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一场没有公平起跑线的残酷竞技，残酷到没有亚军的地步。
——观第二次世界大战紀实片
爱业是敬业的基础。能从事自己钟爱的事业，又何妨为之付出一切呢？
——对报社新编辑、记者的培训
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诺贝尔奖得主，重要的是要学一种治学的态度与精神，永远不要重复别人，更不要重复自己。
——对报社新编辑、记者的培训
跋
永远的状态
——我读席小平
杨泉福
那是1990年4月30日，在中国人口报社召开的全社员工大会上，报社的中层干部“大洗牌”后，中层干部队列中，又多了两位从外面“引进”的正处级部主任，一位是通联部主任柴法臣，此前他是国家计生委办公厅的一位副处长，我与其有过几面之交；一位是副刊部主任席小平，他来自何方、有何经历，我当时一无所知。国家计生委一位副主任亲临现场，宣布中国人口报社中层干部组合名单之后，在中层干部队伍阵容空前齐全的阵势下，组织上安排新老两位部主任代表发言。“新主任”中除席、柴二位之外，还有几名新提拔的部门副主任，其发言的代表是席小平，我则代表“老”主任们发言。坦率地说，由于当时心绪不佳，对席小平的发言和我本人的发言我都没有特别上心，心想无非“程序”而已，不曾想散会之后人们对我两人的发言竟也都有不少好评。
后来我才听人说起，席小平来自一家2800多人的大企业，在那里他担任党委书记及常务副厂长，职责业绩彰显不说，他还在业余时间里坚持写作，且有20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和新闻作品见诸于报端。一些人在议论中实在不理解，席小平身为堂堂大企业一位主要领导，白日里忙死忙活，晚上却猫下来苦兮兮地爬格子，“爬”出那么多文字，“爬”出那么多作品，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等自讨苦吃的企业家呢！在那么一个大企业里当头头，小汽车坐着，高工资拿着，数千之众簇拥着，那是多少人钦羡不已的位置，他却偏偏舍弃这一切，跑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尚无多大发展势头的报社来，当一个不起眼的部门主任，蹬一辆破自行车上下班，拿“矮了一截”的工资，管理着区区四五个人。“唉，这样的怪人，听都没有听说过。”人们越发议论他，就越发引起了我对他的注意。我曾在共青团团中央属下的《中国青年》杂志社工作6年，从一名普通编辑干到总编辑助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接触过不少人，尤其采访中接触“与众不同”的高层领导及顶尖人物不在少数，但席小平“与众不同”之处何在，似乎成了我心中的结。说不清为什么，我们双方都愿意接近，且交谈中对许多事物的见解惊人的一致，就连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从何时到何时的时间段上最为招人喜欢，两人的看法都是10个月到3周岁之间，竟一致得连一个月的误差都没有。就在1990年夏天，因为我的办公室朝阳，太阳烤得太热而无法午休（那时哪有什么“空调”一说呀），我就几乎每天跑到席小平的副刊部去，4把木椅子一拼，我就在那里睡午觉，他就趴在桌子上审读稿件或者写作稿件。这一懒一勤反差极大的图景，不知别人看了会怎样，于我却是安之若素，仿佛我们800年前就这么约定好了似的一一他工作，我休息。
席小平的所作所为，真正对我的精神的巨大冲击，不是他过去的经历，也不是他当时之所为，而是发生在一次他自己也许并不曾注意的日常事物中。
