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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偶像的秘密情报员(1)

1

听别人说,初秋的科林艺术学院有一种别致的美感。

晚上,我一直没有睡着,安娜倒是睡得很快,不到10点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鼾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我养成了习惯,只要有声音就睡不着。好几次我走到安娜的床前,想把她推醒,可是在壁灯的照射下,她看上去就像睡美人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让人不忍心打扰。

我翻来覆去,到了凌晨3点多才睡着。

所以第二天当我醒来以后,也就没有赶上新生的游园会。本来在入学第二天由学长带领大家一起参观校园的美景,是我寻找延正雨的最佳时机。我早就打听到了,延正雨是科林艺术学院二年级的优秀学生,将带领新生游园。

等到我看向闹钟的时候,时针已经无情地指向11点了。

夏柠檬,你竟然一觉睡到了11点,还错过了游园会,你实在是不能原谅!想到就这样和延正雨错过认识的机会,我就懊悔不已。

“你再这样捶下去,胸部就要被捶出一个大窟窿了。”安娜的声音从阳台传过来。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白色印花的落地窗帘随风轻轻飞舞。在纯白的国度里,安娜斜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正对着我。她手上的杯子冒着热气,顺着风飘进房间里的香气告诉我,那是一杯纯正香浓的意大利摩卡。

安娜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简洁利落,同色系的工装裤卷成了九分裤,露出了白皙好看的脚踝,一双中性的布洛克雕花皮鞋看上去做工精湛,和她的肤色非常相称。她将黑色的长发随意地绾成发髻,让她深邃的五官更加突出。比起昨天的光芒照人,今天的安娜显得知性大方、从容优雅,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

看着她低头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又皱起了眉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她轻抚我脑袋时的画面。

啊,不行,这是幻觉,是夏柠檬自己想象出来的,它根本没有发生过。

为了将这件事情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抹掉,我拼命自我催眠。

安娜走了进来,经过我身边时,说道:“这里的咖啡实在太难喝了,完全没办法入口。”

我看了她一眼。对,就是现在这个挑剔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安娜,昨天露出那么温情的眼神,那是因为她被鬼上身了。

想到这里,我赶紧开始收拾起来——刷牙、洗脸、扎好马尾……

我在洗手间里大声问道:“安娜,你去参加游园会了吗?”

“去了。”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什么?”我探出头,抓狂地说道,“你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熟、口水直流,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所以就没有叫你。”她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又说道,“但是我好心地把你的闹钟按掉了,免得它吵醒你。你不用谢我。”

我快要吐血了,这个安娜,到底是天生缺心眼,还是故意往死里整我啊?我把脸洗干净后飞速冲了出来,然后一个急刹车,顿时我和她的距离只有一公分不到。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带你们游园的学长中,有没有一个大帅哥?”

我可以感受到安娜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柠檬的清香,我想她也一定可以感受到我的怒意,于是我看到她在我的“逼问”下无法保持镇定了。哈哈,我故意越靠越近,安娜眨了几下眼睛,最后吞了一下口水。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夏柠檬,你……你走开啦……”安娜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偏不走开,反而更靠近了一些,急切地追问道:“你别躲,快告诉我,学长当中有没有一个极品帅哥?”

我还没问完,安娜就一把将我推开,我马上跌坐在她的床上。

“天啊,安娜,你的力气好大!”我揉着肩膀惊呼道。

安娜站起来背对着我,嫌弃地说道:“脏死了,以后不要离我这么近!”她似乎想要跳过这个话题,急忙问道:“夏柠檬,你刚刚说什么帅哥?”

一提到延正雨,我的肩膀马上就不痛了。我的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拉着安娜的手问道:“就是一个身高超过1.85米,身材像强尼戴普,脸庞长得像迪拜王子的大帅哥啊!他叫延正雨,双眼皮、大眼睛,笑容比阳光还灿烂……”只要说起我学表演的动力——我的偶像延正雨,我就可以不眠不休说上一整天。

“我没看见。”安娜不耐烦地捂住我的嘴,打断了我的话。

我推开她,将信将疑地问道:“不可能,他这么帅,女生只要见到他,一眼就会记住的!”

