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鸣关的十月末,瑟风无情吹拂萧条一片,整个苍鸣关内仿佛都迷漫着战火纷飞的气息。城中百姓均闭门不出恐受战火荼毒,而南域的众将士都在守卫着这坐古老而萧条的城池。
城外刀戟声伴嘶喊惨叫声响彻在荒野,众男儿赤血洒疆场。
南域将士和鞑虏、安锦的将士征战激烈,刀剑矛戟之音不绝于耳,风吹战旗飞扬翻卷叱咤,男儿血溅沙场,残肢断臂还依旧冲锋陷阵。
此次蓝千宸所带领的是他手底下目前最为勇猛的轻骑营,连同他自己和隐剑在内共七十四人袭击了安锦国的粮草部队。
战场中央的隐剑的衣裳布满了血,他手中的长剑杀死了几个敌人后飞快的转到了衣裳同样带血的蓝千宸身边急迫道:“少爷,算时间安锦国的援军应该快到了,我们这七十四个人截了他们的粮草,等到他们的大军赶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蓝千宸一身黑衣凌风而扬,他骑在飞箭上手中的离疆剑威震噬血,剑剑饮血而归,他一剑割破了一个敌人的喉咙,那血妖异诡秘的染红了离疆剑,血迹沿着剑尖滴落。他手中的宝剑依旧在杀人可他的神情却是淡定自若冷冷一笑,“本少爷最器重的轻骑营难道是吃白饭的,就这些人还不够塞牙缝。”
“少爷,大局为重。”
他冷哼了哼,“速战速决之后撤退,要快。”
黑衣少年说话的当儿已经朝敌人领军的粮草官奔去,那穿铠甲的年轻的长相俊秀的粮草官儿眼睛倒也尖,他见到黑衣少年冲过来便将手中的长枪刺了过去,枪法凌利迅速直扑少年的面门竟是想一枪将少年挑下马来。
但黑衣桀傲的少年岂会让他得逞?他向后一仰将离疆剑挡在了胸膛前,那长枪从他的鼻梁上擦了过去,他迅速挡开了那尖利的长枪腾空一跃手中的离疆剑直直的向粮草官砍去,那粮草官提枪便挡,离疆剑砍在了长枪上冷光幽暗如罗刹,宝剑的威力震的那年轻的粮草官儿虎口发麻,跨下的那匹战马也仿佛受了惊吓嘶鸣扬蹄。
那年轻的粮草官儿晃了几晃血气方刚道:“我呸,仗着天下一等的好剑一等的好马,即使赢了小爷也不光彩。”
蓝千宸眯了眯眼看了看这个年龄同自己差不多的英俊少年,嘴角一扬吐出来的话隐隐带着几分讥诮地笑意但手中的宝剑却丝毫没有停下,“眼光倒是不错。哼,小子,跟本少爷耍心机呢,想用激将法激本少爷以拖延时间等援军是不是,可惜本少爷现在没空,等本少爷宰下了你的狗头再说。”
那少年听了这话气得脸色都变了,他怒火中烧直接提枪便刺,枪法又是凌利难挡了几分,倒真是个难得的枪法高手。
两人斗了几个回合也没有人敢近他们的身,从马上打到地下,终是以蓝千宸的离疆剑刺中少年的腹部结束了战斗。那少年的腹部血流不止,不过他虽血流不止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硬是想要打败蓝千宸,到底还是蓝千宸将离疆剑抵住了他的喉咙他才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那英俊的少年一手捂着鲜血四逸的腹部眉头也不皱只是火气倒很大,“我呸,蓝千宸,要杀要剐随意,小爷我若哼了一声不算是好汉。”
蓝千宸扬眉,“倒是一条烈性汉子。”
此刻轻骑营都已经将敌人解决干净,满地的残肢断臂鲜血四溅。
隐剑着急道:“少爷,我们得快点离开。”
蓝千宸点了点头,离疆剑剑尖一偏离开了粮草官儿的喉咙,手却已经伸向粮草官儿的肩膀点了他的穴道不让他动弹,他粗鲁的将人提到了飞箭的背上。
那少年粮草官儿虽动弹不得但还能说话,他声音弱了两分却还是气急败坏的吼道:“蓝千宸,你要带小爷去哪里?”
