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自由女神像触动了周菊英的神经,勾起了她的心事。在参观过程中,尽是新环境、新事物,一个接着一个,无暇想心事,现在回到住处,闲来无事,当胡艳丽提到了自由女神像和纽约时,便勾起了她梦断纽约的伤心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心想:正是在纽约的中餐馆里,遇见了自己的男朋友与新娘手挽手,赴新婚宴会,洞房花烛,而自己则被甩了。如今孑然一身,纽约有自由女神,自己哪有自由?巴黎有浪漫女郎,自己的浪漫在哪里?想着,想着,心里越发难受,禁不住泪水在眼眶里转圈儿,就差抽泣了。
胡艳丽听她不说话,又见她泪盈满眶,便猜测到准是触景生情,想到失恋的事了,便问道:“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想到负心人了?”
周菊英这才开了口:“谁想他,早忘了!”
胡艳丽道:“不可能,虽然吹了,但不会忘了,要忘记一个曾经恋爱过的人,恋爱已成习惯的人是很难的,若要说忘记了,那是自欺欺人,你越说忘了,其实越是忘不了。我同窦春芳的事能忘了吗?不可能。因为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怎么能忘?你就是把关于他的物品、信件、照片等等,统统毁了,也难以抹去已经发生的事情,抚平心中的伤痕。人不是空白的,爱情不是真空的。前面的恋人吹了,暂时是真空,只有由另一个可心的人占据它,才能充实起来,不可能空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热爱生活,投入生活,创造新的爱情,用新的恋人填充真空,让它充实自己。”
周菊英望了望胡艳丽,点了点头。
胡艳丽又说:“时间会帮助我们,时间虽不能填充空白,却可以改变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淡化旧的爱情,冲淡、磨洗它造成的伤痕,消除对你的伤害。时间也可以帮助接触新的意中人,填充爱情的空白。”
周菊英又点了点头。
“还要提醒你。”胡艳丽接上说,“时间是宝贵的,青春更是宝贵的,一晃而过,若抓不紧,转眼就会失去青春,进入中年、老年,一生就完了。我们要做爱情的主人,婚姻的主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关键是要主动,要抓紧。”
周菊英又看了一眼胡艳丽,点了点头。她很赞赏胡艳丽的这些话。心想:她也是婚恋场中的过来人,这些话既是她的切身体会,也是切中自己心意的苦口良药,值得仔细解读,深入体会。不能老是沉浸在旧的爱情纠葛中,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要自我解脱、奋力自拔。
胡艳丽又强调:“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对方无情,自己何必多情;对方无义,自己何必执意;对方对自己过不去,自己不能对自己过不去。用对方的错误惩罚自己,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愚蠢的。应当尽快摆脱被动,争取主动,甩掉包袱,解脱烦恼,追求新的意中人,创造新的恋爱史,才是聪明的、可行的办法。”
周菊英深情地望了望胡艳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
胡艳丽继续说:“人来到世上,也就是几十年光阴,不过在人世上转了一圈儿。好比咱们出来旅游一趟,人生的伴侣恰如旅程中的旅伴,在旅途中聚在一起,互相陪伴,目的地到了,陪伴也就完了。婚姻恋人,甚至夫妻,也如旅伴,聚也有缘,散也有因,相伴是人生的缘分,从一而终最好不过;别离也是天理人情使然,不必勉强,好说好散,不奇不怪,不必少见多怪,纠缠不清。”
周菊英望着胡艳丽道:“你真是我的好大姐,吐的皆是肺腑之言,句句都是贴心话,字字都是顺气丸,听着入耳,体会着对味,听了后心里舒坦多了。你说的,都是你的亲身体会,可都是现身说法?”
胡艳丽毫不掩饰道:“自然。”
周菊英又笑道:“你与韩克真是天生一对,叫我羡慕。”
胡艳丽笑道:“说到韩克,虽然土里土气,但人诚实、厚道、牢靠,小事马虎,大事清楚,叫人放心。工作也不出差池。我的婚姻虽然发生过挫折,但与他交朋友心满意足。”
“看得出来。”周菊英又道,“你算是遇到了可心的人!”