那段时间内，他每出版一本著作，就赠送我一本。由于我知道了他的根底和功底，他之出书犹如他之行走一样，乃是太正常太自然不过的事情，尽管我欣赏他的文字及内蕴，但那更多的是一种品味和品位，一种精神分享和精神奢侈，而这一次，当他将他的又一本新著《梦里千回》题字题名后赠我，我带回家中当晚即读时，我竟然发现，他出访日本，在东京呆了仅仅三两天，却即时即地写出了9篇散文，且篇篇各显风采。“这家伙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哪来这么饱满的激情？又哪来这么喷涌的文思？”我也曾出访日本，在东京也曾逗留过数日，可回国后，除了一篇访日全程的综合性回忆文字发表之外，关于东京428则一篇文字也没留下。根底文才之类且不说，我这个一直自认为还算勤奋的人，看罢席小平东京9篇散文之作后，我才似乎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勤奋！
记得1991年深秋时节，在深圳的那次《中国人口报》全国特约记者会议上，席小平作为当时的副刊部主任，我作为当时的理论部主任，分别作完业务发言后，来自某市的一位女性记者就不胜感叹：日后，若是席小平当报社一把手，杨泉福当其副手，恐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搭档！人们当时听过这话，又发挥着加以议论，权且以为随兴随言而已，谁也没有认真过。从深圳返京不久，上级即派员到报社民意测验选拔和充实社级领导，我则毫不犹豫地投了席小平一票，原因非别，就因为我觉得他太富于激情，他太勤奋了，办报纸做新闻，实在太需要这样的人了。但是，做梦我也没有想到，几年之后，他真的成为中国人口报社的第一把手，我真的成为他的副手一这不仅仅在于那位女士当初的戏言成为预言的意义，更在于我能够零距离地接触、观察和解读席小平的行为和心灵。
这些年来，春夏秋冬，由天黑夜，因为工作，因为事业，我们死打烂缠酸甜苦辣地滚在一起，经历了忧患，经历了挣扎，经历了甘苦，也经历了褒奖，甚至也经历了摩擦和冲突，真可谓百味百态样样不落。看见席小平所度过的日日夜夜，所过手的一件件一桩桩有时平和有时激烈、有时舒缓有时激越、有时屏敛有时张扬的事情和事件，让我感受最为深刻最为强烈的，便是席小平的那种状态，那种只有席小平才能创造出来的“席小平状态”。
席小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
一种时时运等、事事谋划的状态。记得1996年底中国人口报社新的领导班子组成后，席小平作为领班人，迅即进入辞旧迎新、全盘运作之境，但这终属常规动作，我的直感告诉我，三几个月后席小平恐怕会有大构思大动作。果然，1997年3月底，他提出以版面改革为突破口的报社第一轮改革；由此起步，六年中涉及到的办报机制、用人机制、经营机制、管理机制、分配机制、发行机制、承包机制等等八轮改革，无论改革的宗旨、主题、目标、内涵、起始点及操作程序等等，各个年度中各个轮次的改革，各个轮次中各个方面的改革，各个方面中各道环节的改革，席小平从宏观到中观到微观，不知思考了多少遍，设想了多少遍，比较了多少遍，才渐而定下决心，形成设想，拿出框架，交付上下各级讨论，完善成操作性很强的方案后付之实施。这当中，许多改革之举，比如敏感度最强、操作难度最大的诸如分配机制改革中的某些方案某些环节、用人机制改革中的某些方案某些环节，有时起首让人担心，结尾又让人舒心。这些改革之举是该举重若轻时便举重若轻，该举轻若重时便举轻若重。这是只有亲历其间又品尝其果的人才能感同身受的。
