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的语气一本正经,他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说道:“班长,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帮助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而已。”
“可是这些捐款……数额太大了。河图,我……”
我话还未说完,就被河图一口打断:“好了,我的班长大人,你就别废话了。那群家伙让我转告你,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他们说,让你以后少压榨他们一点儿就行了!”
“哼哼,你替我转告他们,想得美!”听着河图的笑声自电话那端隐隐传来,我的心不知为何莫名地放松了下来,“不压榨他们,我还叫叶绥绥嘛!”
“放心吧,班长大人。我会替你把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他们的。”闻言,河图幸灾乐祸地笑道,“我很乐意看到那群家伙垂头丧气的样子。”
说到这里,河图顿了顿,前一秒还轻松的语气瞬间多了几分凝重:“不过,班长大人,你不会介意我把孤儿院的事情告诉他们吧?你知道的……这些家伙最近虽然改了不少,可本性难移。如果我不抬出你的名号,他们未必那么会自动自觉地回家进行游说……”
“我才不介意呢,他们不仅没给孤儿院带来麻烦,还给孩子们带来了这么多这么大的礼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道,“而且,我说过,我从不介意自己是孤儿这件事。”
一直以来我不想别人知道孤儿院的事情,就是因为不想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孤儿院的孩子们大做文章。但显然,在这一点上,河图他们做得让我刮目相看!
“那就好。”见我不介怀,河图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么,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班长大人,我可不可以要求一点儿奖励呢?”
河图故作可怜的姿态,让我忍不住莞尔一笑:“只要合情合理合法,本班长就准了。”
“谢班长大人隆恩。那么,小的申请明天带安宁那小家伙去游乐园玩,没问题吧,我的班长大人?”似乎生怕我不同意似的,河图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上次我答应过那个小家伙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的,对吧,班长大人?”
“明天?”我皱了皱眉头,“明天好像不行。”
“为什么?”河图哀号道,“班长大人,出尔反尔是不道德的。”
“不是我说话不算话,只是明天安宁他有事走不开。”想起早上院长妈妈的交代,我突然有些提不起劲来,就连刚刚获得巨额捐赠的兴奋,也无法阻挡我突如其来的失落,“要不,下周行吗?”
“既然班长大人发话了,那我还敢说什么!”河图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不过班长大人,安宁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不是。你放心吧,小安宁他健康活泼着呢!”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我连忙解释道,“刚刚院长妈妈说,她之前接到一个外籍友人的电话,说想要在我们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并带回国定居。在看过资料之后,那位外籍友人似乎看上了小安宁,所以她决定明天来孤儿院和小安宁见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小安宁也许就会彻底告别孤儿院的生活了。”
说到这里,我的情绪顿时低落了起来。
这些年在孤儿院见惯了离别,我以为自己早已看淡,可是事情一旦涉及自己在意的人,我依旧不能免俗。
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安宁,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什么,你说小安宁要被人带出国定居?”电话那端,河图的情绪显得有些失控,“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这些日子我仔细观察过,河图对小安宁的喜爱并不少于我,所以此刻他反应如此激烈,也在情理之中。
“不送他走不行吗?不能让他一直待在孤儿院吗?”河图失落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几分隐隐的沉重,又仿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如释重负。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此刻的河图显得有些纠结和挣扎。
“班长大人,你舍得小安宁吗?”
“舍不得又怎样?河图,你该知道,留在孤儿院对小安宁来说并不是最好的出路……”关于这一点,我和河图心里其实都明白。
孤儿院现在环境差,条件也不好,更别说能让小安宁有良好的学习环境了。而这些问题,在那位外籍友人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
小安宁如果被带到了国外,也许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对他的人生是转折性的改变。
“河图,我们不能以自己的喜好来决定安宁的未来。该放手的时候,我们应该学会放手,这样才不会阻止他飞翔的翅膀!”
最后这句话,是从前院长妈妈经常对我说的。
4
小时候我也有过几个玩得很好的同龄小伙伴,可是后来他们都被人先后领养了。最初的最初,每一次和小伙伴们分离的时候,我都是哭哭啼啼的。
我问院长妈妈舍得吗?
院长妈妈总是抱着我,掩住眼底的痛苦和不舍,对我语重心长地说下这番话。
起初,我并不能理解这番话的含义。可后来慢慢长大,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之后,我渐渐地明白了院长妈妈当时的心境。
尤其是在某次送走一个和我很要好的小伙伴后,我于半夜听见院长妈妈无声的低啜。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院长妈妈,不会离开阳光孤儿院……
“去他什么见鬼的出路,去他什么见鬼的未来!难道小安宁留在国内就没有更好的前程了吗?”不知道是我的哪句话触到了河图的逆鳞,电话那端的他竟然咆哮了起来,“凭我禾图公司的实力,小安宁要什么样的学习环境没有?”
“那么,你用什么样的身份去支助小安宁呢?”
我本想说我们现在都还未成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就算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去收养小安宁。
可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河图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那是一种让人难堪的寂静,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嘟嘟嘟”的电话忙音。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再次拨通了河图的电话,温柔的系统小姐却提示我,河图已经关机。
不会吧,难道是手机没电了?不要这么坑人啊!
我狠狠地鄙视了一把某人之后,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因为眼前等待我的,似乎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院长妈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面对高达三百万的巨额捐款,院长妈妈眉间的皱褶似乎并没有舒展多少,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
“绥丫头……”院长妈妈看着我,目光慈祥而怜爱,“你别笑话妈妈,妈妈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想象一下,有了这笔钱,小兰心的唇裂手术可以继续做下去了,小杨洋的心脏手术也有指望了,孩子们会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和生活条件。这些都是我从前梦寐以求的事情,没想到却一下子全部都实现了……”
说话间,院长妈妈已经哽咽起来。泪水自她眼眶中无声地滑落。她抹了抹眼泪,又冲我咧嘴一笑。
“绥丫头,咱们的日子是不是快要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