳妆,轻执碳笔,淡扫蛾眉。天亮后,前途茫茫,若要死去,但愿死得比来时华丽。
“娘娘,真美!”秋月盯着镜中的丽影,痴痴感叹。这么美的太子妃为何从来不让太子殿下见她?如果她让太子殿下看上一眼,只一眼,后宫便会尽失颜色。
李嬷嬷抑制不住往外涌的泪水,偷偷擦拭。弱水将计策对她说了,她怎么舍得让少小姐去冒这个险,如何劝说都改变不了她的心意,只能祈祷上苍别让靖王得逞。
天空开始泛出鱼肚白,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各宫各殿的妃嫔纷纷慌乱躲藏,唯有弱水穿过那些四处乱窜的太监宫女们,朝皇宫大门正祥门走去。
御史果然不战而降,城头挂上白旗,城门洞开,将靖王放入城内。靖王反兵士气大涨,一路冲到皇城。冷野骑在马上,见正祥门打得开开的,正如弱水所料,他狂妄到敢轼父,又因着受了御史六千兵的降,内心的自大不断膨胀,以为自己看透这是他父皇的空城计,只领了三千兵就进了皇城,其余七千兵占守京城四个城门,驻在城内看守降兵。
穿过正祥门时,冷野便在马上远远瞧见偌大的宫内空空如也,唯一抹桃红立在积雪之中,甚是惹眼。
冷野勒住缰绳,一声马长嘶“我水湄无人了吗?竟让前朝太子妃出来迎朕!哈哈哈!”面前的女子,衣着华美,金缕面纱,不正是年宴在永福殿独拔头筹的风岚公主烟紫萝。若不是她那日得了凤印,他也不会这么快就逼宫。
“靖王怎说本宫是前朝太子妃?皇上龙体康健,太子边关抗敌,本朝年号‘元’尚未更改,此等大不敬之言,恐天下人要对靖王口诛笔伐。”但愿冷元宗安排的是可靠之人,若不然,降兵真降,空城真空,她现在的拖延不过是死前的无谓挣扎。
“你们以为唱一出空城计,朕就会怕了吗?历王带了三万人马不日就会赶到京城脚下,就算冷夜漓飞回京城,也只是来送死罢了!”他岂会傻傻的只带一万兵篡位,早与另几位皇子达成协议,历王派兵相助,其它人当作看不见,按兵不动。待他登基以后,论功行赏“你还是回到东宫,朕赐你一丈白绫,留个全尸送回风岚!”
“靖王果真是要反了吗?”笼在袖中的手轻轻展开,翻掌运气“本宫倘若死在水湄,风岚定不会放过你!何况,就算靖王真的篡了位,只要太子弃守边关,你一样做不了皇帝!”弱水脚下轻移,随时准备引他入宫。
冷野目光阴森的看着她“父皇总认为夜漓聪明过人,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却不知,此次雪原来犯,本是助我夺位的调虎离山之计!”
弱水心中一颤,看来冷野并非鲁莽的篡位,还有不少后患,如果冷夜漓与援军击败了雪原,靖王尚有机会压制,若是他们兵败,边关失守,那她今日将冷野困在皇城内击溃,却是让雪原白捡了便宜,不仅她要死,整个水湄都要亡“靖王这等雄才伟略,何不在太子登基后辅助治国?又岂需如这般仰雪原鼻息,让整个天下笑话靖王以勾结外帮篡位!”
冷野曾在年宴上就知她不是那捉后宫的庸脂俗粉,现下更是令他刮目相看,有胆孤身一人面对他与三千兵,还能将时事战局看透“可惜,你是冷夜漓的女人,不然,朕也不想与风岚为难。你皇兄派去的援兵,怕也是要埋骨他乡了!”他谋划了一年,这次势借雪原让冷夜漓战死边关,铲除后患。
冷野命人上前去抓弱水,他则欲带着人去交泰殿逼他父皇让位于他。若他不从,多背一个轼君罪名也不惜篡夺皇位。
几名士兵欺上前,手还未触碰到弱水,她一个旋身,眨眼立于一根雕龙砌栏之上“靖王要先胜了本宫,才有机会见到陛下。”银缎披风悄然滑落,桃红色的绢纱裙摆轻舞,这一抹艳丽,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分外妖娆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