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构思
亚运会新闻部、国家体委宣传司的冯建中处长，筹备出版亚运报告文学专集，老冯亲自到北京作家协会约稿，热情的陈玉一副秘书长将我介绍给老冯。于是，老冯便一串电话追踪我到家中和中国人口报社，加之我本身又负责《中国人口报》亚运期间的整个报道，故创作的计划便拟定了。写什么呢？写谁呢？那么多中外记者都在写亚运会，都在写亚运场馆和建设大军，都要写比赛，可谓强手林立，而且许多报纸和记者老早就开始做了准备，早已选好角度。几经考虑，我还是准备从李林琢写起。他是残疾人，又是一个艺术家、画家、雕塑家，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他是众多艺术家中为亚运场馆、宾馆创作最多的一位，他对事业有一种执著的追求，他的雕塑大部分是难度很高的汉唐艺术，不写他写谁呢？尽管亚运会有很多可写之处，但并未有记者发现选准了这个角度，许多人又受着专业的限制。因此，我断定这个角度好，写出来肯定是独家新闻。然而，我们是人口报，受着专业报纸的限制，不能游离国家人口和计划生育政策太远，还必须和亚运有关。怎样才能将二者连在一起呢？苦思中我想到了人的素质，想到了他身残志不残的那种了不起的精神。然而，只有这些还不够。那么多的作品，仅是五洲大酒店那6根柱子上就有80幅图案，每一幅都有着一段动人的故事，都包含着极深刻的内容，从哪里入手呢？那些天，我一下子陷人了痛苦的构思中。有人说：创作是一种享受，可我不完全这样看。我认为，创作好似母亲们在十月怀胎，孕育过程是十分艰难和极为痛苦的。那些天，正赶上家里来客，白天晚上都很乱，天天要去报社坐班，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只有等全家人与客人全睡下后方能静下来，可劳累一天的我也开始累了。一个星期必须交稿，时间又不等人，为了赶在时间前面，也为了避免打盹，那些天，每到夜深人静时，我便漫步在住宅后面土城公园的护城河畔。174时而散步，时而站立，时而坐下来，时而又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的星斗，苦苦地思索。那天傍晚，一阵雷雨过后，东边的天际架起了一座彩虹，那彩虹的一端正好落在亚运村五洲大酒店的部位，正在阳台上的我猛地一震，便失声叫喊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说完两行激动的热泪挂在了我的脸上。这彩虹使我想到了亚洲，以至整个世界；这彩虹使我想到了古老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这彩虹使我想到了那分布在整个北京东南西北全市的几十个比赛和训练场馆；这彩虹使我想到了古老的汉唐艺术和现代艺术，想到了亚运村那一片现代建筑中体现着的东方特色、亚细亚文化；最终想起了施工中半路逃跑的那个公司和那6根被毁坏的大柱，因此想到了那位炼五彩石补天的女娲和今天的补天手李林琢。于是，一个现成的题目跳入我的脑海《补天的彩虹》，紧接着我便在题记中写下了：他是一个残疾人，更是一个画家、雕塑家，他有一双能补天的宇。
整整两天两夜，只啃了两包方便面，没有睡觉，没有吃饭，一部13000字的作品初稿完成了。第四天便送到亚运忖新闻部，紧接着又改出了7000字的报纸稿。那些天，没宵甶天晚上之分，有事就给他打电话，也不管是否夜深，反正他是不会睡觉的，肯定在绘画和创作，我也不会睡觉，也在创作，两人都是“夜猫子”。
想不到的社会效应
9月23口，《中国人口报》以整版刊出了《补天的彩虹》缩编稿，尽管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亚运节目非常满，但还是在新闻节目中作了介绍，当天就有七八家刊物、报纸来了电活。《青年文学》陈浩曾总编辑要求在出版前全文发表，《三月风》、《中国残疾人》、《中国引进报》当天就要去了原稿和报纸，还冇的报纸要求全文刊出，有的则要求摘编。那些天，我家里的电话不断，许多熟人、朋友、记者、作家、领导来电询问，表示祝贺。数天后，远在新加坡和加拿大及台湾的朋友们寄来了热情的信件，其中有一位叫傅丹丹的朋友写道：亲爱的席：
我只知道你在写作，又在当记者，可我没想到你进步得这样快。你所讴歌的艺术家李林琢是了不起的，作为华裔，我为你的朋友，你笔下的人物感到高兴和骄傲。20年前，当我们曽经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一个很突出的人，朋友们为有你自豪过，如今你依然如故，而且更加成熟，变得越发执拗了，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能成功，我和我的全家衷心地祝福你。
1991年3月于北京安贞西里
神奇世界的奧秘
《警犬王囯写真》采访札记
我喜欢警犬。
也许有人会说，你之所以喜欢警犬，是不是与你以往军营的经历和人到中年有关呢？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进入“岔道”
前年8月，为纪念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创建十周年，我受命于“北京三角大楼”，开始采写报告文学《北方的歌》。刚好赶上内蒙古自治区建区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全区性那达慕盛会，到处都是一片花如海、歌如潮的盛况。中央派乔石同志率团前来，近百名中央部委级领导亲临助阵，兄弟邻邦、友好国家纷纷派团，各省、市、自治区、各行各业的来宾络绎不绝，加之海内外游人纷至沓来，这夏末的北国边疆，自然披上了一层迷人的色彩。