蓝千宸不理他,飞快的翻身上马高声的对所有人道:“走。”
所有人都翻身上马跟随着蓝千宸离开,一瞬间尘土飞扬。
南域的帅帐里,黑衣少年坐在帅椅上颇有些玩味的瞧着倒在营帐中央受了伤的烈性少年,好无以暇的扬眉无比尊贵优雅的启唇,“小子,跟本少爷说句服软的话,本少爷就放了你。”他的唇边虽挂着轻佻的笑意,但眼底眉梢里却还是带着几分历经亲人死去后的凉薄。
那少年的腹部倒是还在流血,他捂着腹部躺在帅帐中央接受了众人的注视,他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帅椅上的黑衣少年破口大骂,“我呸,天下人都说蓝千宸是一条汉子是当世少有的英才,原来也不过如此。哼,不过是仗着兵器好赢了小爷一回罢了,要小爷服软,呸,万万不能。”
隐剑等人在一旁听了真是佩服这少年的勇气,这少年倒是条有个性的烈汉子,但是以蓝千宸的脾气这少年怕是有的好受了。要知道这天下敢冲着蓝千宸这样说话而不被他坏心折腾的人可是屈指可数的,大概这天下,就只有一个蓝清儿能让他没辄。
意外的是,黑衣少年倒也不动气,他只是有些骄傲的扬了扬眉毛冷笑道:“即使没有离疆剑,三百招之内本少爷照样能杀了你,我们可以再试试。”
那少年面上一愣,心里倒是有些泄气。的确,他看得出蓝千宸的实力,如果蓝千宸没有用离疆剑,一百招之前或许两人还旗鼓相当,但一百招后他就会力不从心,三百招内蓝千宸要杀死他并不困难。
隐剑倒真是欣赏这少年的烈性子,他见少年哑口无语便道:“少爷,是不是要带他去止血,他被离疆剑所伤不是一般兵器所伤能比的。”
“止什么血,他还死不了。”蓝千宸冷冷的道:“征战疆场把命拴在裤腰上的人哪有这么金贵,战场上千刀万窟都尝过了,还怕这点小伤不成?”
那少年睁着眼睛不屑的笑,“蓝千宸,要杀要剐随你,小爷眉头都不皱一下。可你这算什么,居然要小爷服软,小爷告诉你,小爷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服软这两个字怎么写。”
蓝千宸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乐了,他的骨子里到底还是个邪佞的桀傲不羁的少年,他勾唇笑得无比邪气又优雅华贵,“可本少爷我偏要你服软。”
那少年瞪大眼睛不可思异的盯着帅椅上不可一世的英挺少年,他坐在帅帐中央撇唇挑衅似的扬眉,“哟,脑子被驴踢了?您老日里万机的居然有空来折腾我给您服软?”
帅帐内蓝千宸的几个心腹听了简直是冷汗淋漓,这少年真是太大胆太有种了,居然,呵,敢说蓝千宸的脑子被驴踢了,怕是连死字是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帅椅上放荡不羁的黑衣少年大大咧咧的斜躺在帅椅上,脚也不老实的搁在了帅案上,那张俊美无暇的容颜笑得诡异,“本少爷的脑袋小时候被门夹过。”
“噗……”
“咳……”
“咳……”
帅帐内响起各种被口水呛死的声音,众心腹真是憋不住了,有些人一口气没缓过来便咳了起来,一张张年轻英俊的脸涨得通红。
他们的少将军真是……咳,真是太有才了。
蓝千宸淡淡的扫了一眼一个极为失态的心腹,弹了弹华裳颇为无赖般的启唇,“雷子,本少爷没有教过你喜怒忌于色么?”