安娜把杯子里的咖啡倒进洗手池,出来后朝我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句“反正我没见到”。

难道延正雨今天没去游园会?他会不会是生病了?他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我胡思乱想着。

安娜没有搭理我,而是朝大门走去。

我反应过来,跑过去拉住她,问道:“你去哪里?”

“吃饭啊!”安娜指了指她的手表,“快12点了,我都饿死了。”

“哦,你等等,我换好衣服和你一起去。”我从衣柜里随手拿起一件T恤和牛仔裤,作势就要脱掉睡衣。

“夏柠檬,你住手!”安娜尖叫起来,随即蒙住了眼睛,“你要换衣服去洗手间啊,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啊?”

我觉得安娜太大惊小怪了,所以一点儿也不在意地说道:“反正都是女生,而且我穿了内衣啊,又不是赤裸裸地出现在你面前,有什么关系?”我一边说一边把睡衣的扣子解开。

“你简直是个女流氓!”安娜急得直跳脚,打开门后像利箭一样冲了出去,根本不管我还在后面叫她。

难道在她面前换衣服也不行吗?这些大小姐的毛病真是太多了。

2

中午12点正值吃午餐的高峰期,这个时候食堂里的学生也是最多的。换好衣服后,我匆匆忙忙地出了宿舍,一路上看到大家都飞快地往食堂赶去,尤其是男生。他们都如狼似虎地撒开腿跑,就像怕错过什么似的。

看样子大家都饿了,这么多人,待会儿我要去哪里找安娜呢?

我有点儿担心,加快了步伐,刚刚来到食堂门口,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惊住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科林”的食堂快要被挤爆了!

椅子上、大门旁边,甚至是饭桌上都站着人,大家都伸长脖子往一个方向看去,人群中还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声。

“莫非今天吃饭不要钱吗?”要是有这等好事,我可不会错过!我左推右挤,不顾身边两个长腿高个的男生,凭借着多年追贼练就的敏捷身手,好不容易挤到了食堂的西餐区。这里聚集的人最多,免费的午餐一定在这里!

就在我快要被挤成人肉三明治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震耳欲聋的吼声。是的,我身边这个胖男生的确是用生命发出的声音:“安——娜——”

他在叫安娜?安娜在哪里?

我赶紧踮起脚,往就餐的地方看去,果然,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坐在那里品尝牛排,动作十分熟练。在她的身边,很多男生相互拉扯着,争着想要靠近,但又怕打扰佳人用餐的雅兴,只好拼命占据“有利位置”,不让后来的竞争对手抢走。

“安娜,安娜!”我努力跳起来,挥着手臂吸引她的注意。安娜抬头看到了我,于是朝我招了招手,开口道:“夏柠檬,你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声音浑厚的男生就发出号令:“安娜让她过去,大家快让开!”于是,刚刚还拥挤的人群立刻分开,在我的面前让出了一条路。

看到这一切,我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在大家的注视下,我心惊胆战地向安娜走过去。我每走一步都要看看四周,生怕她的粉丝会冲出来掐住我的脖子,或是摇晃着我的肩膀喊道:“安娜为什么叫你?安娜为什么认识你?”

还好,我安全地坐了下来。

“安娜,怎么这么多男生来看你?他们这是干什么啊?”我低下头,用只有我和她才能听到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安娜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去了游园会,作完自我介绍后,周围好多男生就是这种反应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周围的男生竟然自发地喊起了口号,顿时整齐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食堂:“安娜,女神!安娜,女神!”

要不要这么夸张?男生们都疯了吧,他们对安娜的热情就像海啸一样席卷了整个校园,再这样下去,我怀疑校园电视台就要出动采访车了。

“啪”的一声,安娜重重地将叉子扔在了桌上。她微眯双眼,嘴唇紧闭,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你们够了!还让不让人吃饭?”安娜大声抗议道,瞬间把大家震慑住了,连我都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安娜并不喜欢被人当成女神啊。

男生们感受到了安娜的怒火,四下张望之后,大家都有了默契,慢慢地散了开来。食堂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该吃饭的吃饭,该买东西的买东西,只不过大家的眼神还是会忍不住地往我们这边瞟来。

我买了一份鸡腿饭,津津有味地啃起鸡腿来。安娜这时已经快吃完了,她看着我满嘴流油的模样,啧啧地说道:“作为一个女生,夏柠檬,你就不能淑女一点儿吗?”

