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沛又道:“还有呢,在小洞中,韩克要回头走,我们要前进,又错不开,幸亏韩克蹲下身子,让我们从他头上跨了过去,要不然,你们还要久等。”
周菊英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韩克也真老实,能让别人从自己头上跨过去,真是够憨的,简直憨到家了。”
韩克笑道:“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看过个典故:百炼成钢化为绕指柔。在生活中发生僵持不下状态时,当你期待别人有所改变,自己也应当有所改变,做出必要的妥协、退让,就可以化解僵持状态。当时,窦春芳提出两个办法:要么让步我倒回去,重走一趟;要么让我蹲在地上,让他们从我头上跨过去。我考虑到,你们在等我们,需要我先来联系,所以我就做出了蹲下动作,让他们跨了过去。”
阿秀赞赏道:“你确实是高风格,高姿态。”
胡艳丽看了一眼韩克,噘了噘嘴,表示同情和谅解。
韩克一行终于会合在一起,皆大欢喜。阿秀说:“这是旧石室。”面对壁画介绍道:“这是云海,那是石林。”又指石室前檐石岩:“这是云腾凤舞。”又到石室外,南面摩崖的一副对联念道:“一经飞红雨,千林散绿荫。这是明朝末年监军御使、昆明人付宗龙的草书。你们看,写得多好,书法纵横飞驰、雄浑磅礴,刻工也浑厚遒劲,是西山摩崖石刻的精品之一。”
韩克看着听着,却似懂非懂,边点头边问道:“这个石室是何时何人开凿的?”
阿秀回答道:“这个旧石室,最初是明朝嘉靖年间道士赵炼主持开凿的。”
她边说边引韩克一行,穿过石道,来到新石室介绍道:“清朝乾隆年间,昆明的一个道士叫吴来清,他好修炼苦行,修桥补路,行善积德。他到三清阁,不分朝夕风雨,用铁锤钢钻,坚持凿岩不止,先是打通了三清阁到旧石室的通道。之后,吴道士又从旧石室向南开凿石道,直至开凿出慈云阁,即新石室,还有这尊观音石像、佛台、香炉、门楹等等。都是他就石岩镂空雕琢而成:
凿石现普陀,将五百里滇池都归佛海。
援人登彼岸,愿一千只圣手尽化慈航。
可见其精诚所至,终于金石为开。”
阿秀又引大家由慈云洞向外,一边俯视,一边指着对联念道:
洞外云舒霞卷,海中日往月来;
仰笑宛离天五尺,凭临恰在水中央。
她又指着慈云洞前的石香炉的一首诗念道:
万钻千锥显巨才,悬崖陡处壁仙台。
何须佛洞天生就,直赛龙门禹凿开。
“这是彝族诗人那文凤于1801年写的《赠吴道士诗》。吴来清道士这些凿石工程,从1781年直到1795年他羽化为止,十四年如一日,呕心沥血,一锤一凿,打开顽石完成的。”
“佩服,真佩服!”胡艳丽道。
周菊英附和道:“确实,真令人佩服。”
窦春芳则说:“真是愚蠢道士一个,又出家又凿石头,通石道,建石室,耗去一辈子,真是再愚蠢不过了。”
“话不能这么说,”赵济仁道,“不是愚蠢,而是信仰。吴道士的信仰就是行善积德,修桥补路,为社会做好事。十四年如一日,开出这么大的工程,留下一笔丰富遗产,虽然非常辛苦,他觉得是值得的、幸福的。”
“我赞同老领导的话,”韩克道,“古往今来的志士仁人,所以能干出一番事业,都有自己的信仰。许多革命先烈,不计较金钱地位、生命爱情,抛头颅,洒热血,也是信仰在支撑,要不然,是解释不通的。”
阿秀道:“有道理,有道理。咱们再去云华洞参观。”
他们由慈云洞往南,攀上陡峭的山峰,沿一条在悬崖上凿成的曲折起伏的盘山隧道行进,“云华洞”三个大字呈现眼前。
阿秀领大家入洞前行,便到了达天阁。她边走边指一一介绍道:“达天阁包括龙门石坊、平台、石室、楹联、神像、天棚、室壁、神案、香炉、烛台、供品等,全是在原生岩石上雕琢而成。”他们又到石室前面,阿秀说:“石室坐西向东。这是香炉,这是石室前的平台,宽一丈多,深七尺。那是石栏,栏外是百丈笔立的峭壁。”