叫雷子的心腹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调侃之意,也看得出他是真有些喜欢这被俘的粮草官的烈性子。雷子憋着笑,脸上装模作样的出现歉色,“少将军恕罪,是雷子失态了。”
蓝千宸哼了哼。
那少年倒是憋不住了,火气冲天的朝蓝千宸吼,“蓝千宸,小爷今日被俘算我技不如你,你想怎么着今儿快划出条道儿来,纵然掉了脑袋也不过是碗大的一个疤,小爷十八年后又是一个条好汉子。”
蓝千宸放下脚淡淡起身走到了这少年身前半蹲下,他漆黑如墨的双眼笑意盈盈的盯着少年一双明亮的眸子,“少爷我就欣赏硬汉子。”
那少年皱了皱眉却并不言语,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邪佞不羁的少年。
蓝千宸墨眸淡淡的扫了眼少年受伤的还在流血的腹部,笑得更加优雅华贵且邪佞了,“有没有人告诉你,少爷我最欣赏的是硬汉子服软。”
那少年嘿嘿嘿的一笑,明齿白牙挑衅着蓝千宸,“那有没有人告诉你,小爷我却最不怕受刑的了,任凭你将我煮了剐了不过一条命罢了。”
蓝千宸起身哈哈一笑,“谁告诉你让人服软的方法只有受刑了?”
那少年仰着脖子一副生死不惧的样子冷冷的挑衅的笑,“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小爷我等着。”
“雷子,我南域大军如今死守苍鸣关的共有多少人?”
雷子被问的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道:“还有十四万人左右。”
黑衣少年轻轻的用脚尖踢了踢那少年笑,“本少爷从十四岁那年领兵打战时,就对军中兄弟下了一道命令。”
众心腹倒是有些纳闷了,他们怎么不知道蓝千宸下了什么命令?
那少年没好气的道:“关我屁事。”
黑衣少年还是悠哉悠哉的笑着道:“本少爷对军中兄弟下的命令是,如果遇到不肯合作的俘虏时,就先剥了他的衣服,让军中的兄弟们都先取乐一番,然后再开膛破肚了。”
那少年的容颜瞬间惨白如雪,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老大,浑身也不由得哆嗦了起来。
众心腹看在眼里,心中直呼厉害。军营中没有女人,十多万血气方刚的将士禁欲多月,纵然是傻子也知道这取乐二字为何意了,这少年虽然不怕死,但只要是男人就不能忍受那样的屈辱,否则死了也没脸见烈祖烈宗了。
蓝千宸又添油加醋咂咂嘴邪气的笑道:“本少爷这十四万将士禁欲多月了,虽然说很可惜你是个男人,但是,也只能先委屈他们了。”
“蓝千宸你个王八蛋,”少年刷地白了脸庞破口大骂,“你敢这样对小爷,小爷下了地狱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蓝千宸咂巴咂巴嘴邪佞挑衅的扬眉一笑,“本少爷有什么不敢的?你死了之后不过是一堆齑粉罢了,一堆齑粉能折腾个什么劲?再不然你死之后即使做了厉鬼来缠着本少爷,本少爷照样一剑杀了你。”他继续笑得无良,“要不然你现在就咬舌自尽好了,反正两眼一闭没了气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少爷我定下了的军令可是不能改的,要怎么处理你可就看军营中的兄弟了。”
少年的脸顿时被气着涨得通红,他瞪大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千宸盯着那少年怒火冲天的明亮双眼倒越发的乐了起来,他笑意盈盈,“雷子。”
“属下在。”
“你还愣着干什么,去给本少爷找两个人来,把这小子拖下去扔进你们轻骑营里。”
雷子听了这话去找人也不是不找也不是,倒为难了起来。明明蓝千宸就只是要吓吓这少年,他的心里定然是喜欢这少年的烈性的,这下怎么还真的要找人来?雷子挠了挠脑袋,“少将军,这……”
蓝千宸横眉冷对,“去找人啊,难不成这种小事还要本少爷亲自动手?”他口里说着话的时候脚步已经朝着那少年走去了,似乎是真的要自己亲自动手去拉那少年。
那少年倒是真的急了,满脸冷汗的躲开要来拉他的蓝千宸大声吼道:“蓝千宸,我服软了。”
蓝千宸的黑眸笑意盈盈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不知,“咦,你服软什么?”