“淑女又不能填饱肚子,况且这么好吃的鸡腿,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呢。”我笑着举起手里的食物,朝安娜递过去,“你要不要来一口?”

“拿开,你都吃过了,脏死了!”安娜拿起纸巾,推开我的手。

我都忘了她是个洁癖狂,那她就享受不到美食了。我继续大口吃饭,还不忘感叹:“安娜,两天之内你就成为了‘科林’新一代女神,你的魅力可真大。”

安娜托着下巴,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女神……”

“怎么不是呢?你的确很美啊。”我正真心地称赞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熟悉的目光。

这道目光无数次在我的梦里出现,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就像是森林里的小鹿一样跳跃灵动,它的主人在10年前就像现在这样注视着我,让我许下了毕生的心愿,那就是找到他,然后不顾一切地告诉他,我喜欢他。

是的,他是延正雨,是让我专心研究表演,废寝忘食地学习,日夜不分地打工才来到科林艺术学院的人。

我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就连鸡腿掉在了地上也浑然不知。我只是不断重复着三个字:“延正雨……延正雨……”

“夏柠檬,你发什么神经啊?”安娜根本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嫌脏似的用纸巾擦了擦手,她肯定以为我发烧了。

我怕自己看错,便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这回我能确定了,就在离我不到5米远的地方,延正雨正端着一份午餐站在那里。他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柔顺服帖,他有些瘦,穿着“科林”的校服却十分合适。而且,他的一口白牙十分整齐,他在对我笑!

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为了不晕过去,我只好抓紧安娜的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此刻,我的脑子里就是一团糨糊。

怎么办,延正雨看到我了,他是不是要走过来?他要和我说什么?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喜欢他了?他喜不喜欢我啊?

“喂,夏柠檬,我的手好痛!”安娜低呼出声,用力抽回手。

我这才回过神来,顾不上道歉,赶紧整理着衣服问安娜:“我看上去怎么样?头发乱不乱?衣服会不会很丑?”

安娜揉着自己的手,瞥了我一眼,说道:“还好,和昨天一样。”

“可是我昨天掉进了坑里,很丑啊!”

“嗯,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和昨天一样。”安娜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在我无比担心的时候,余光瞥到延正雨,发现他正朝我走过来。他笑得如沐春风,而我已经沉醉在他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3

延正雨的每一步都轻轻地踩在了我的心上,我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10年前与他相遇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我还不到十岁,一个夏日的夜晚,妈妈让我去家门口的便利店买洗衣粉。便利店和我家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这条路平常十分安静,我闭着眼睛也能穿过它。那天我买好东西后,便一手提着便利袋,一手拿着冰激凌,开心地往家走去。就在我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突然一阵喊声在我的身后响起,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极速“开”来的滑板车撞倒了。

我跌坐在地上,漫天的洗衣粉像雪花一样挥洒下来,我的脸上、身上都是白色的粉末,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躺在我的连衣裙上,马上染出了一张褐色的地图。

“哈哈哈,你们看她全身都是洗衣粉!”滑板上的少年大约十四五岁,我一眼就认出他是我们学校的小恶霸,一群和他差不多大、头发像毽子一样五颜六色的男生都看着我捧腹大笑。

“哇——”我鼻子一酸,大哭起来。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痛,滑板车并没有碰到我,我是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可是这个场面太丢人了。

小恶霸和他的跟班们把我团团围住,不仅没有道歉的意思,看着我号啕大哭,他们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我紧紧地捂住眼睛,巧克力抹了一脸。

就在我期盼着有人能将我解救出来的时候,模模糊糊中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和衬衫的小男孩朝我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看样子他们是在保护那个小男孩。

“你们在干什么?”小男孩大声问道。

小恶霸回过头,看见是一个年纪比他小的孩子,更加不可一世,挺胸抬头答道:“我们在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虽然只是一段短短的对话,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我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不敢再发出声音,于是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坐在那里啜泣着。

小男孩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做了一个手势,他右手边的年轻男人马上蹲了下来。小男孩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说话的时候还不时看向我。10年后回忆起来,我仍然觉得他的目光里满是关怀。

他身边那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接着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小恶霸和他的跟班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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