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欣一惊,原本发热的脸已经红得如同煮熟的小虾,遮也遮不住。
及至出了门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能不能,请您放手?”
她的声音太细,如同蚊蝇嗡嗡,要不是博西耳力好,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博西顺应着放开她的手臂,却并不再走,转身面对着江亦欣,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收了刚才淡淡的笑意,眸中闪过疑惑。
“江小姐,江家的家教是让你用天灵盖跟人说话的吗?”
江亦欣一窘,这才抬起头,露出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很好。”博西见她懂礼听话,心中已有些满意,继续道,“乖女孩,听我说,在我们回到那间包厢前,我想我们有必要先谈一谈,你觉得呢?”
江亦欣略略垂眸一想,就同意了。
两人来到附近的空包间,博西开了灯,将门虚掩,并不关实。江亦欣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见他举止合宜有礼,渐渐放下了紧张的心。
这才是真正有气质有涵养的高干子弟,江亦欣在心中品评,与方才那一屋的堪有云泥之别。
从心中认可了博西,江亦欣遂放松了心态,率先开了口:“博先生,您有话不妨直说。您知道,让长辈久等,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博西非常满意江亦欣细微的转变,笑意渐浓,想吓她一吓:“我刚才出来时,江伯母的脸色已经不好了。”
江亦欣不置可否的微微撇了撇嘴,并不答话。母亲的态度一向如此,自己又有什么好介怀的呢。曾经的她还渴求过生母的关爱,现如今早已麻木不抱希望。
博西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痛楚和落寞,心里亦“咯噔”一下。于是敛起笑容,严肃道:“江小姐,我们长话短说,请恕我冒昧,你愿意同我结婚吗?”
江亦欣一愣:“博先生,您这个问题确实很突兀,我暂时无法回答您。”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就决定终生,这未免太儿戏。她江亦欣从来不做没有规划,没有理智的事情。何况,这个决定事关她的后半生,怎能不慎而重之。
“或许在你看来会觉得仓促,但这的确是我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自他们对话以来,博西的眼睛一直与江亦欣对视着。他的目光深邃且含善意,极有说服力。
江亦欣不躲不避,迎视着他,说道:“博先生,我有个问题。对于结婚这件事,您是撒网捕鱼呢,还是单单针对我?”
博西眸光一闪,唇角翘起,笑容再现。
江亦欣可以清晰得看到他的睫毛因笑而微微颤动,暖黄的灯光映射着他白皙精致的面容。这个男人真好看,江亦欣心想,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利益,如果他们是自然相识,她可能……也许会愿意与他相处试试。
“江小姐,实不相瞒,在此时前,我确实有过‘撒网捕鱼’的想法。”博西眉眼弯弯,笑容依旧,“但,是在此之前!”他又强调一遍。
江亦欣心一动,突然感觉屋内的空气有些干热。
博西话中的潜台词是对她十分喜爱?
姑且不论话中真伪,但如是变相的夸一个人,都会另对方神情愉悦。何况,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赞美的话?
但是,江亦欣在一瞬的开心过后并没有因此飘飘然而得意忘形。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难得俏皮地调侃道:“但愿博先生还未到‘非卿不娶’的程度,不然,我会很困扰。”
博西并不介意她的玩笑,反而十分愉悦道:“瞧,我们今天一见面,不就相处的很愉快。而且,婚后你享有绝对的自由,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我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博西抛出了一个大诱饵!
他的声音和语调有很强的蛊惑力和说服力,纵然江亦欣一直告诫自己要心智坚定,却依然无法抵挡其来势汹涌的攻势。
如果说,之前江亦欣的想法只是停留在可以相处试试,那么现在心中的天平已经严重的单边倒了。
自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两者诱惑太大。对一个伪装太久,束缚太多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吸引。
江亦欣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沉默良久,才缓慢而轻声说:“那么……博先生,您需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闻言,博西微微挑眉,露出讶异的神情:“江小姐,如果做一件事情要去思考那么多利益得失,做人会很累。”
江亦欣此时错开了与他相对的视线,敛着眼睑,不觉又开始搅缠自己的食指。
短短几分钟的相处,博西就发现江亦欣不下两次把玩自己的手指。博西微微蹙眉,他在牛津大学主修政治经济哲学的同时又修习了社会心理学,曾经研究过喜欢做此类小动作人的心理特征。
从最初的腼腆到交谈时的机敏,再到现在的逃避,江亦欣给博西的整体印象就是矛盾,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江亦欣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博西的研究对象,博西刚才的话触到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她确实很累,事事考虑周全,样样思量完善。她维持这种状态多久了?七年,整整七年!
自回到江家起,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每说一句都要在心中斟酌再三。两千多个日子,她战战兢兢的过着,生怕行差一步,母亲冷硬的眼神就会放过来,指控她为什么要回到他们家,破坏她们原本和和美美的一家。
如果江亦欣能自己选择,她宁愿自己留在江南的烟雨小镇,陪着重病的弟弟和朴实勤劳的养父母,日子虽然清苦,但心总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