那少年涨红了一张英俊的脸将脸别到一旁,语气生硬的道:“我服软了,我不是一条好汉子。”
蓝千宸又蹲在少年面前淡淡的却又异常肯定的道:“你是一条好汉子,可惜是本少爷的敌人。”他勾唇笑了笑,“没想到安锦国居然还会有你这样的硬汉子,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粮草官儿,可见安锦国领军的将军是个庸才。”
这话倒是说到了少年的心里去了,少年对自己上面的人也甚是不满意,他憋了很久没想到却被蓝千宸一语道破。只是他们终究是敌人,即使蓝千宸一语道破了少年内心憋着的话少年也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好感。少年别过俊脸生硬的有些难以启齿的道:“你想要将我怎么办都可以,只是请别将我扔给那些人。”
蓝千宸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高声朝着帅帐门口道:“来人。”
“少将军。”帐外立刻有两个士兵进来。
蓝千宸指着那少年道:“你们把他带下去好生安置,请军医来给他治伤,告诉军医,给他用最好的药,以上宾之礼厚待。”
“是,属下遵命。”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将那少年搀扶了起来要往外走去。
那少年听了蓝千宸的话神情倒是愣了两分,他本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蓝千宸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又道:“小子,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那少年一怔,“没有,只我一个人。”
蓝千宸怪异的笑了笑,朝两个士兵一挥手让他们带少年下去。那少年最后还是将话憋回心里随着两个士兵离开了蓝千宸的帅帐。
蓝千宸斜坐在帅椅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倦怠。
片刻后他睁开漆黑如墨的眼睛,“隐剑,你派人去打听出这少年的底细来,叫什么名字,又为何只当了一个粮草官儿,都详细查来。”
“是,我这就去办。”
“慢着。”他唤住了欲出去的隐剑又道:“派两个人潜入安锦国的军营散播消息,就说这少年被我重金相诱背叛了安锦国。”
隐剑一愣,“少爷是要用这离间计将这少年归入南域?只是这少年性子极烈易躁,怕会宁死不屈,到最后怕是会怨恨着少爷的。”
蓝千宸冷冷的哼了一声,“归入南域干什么,他这样的人,我自然是要留在身边的了。他性子烈宁死不屈又如何,他被我俘到南域军营又未被斩且被以上宾之礼相待,安锦国的统帅孙炎必然是要猜测他投降的,孙炎听到他被我重金相诱的消息又岂会再信任他,纵然我放他回去安锦国的军营也已经容不下他了。我故意将他俘虏了来就是看他枪法甚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使这离间计不过是因为安锦的统帅孙炎目不识丁,你想想他也是个人才却只当了一个粮草官儿,可见他的统帅有眼无珠,在这样的统帅手下做事有什么好前程?”想了想他又道:“说到底我只不过是多添了一把火让他彻底被他的统帅遗弃孤立而已,幸而他家中没有什么亲人了,要是他家中还有亲人我还真不敢用这离间计,怕祸了他的家人。只是这一计用了他就成了叛国的乱臣贼子了,到底他这样烈性的人是难以接受的。”
“少爷虽对他使计,但怎么说你们都是敌人,战场上本就是各耍其计花招百出,虽然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但胜者为王,他应当懂得这道理,只盼他能明白少爷惜才的心思。”
蓝千宸摇头,躺在帅椅上长叹,“鱼和熊掌,岂可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