一种节节踏实、步步务实的状态。想事有底数，遇事有招数，办事有路数，这是席小平的务实风格。席小平务实务到什么程度，计划生育战线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很能表述其状态：纵向到底，横向到边。一次，一位重要领导人的一篇重要讲话稿的讲话日期在付印时弄错了，以致见报时出了本不该出现的差错，第二天一上班他发现后马上一竿子插到了激光照排人员之中，等我得知消息赶到激光照排室时，总编室正副主任、一版版面编辑、“一读”读者、照排室主任及录人员、制片员等等一干人，正在听席小平讲述应该怎样既就事论事又就事论理，还要就事论制地总结经验教训，如何变坏事为好事。他的快速作风和务宰行为，使得我这个分管总编室日常工作的副总编辑愧疚不已。他是报社社长兼总编辑，又是党委书记，编务、政务、党务、财务乃至各种看似不起眼的事务，没有他不上心的，没有他不实打实一步一个脚印抓住不放的。为追回历史上一笔错误投资的款项，连续几年，从国家计生委相关领导及相关部门，到地方相关领导及相关部门，再到报社内部相关部门及相关人员，他亲自出面先后找了上百人次交谈、协调和调度，直到有了初步眉目后他仍然一步一步地布置、安排和出面调停，直到最后落到实处变为现实。席小平办事，决不仅仅满足于一般号召和一般要求，只要是他布置的任务，也许你还没有怎么动起来呢，他的实招实行就已经到了你的前头，由不得你迟缓，由不得你“玩漂”。因为他的责任面那么宽且能步步踩实，你“玩漂”玩得过去吗？久而久之，求实务实已经成为各个部门、各级干部的自觉行动，已经成为人口报社上上下下共有的行为和作风。
一种处处拼搏、步步拼抢的状态。1997年2月19日，邓小平同志不幸逝世。由于消息来得太突然，领导机关关于报纸宣传的具体指示意见尚来不及下达。席小平立即决断，带领报社人员展开工作，自己连夜跑到相关报社索要相关资料，又返回报社组织版面及审读付印，一直忙到第二天清晨。当悼念邓小平同志的《中国人口报》专刊到达读者手中时，人们说“如果不看报头，准以为是《人民日报》或《光明日报》。”每有重大会议或重大事件，席小平都是亲往现场。为了赶写一篇稿件，他可以通宵熬夜；为了赶审一篇稿件，他宁可自己不吃饭也要抢时间；有时为了抢时间等待领导同志审稿，他就饿着肚子等候在电梯口或楼梯口，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家报社的老总，更像冲击在第一线的战士。他时常说：我们在前方往前抢一个小时，后方工作的同志就可少加班3个小时或5个小时。这些年来，为保证重大会议或重大事件宣传的时效性，报社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不知多加了多少班；而许多情势下，由于前方席小平带队带头拼抢，人们又不知少加了多少班！他的这种“战时”拼抢平时拼搏的状态，不止感动而且感染着周围的同志们。现在人口报各个部门各办公室里，你看不到闲散的交谈和闲散的状态。一次，湖北某市的几位计生干部来看望总编室的同志们，希望趁晚饭时到一起聚一聚，不曾想，客人从下午5点左右即常规下班时间一直等到晚上近9点钟，4个小时的时间里，客人们亲眼看到了大家争分夺秒地拼抢工作进度。他们动情地说：“阅读人口报时我们很轻松很愉快，可哪里知道，人口报上登出来的文章是你们这么辛苦生产出来的？”
一种事事精细、处处严密的状态。报社各种改革，从总体到具体到个体，席小平都是深思熟虑，既拿自己的主见又听别人的意见。报社的重大会议或日常工作，他总是大纲小目，严密设计严格操作。报社建设文化长廊，他设计到每个细节。那次他在海拉尔开会正值国庆节前夕，一个长途电话打回报社问询和提醒“国旗挂起来没有？”“消火栓的栓头一定要再检查一下，看是不是锈蚀了？操作起来是不是灵便？”2002年开初，报纸发行量锐减8万多份，为紧急补订报纸，他为全社全员抓发行，连夜想出9个实打实的招数。1月11日参加全国计生工作会议，为赶写赶审稿件，约请有关同志谈发行，谈建设和改革记者站，当晚差不多通宵未眠。第二天清早6点多钟，他又分头给相关部门及相关环节的7位同志打电话，反复叮嘱报纸补订工作的各道环节一定要一环是一环，一环扣一环，一环也不能松懈，一刻也不能延误。人们惊叹他“一个一把手为什么要精细到这般程度？”有人心疼地提醒他：“你像诸葛亮那般事必躬亲，长此下去哪能行啊！”席小平说，稍微粗一点，就可能误事，有时可能误大事。所以任何时候都不敢粗心，不敢大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