“你也会遇到可心的人,”胡艳丽道,“换个角度,处处有路;大路朝天,各走一方;放开视野,恋人就在眼前。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梅导游领他们参观埃菲尔铁塔。边走边介绍道:“埃菲尔铁塔建于1889年,是为了纪念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一百周年。为此,法国政府决定建标志性的建筑,并发出通知,广泛征集建筑图案。随后,共收到七百多件图案,初步选中了埃菲尔设计的铁塔图案。消息传出后议论纷纷。著名音乐家莫泊桑为首的一大批人群起反对,认为铁塔不伦不类,与巴黎现有的建筑不协调等等。法国政府力排众议,最终决定使用铁塔设计。建成后仍争论不休,甚至认为是废铁一堆。”正介绍间,已来到铁塔附近。
赵济仁一行越走越近,眼见铁塔越来越高。及至到了铁塔脚下,铁塔显得更高大了,巨大宏伟,直插蓝天,望不到顶。韩克新奇地围着铁塔转圈圈,看了外围又进到里面往上看,边看、边摸、边吃惊:“了不起,真了不起!”
胡艳丽道:“我们在人群中差不多一样大,而在铁塔跟前,人更细小了,不论是单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显得微不足道。”
赵济仁道:“埃菲尔铁塔的照片见过多次,感觉比其他建筑高不了多少,可如今到跟前一看,远比看过的照片、想象的高大得多,现实的铁塔与书画上的铁塔简直天壤之别。”
正围观议论间,梅导游说:“走,咱们往上爬!”韩克顿时来了劲头,第一个登在前头,噌噌噌,往上蹿,爬一阵,向下看一下,再向上看一下,仍未到顶;再爬一阵,又往下看一下,距地面越来越远;再往上看,仍未到顶,又继续攀登,终于爬到了第三层的观景台上。再往上看,却没了阶梯,与塔顶仍是可望而不可即。再向下看,别说微不足道的人群,就连汽车,都如小虫子一样,还有楼房,也都细小得如小孩垒的积木矮小。他在观景台上,看了这边看那边,他感觉到,在街道上看楼房是尽量仰头;而在铁塔上看楼房,则尽量俯视着看,完全是两种观感。
他边看边等同伴,好大一阵梅导游才上来,接着是窦春芳,又是周菊英,再是胡艳丽才到,一个个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满面。左等右等仍不见赵济仁。他不得不下去接迎。下到第二层,才见他扶着塔架在喘息。于是又拉着他向上爬,终于都攀登到观景台,向四周观看起来。
却听梅导游正在介绍铁塔:“塔高三百二十米,重九千七百吨,由一万二千多个部件构成,用二百五十万个铆钉加以连接,创造了多个世界第一。别的不说,每隔七年要刷一次油漆,每刷一次要用去六十吨的油漆……”
“我的乖乖,”胡艳丽吃惊道,“这六十吨油漆要油多少家具!”
周菊英附和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们二人又沿着观景台扶手俯视起来。胡艳丽问道:“你有什么感觉?”
周菊英答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对了,”胡艳丽附和道,“古人云:人在低处容易老。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方能想得更远。凡事,要站得高些,更高些;看得远些,再远些;想得远些,更远些,才能看得透,想得开。”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周菊英道,“我想不开失恋挫折,就是立足太低,视野太小。站到这么高,看这么远,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对了,”胡艳丽道,“别像瞎猫盯着死老鼠!不值得……”正议论间,又听梅导游说:“埃菲尔铁塔确实高,但高有高的好处,也有悲哀之处。”
韩克诧异说:“登高望远还有什么悲哀?”
梅导游解释道:“埃菲尔铁塔是法国建筑第一高,可自杀成功率也居第一位。埃菲尔铁塔对外开放的开始,也就是在此自杀的开始。第一个从埃菲尔铁塔上跳下来的是一个裁缝。他穿着自己缝制的披风,从塔上纵身一跳,他原以为,披风能使自己飞起来,未料直接坠地身亡,且在下面草地上留下一尺深的压痕。”
“愚蠢,真愚蠢!”胡艳丽感叹道。
周菊英附和道:“拿生命当儿戏,确实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