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济仁等行进到里面,逐层往上攀登,登一层看一层,再攀登一层,再欣赏一层,立柱横梁,墙壁窗棂上,全是精美的装饰、图案,整个一幢楼,从下到上,从里到外,每个角落,每个构件,全是匠心独运、精雕细刻、色彩艳丽的杰作,令他们目不暇接,欣赏不完。他们直攀登到顶层,居高临下,举目远眺,又俯视楼下,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骄阳之下,极目千里,滚滚长江,苍翠青山,若披了一层白色轻纱,苍苍茫茫,隐隐约约,既赏心悦目,又神秘迷幻。
吴导游说:“长江,不仅是水利资源,而且是地理、政治、经济、军事背景丰富的地方。丰富的水利资源,优越的地理环境,成就了发达的经济、活跃的政治、军事,演绎出许多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涌现出了几多历史人物。同时,长江又是文化之江,孕育出了许多优秀的文化艺术作品,产生了许多杰出文化人物,共同构成了中华文明的宏伟大厦。三国时期,著名的赤壁之战,就发生在长江中下游,还出了许多伟大的爱国诗人,著名的文学家、诗人苏东坡,他的社会活动、主要诗作也植根于长江肥沃的文化土壤,比如他的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写的就是长江。”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面对此景此情,赵济仁有感而发道:“这里也是毛主席创作《菩萨蛮·黄鹤楼》的地方。”
周菊英闻言,张口朗诵起了这首词。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
周菊英朗诵完,说:“我虽会背,可我不大懂。”
“一字不差。”赵济仁道,“这首词,上半阕写景,下半阕抒情。当时正值1927年春,即大革命失败的前夕,春天的长江,笼罩着一片烟雨苍莽景色,更兼南岸的蛇山、北岸的龟山,锁着长江。当时正处北伐战争时期,蒋介石欲叛变革命,酝酿‘四·一二大屠杀’,此时,既是国民革命的高潮,又是革命危机四伏,诗人登临黄鹤楼,俯视波涛滚滚的长江,想到危机四伏的革命形势,触景生情,思绪万千,心情极不平静,若汹涌澎湃的长江之水,写下了这首意蕴博大精深、气势磅礴的不朽诗篇。”
周菊英道:“你这一介绍,《黄鹤楼》诗词的意蕴我就懂了。”
胡艳丽进一步补充说:“写景是为了抒情,‘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景象预示着险恶的氛围,以‘黄鹤知何去’,比喻革命形势扑朔迷离,诗人的心情犹如长江之水,心潮逐浪高。”
赵济仁进一步补充说:“诗词的妙处是形象思维和比喻,表达思想感情、耐人寻味。《菩萨蛮·黄鹤楼》即是这样。”
同伴们一个个也沉浸在壮丽的景色之中,眺望、俯视良久,才流连忘返地徐徐下楼。下到楼下,又发现到处都有楹联、诗词,有古人的,也有现代的;有熟悉的,也有未见过的。其中有“人间仙境,江上大观”“月色无玷,港湾有声”,忽然又有“黄鹤”二字的诗词映入眼帘,仔细一观,乃是“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句子,乃是唐代诗人崔颢的作品。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他们又来到太白堂处,在搁笔亭见“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词在上头”仅这两句。韩克似懂非懂,疑问又生,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恰被在旁欣赏该诗句的赵济仁听到,顺便解释道:“李白游览此处胜景,感慨万千,诗兴大发,意欲赋诗抒怀,忽看见崔颢的前面那首诗,格调高雅,已尽抒胸怀,便仅写这两句而搁笔。李白本是才华横溢、大名鼎鼎的大诗人,见到崔颢题诗,便觉得已无再写的必要。可见崔颢的诗写得佳妙,也显得李白不勉强做作。”
“原来如此。”韩克才省悟明白。
胡艳丽又问:“黄鹤楼如此有名,不晓起初是怎么建起来的?”