我的采访在快节奏中如期进行。一天，在采访中，无意间听到一位武警领导讲起警犬的故事和警大在这次那达慕期间所发挥的作用。于是，顺着他的思路，我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后来，在草原和戈壁滩的深处，在监狱的高墙、电网边，乃至边境线的哨所和偶尔见着的巡逻队，我亲眼目睹了警犬的英姿。尤其听一位小战士讲起警犬如何保卫哨所、如何带领战友们从迷途中归来的故事，一种强烈的愿望便不时地撞击着我。终于，我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在许多计划中的采汸项目尚未完成的情况下，竟然“无礼”地拒绝了一些领导的好心挽留，放弃了主人安排游览名山名胜的机会，连珍贵的那达慕闭幕式“焰火晚会”、“篝火景观”、“狂欢之夜”的入场券也转给了别人，突然就提出要前去采访警犬王国，故而使人费解，连陪同的同志也感到为难。
然而，职业的习惯驱使我，越是具有保密和不易对外开放的意义，便越具有采访的价值。索性横下一条心，软磨硬缠，终于获得了批准。从此，我背离了采访的正常轨迹，抛开了陪同的领导，从边路进入这静静的岔道，开始了采访中的采访。20天下来，我不仅摸清了警犬的饲养、繁殖、培育、训练过程，而且开始了解了我国警犬的历史、现状乃至全国警犬的驯养和使用等情况。当然，这些内容绝非一下子、一次采访，或在一个基地就能完成，中间有许多曲折的经历。尤其异地采访中的难题，旅途的艰辛，有时饿着肚子，嘴都干裂了，脸上、手上爆着皮，甚至犯了病，也在坚持，经常要一天连续行车1000多公里。为了赶路，常常在夜间行走。一下汽车，什么都顾不上，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抓住机会就采访。结果将沿途两位很年轻的、来自两个不同省份的陪同，累得相继发起了高烧二归来时，我只好到医院看望和“请罪”。
然而，我的采访成功了。回到北京，我很快写出了《警犬王国写真》。几家大报的周末版和一些刊物争着索稿。考虑再三，我给了《人民日报》的《大地》文学月刊，于1992年2期刊出，同时报送参加全国法制文学征文大赛。
神奇的“王国”
一踏上脚下这块坚硬的土地，便知道确实已来到那个偏远而神秘的地方，出于一项特殊的保密原则，只好将地名省去。
这里的寒冷比北京来得早。时值中午，我在一个穿黄呢大衣的中年警官陪同下，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前，这个院落的门口站着两名持枪的警官，在卫官的手势中，我同那位警官并肩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很大的院落，进去后给人一种在沙原中突然见到绿洲的感觉，精神为之一振。这里有许多人工的山丘、树林、楼群、湖泊，依稀还可见着远处高高低低怪异地林立着的黑鸦鸦的建筑，耳边还隐隐约约能听到无线电波滴滴答答的信号声。如不是有行人在走动，我会产生一种荒诞的感觉。在院落的东南方向，有一个院中之院，穿过两道东方气息极浓、建筑风格独特的月牙形拱门，紧贴着一座游泳场的边墙走过去，没多远便是犬舍。这，就是我要到的警犬王国之一。
也许是听到了外来的声音，还是我身上早已飘出的轻微气味，提前告诉了那些犬王国的臣民们，王国里来了个陌生的客人，顷刻间，平静的王国沸腾起来了，那一阵阵“汪、汪、汪”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虽然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犬阵，也未听过这众多异国犬同时狂吠，倒也无有一丝地恐惧，甚至奇怪地产生了一种美感。就如寒风中听到了欢迎的锣鼓，响亮、热情、奔放，且富有节奏。于是，情感的交融便随着一个特殊场面的拉开，自然地融入其中。
有位年轻的警官告诉我，警犬是富有情感和具有相当思维的，就是在当今社会，现代科学也无法代替警犬在某些方面的独特作用。见我半信半疑，那位警官便有意做了介绍。在西方许多国家，几乎家家都养犬，犬可以登飞机、坐软卧、上头等舱，甚至可以入美容院、体育场、剧院，几乎人去的地方犬都可以去。西方人对犬有种特殊的待遇，尤其军方和警方更是如此。一条良种犬，售价往往在几万美元，或更高，加之驯养中必需的投人，成本就更加昂贵。美国人为得到一条好犬，愿跑遍世界；日本人为达到目的，也不惜重金；那些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意大利人就更是如此了。
在警犬王国，有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常人是难以理解的，如果走马观花地进去，就更难悟出其中的道理，只有深深地潜下去，在心灵深处寻找一座与那些警官、警士所沟通的桥梁，才会悟出其真谛。这一点，除去记者工作的行业特点之外，我得益于军人出身。其实，王国里也曾来过记者，可是这些“天外”之客使王国对记者有一种天生的反感。吃、拿、索、要、吹牛、扯谎、说大话，将记者的名声搞得很坏。难怪我一进人王国，和人相处之中，隐隐约约就感到了一种冷漠和疏远。只是在后来数次采访中，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才打开了僵局，故而逐步地拉近了距离，那些警官和警士才将有些事情讲给我听。
如年轻警官的爱情之泪这段故事，起因就源于警官是位训犬的人，女朋友便提出条件，要么离开王国，要么断绝关系，但他选择了后者。那些天，有人发现，这位警官几乎天天都一个人漫步在训练场的荒坡上，每每于沉沉的夜色中而不愿归去。又如老警士执拗地要将新房设在犬舍，结果到手的新娘差点儿飞走，当然，新娘爱警士对事业的执著，最后还是逢凶化吉。还有老院长大开绿灯，将警犬请进病房，人们看着警犬和主人相见时的场景，看到那警士真诚的泪时，所有在场人的心都处在一种激动之中。那是一个非常可爱而又痴情的警士，当他生命垂危时，只担心那条犬的生命。他一边叙述当时和护士的对话，一边对我讲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