她转身走进石室,指着石像道:“这是魁星,这是文昌,那是关圣,你们看,魁星左手提斗,右手执笔,单足踏着鳌头,形象、生动、传神。魁星背面是神像水云浮雕,左右石壁上方,刻的是《文昌帝君阴骘文》和《关圣帝君觉世真经》。下方,浮刻着骏马昂首奔驰。天棚上刻着浮云仙鹤。石室前岩檐上,镌刻着南极仙翁坐骑飞鹤。”
看听完石室内的浮雕和介绍,又出石室,登上龙门外,又见一些石刻楹联,其中一副石刻引赵济仁注目:举步艰危,要把脚跟立稳;置身霄汉,更宜心境放平。此时此刻,正是下午,天气晴蓝,风和日丽,赵济仁一行居龙门之上,恰似临滇池上空,俯视浩瀚池水,远眺烟霭空蒙,仰观万里碧空,虽置身地上,却似在浮云之中,又漂茫茫水上,又像飘在空中,大有飘飘然之感,难断身在何处。忽然想起“举步艰危,要把脚跟立稳;置身霄汉,更宜心境放平”的对联,联想到自己经历身世,顿觉对联的切题、睿智、高明。方觉站稳脚跟、放平心境的重要,若不然,在艰危之处会失足,身居高位,易飘飘然,忘乎所以。
“老领导,又在想什么?”韩克问。
赵济仁道:“我在回味那副对联,确在情理之中。”
韩克不解其所云,意欲再问,阿秀却问:“怎么样,龙门美不美?”
赵济仁道:“美极了,本在地上,又似在天上,地上、天上的美景都领略到了,真是大美、特美。”
阿秀又问:“美在何处?”
赵济仁道:“滇池水波,西山风景,还有庙宇的巍峨,龙门之奇险,让人终生难忘。”
阿秀若有所思道:“滇池、西山本来就美,加上昆明人民的智慧辛劳,又锦上添花,更美了!”
“如何解释?”韩克又问。
阿秀道:“有一个故事能够说明。相传,罗汉山下的村子里,有一对勤劳而热恋的青年男女,立志要为西山增添美景,他们约定:在罗汉山峭壁上凿出奇丽的龙门后,再结成终身伴侣。于是,他们不顾刮风下雨,不分白天黑夜,经历了几多个寒暑,终于凿出了龙门。在最后凿修魁星右手所持的笔尖时,小伙子刻了三次都未成功,用力小了,坚硬的岩石凿不动;用力大了,小小的笔尖刻断了。他仍不甘心,决心再刻最后一次。尽管十二分小心,还是把笔尖雕断了。他伤心至极,纵身从龙门跳了下去,跳到了滇池里。
“姑娘见心爱的恋人舍身万丈深渊,伤心欲绝,整天坐在山脚悲啼,她的眼泪汇积成了茫茫的滇池碧波,她自己也化为西山群峰,一匹秀发垂泻滇池。一对恋人所献身的龙门工程也同西山融为一体。远眺西山,若一个美丽的姑娘仰卧在滇池畔。所以,人们把西山称为睡美人。有了滇池,有了睡美人,昆明更美了。”
“这显然是人们编造的。”窦春芳不屑地说。
周菊英道:“纵然如此,我也爱听,爱看,爱西山的故事,爱睡美人的风姿!”
胡艳丽动情地说:“我愿相信它是真的。只是太悲哀了,好端端的一对恋人,没有结为终身伴侣,化成了滇池与西山。”
“我的心情跟你们一样,既爱听,又遗憾!”韩克道。
赵济仁道:“虽然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不是凭空编造的,滇池的碧波,西山的美景,既是天然的美,也有人文的美。多少有志而热恋的男女青年,为它的美付出了辛劳,甚至爱情、生命,才筑就了现在的大美,他们的奉献、劳绩、牺牲完全可以集中、结晶出一对恋人,无愧为美的业绩、美的化身。”
阿秀深情地说:“我要把你的体会,吸收进我的解说词中,奉献给更多的游客。”
韩克一行,从达天阁石标杆处迈上迂回栈道,往西又转东再朝北,曲折而上,攀爬于悬崖绝壁之中,或在暗洞中摸索前行,或于明道上前行,或走石板,或踩石梯,再沿蜿蜒曲折的小道行进,终于来到清风亭,乘上了回宾馆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