吴导游略思片刻道:“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仙人王子安乘黄鹤到此小憩,后人据此建起了该楼。作为纪念。”
“再一种呢?”周菊英问道。
吴导游又说:“再一种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姓辛的人在黄鹤山卖酒度日,一个穷道士经常来讨酒喝,辛氏不嫌其衣衫褴褛贫困,有求必应,以酒热情接待。不久,该道士离去,临走对辛氏说:‘无以为酬,幸有一鹤可借。’顺手拾起地上的橘子皮,在酒店墙壁上画了一只黄鹤,并说,此鹤只要客人拍掌,就会下地跳舞,话一说完,道士就不见了。
“辛氏依道士所言一试,果然如此灵验。消息传出,来酒店喝酒的人越来越多。辛氏因酒店生意兴旺已成富翁,于是就修好了黄鹤楼。十年以后,该道士又来此酒店,取出身上的铁笛吹了一曲,那黄鹤便落地伏身,道士骑着它飞走了。据说,该道士就是三国时蜀国的军师、尚书令费祎。也有传说,该道士是吕洞宾。
“传说终究是传说,难免捕风捉影,添枝加叶成分,不便考究,也难以考究。但它毕竟是一种社会现象,反映了人们的某种需求和愿望,并把它具体化、形象化为黄鹤楼,以寄托这种精神愿望。”
“太玄乎了!”韩克怀疑道,“世上哪有这事情。”
周菊英附和道:“就是,叫人难以置信。”
赵济仁道:“尽管如此,却形成了一种关于黄鹤的文化现象,定格为黄鹤楼。由此衍生出几多诗词佳句,崔颢的诗,李白的句子,毛主席的《菩萨蛮·黄鹤楼》也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他们抽空来到长江南岸,只见宽阔的江面上,一桥飞架南北,八墩九孔之上,横架着两层巨型桥体。
赵济仁等走到近前,且矗立着一座建桥纪念碑,碑文大意是修建大桥的年月日、桥长桥高等等。他们上到桥上,眼见的滚滚长江水自西向东浩浩荡荡流去,江面上舟船往来,频频穿过桥孔。六车道的公路桥上,大车小车各行其道,频繁穿过。人行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正观看间,一列火车驶来,震得整个桥体动弹,轰隆声震人耳膜,令人震撼。他们顺着桥体向北望去,又见汉水上也有一座大桥,长江南北,汉水东西皆有大桥连接,一派大江、大河、大桥、火车、汽车、舟船纵横驰骋,汽笛鸣叫的壮观景象,令他们久久伫立桥上远眺近看不止。欣赏良久,方走下阶梯,沿着江岸边走边欣赏。
面对壮丽的山河、宏伟的桥体、频繁游动的车船,忙忙碌碌的人群,赵济仁感叹道:“长江本是一道天堑,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或凭江而守,或渡江攻伐,演绎出几多惊天动地的历史。大桥建成后,天堑成了通途,毛主席畅游长江,感慨万千,诗兴勃发,写了《水调歌头·游泳》: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当今世界殊。”
“这么长的诗词,你背得滚瓜烂熟!”韩克道,“你的记性真好。”
赵济仁道:“这不算什么,毛主席的诗词,既明白晓畅又顺口,我爱读,凡公开发表过的我都会背。走到哪里,读相关的诗词,触景生情颇有体会,每有闲暇,或背诵,或书写,很有滋味,的确是一种精神享受。”
周菊英道:“这首诗词,有的好懂,如‘一桥飞架南北’;有的不好懂,如‘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知何意。还有‘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等。”
赵济仁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句,借引《论语·子罕》中的句子,意思是孔子站立河岸,面对奔流而去的河水,不论白天黑夜不停流去。‘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抒发的是一种理想和愿望。想在三峡修筑大坝,蓄水发电,出现高峡平湖,即水库。想象神女面对此情形会吃惊,告诉神女别忧虑,当今的世界变化了。
“当时还无三峡水利工程,只是一种想象。但是现在,三峡大坝已经建成,西江石壁已经立起,水库业已形成,高峡平湖已经出现,神女即我们参观过的巫山神女峰,不必忧虑、担心。因为时代不同了,想象已经变为现实,毛主席若心灵有知,也会高兴的。”
胡艳丽道:“既浪漫,又现实,确实有想象力,有远见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