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天,学院领导依上级有关部门的通知,派赵济仁、韩克、胡艳丽、周菊英去北京参加一个企业管理研讨班的学习。做好准备之后,于一天上午,乘上赴京的列车,经一天一夜,于第二天上午到达北京站,按通知地点,到一个宾馆报到,前往报到途中,再次路过天安门广场。
面对这里的一切,韩克倍感新鲜。前一次是文化大革命初期搞串联,虽然这是第二次,却令他们亲切、兴奋,自然而然地放慢脚步观看起来。上午的天气格外晴蓝,阳光分外明媚,气候相当宜人。到处装饰一新,毛主席相、“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全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特别耀眼,对面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毛主席纪念堂、孙中山画像,西侧的人民大会堂,东侧的国家博物馆,亦十分醒目。
最引赵济仁注目的是一派鲜花世界,天安门前,四面的建筑物周围,通道两旁,都摆着姹紫嫣红的鲜花,装饰着喜庆、祥和、庆国庆、改革开放等字样。鲜花丛中,树荫之下,穿着五彩缤纷衣裳的游客,黑头发、黄头发,各种肤色的人群,都兴致勃勃,精神焕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尽情地欣赏着广场上的一切,享受着金秋的凉爽,鲜花的芬芳,节日的气氛。
韩克情不自禁道:“北京变了,大变了!”
胡艳丽附和道:“谁说不是,真是大变样了,简直换了模样。”
周菊英亦说:“北京更美了,更年轻了,处处生机盎然,朝气蓬勃。”
首都的新变化、新气象刻刻吸引着他们。在研讨会期间,一有闲暇就参观市容,逛商店,览书店,欣赏名胜古迹,越看游兴越浓,越来了精神。韩克道:“来的这些日子,看的虽不多,也不少,就是未看八达岭长城,俗话说‘不到长城非好汉’,我想去看八达岭长城。”
周菊英附和道:“我不在乎好汉不好汉,但也想亲眼看看有名的长城。”
胡艳丽也道:“书上看过,传说听过,终究是耳听为虚,倒是想亲眼看看长城。”
“这个不难,”赵济仁道,“想去就去,星期天就去!”
在到北京的第一个星期天的一大早,赵济仁一行来到前门,乘上了去八达岭的旅游车,不长时间,就来到了居庸关前。只见崇山峻岭上矗立着砖石结构的巍峨城墙,迎面城墙上“居庸关”三个大字引人注目。他们抬头仰望,城墙是那样雄伟、庄严、刚毅、坚贞,若一个伟岸高大的巨人立在面前,高山仰止,令他们惊叹不已,肃然起敬。周围人群如织,都与他们一样,以崇敬的心情仰视着城墙。
赵济仁一行跟随参观的人流,沿阶梯拾级而上,边走边看边抚摸,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费了好大劲,才攀登到城墙顶部。城墙顶部又建筑一座高大的城楼,他们围绕城楼底部边转边看,转到城楼东面,门楣上额题“居庸外镇”四个大字。进了东门,从西门出来,回头一看,额题着“北门锁钥”字样也如城墙一样,厚重而刚劲有力。他们跟随游客上到城楼顶部,却是一个平台,台子四周筑有垛墙,通过垛口,居高临下,周围一切尽收眼底。在灿烂阳光下,赵济仁由近至远,看到目力所及;再由远而近,只见群峰罗列,层峦叠嶂,恰似山的海洋和波涛。远山似是平静,又似涌动。更兼林木丛丛,碧草块块,野花点点,装点得群山青翠欲滴,姹紫嫣红,叫人看不足,欣赏不够。他感叹不已,自言自语,真乃山河壮丽,气象万千,美不胜收。面对壮丽的山河和宏伟的城墙,崇敬和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他的心情也如苍翠的山峦,蜿蜒曲折的城墙,在起伏,在涌动。
赵济仁收回目光,凝视北门锁钥城楼两侧,则是高低起伏、曲折连绵的城墙,蜿蜒地向远处延伸,直到目力所及。在其之上,衣着五颜六色的游客,也依长城,蜿蜒曲折,有起有伏,与之一起在滚动。
“龙,像条巨龙!”韩克情不自禁感叹道。
胡艳丽也应和道:“对,是龙,是条色彩斑斓的巨龙!”
周菊英也有感而发道:“对,长城像巨龙,奔腾、飞翔在山巅之上,游览的人流,更使其绚丽多彩,活灵活现了。”
“对对对,”赵济仁若有所悟地说,“确实像条巨龙,起起伏伏,蜿蜒曲折,奔腾在北国的群山之上,似象征着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
“如何解释?”韩克疑惑不解地问。
赵济仁回答道:“长城从西至东一万多公里长,历经数千年无数人艰苦卓绝的劳动,用成千上万人的血汗和生命建筑的。它是中国龙的生动体现,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是伟大祖国的标志,最能体现中国人民勤劳、勇敢、智慧、坚强奋发向上的民族精神。作为一种民族精神,总要有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载体来体现,而万里长城就是这个载体,因此,称它为中国龙名副其实,最恰当不过的。”
“有道理,有道理。”韩克赞同道。
参观的人越来越多,城楼顶部的平台上已拥挤不堪。周菊英道:“咱们该下了,再去城墙上走走,看看。”
赵济仁同意道:“这么多人等着看,我们不能把好位置占的时间太长了。”他边说边往下走,向北门的通道走去,来到了西边的城墙上。只见城墙两面皆是一人多高的垛墙,中间是宽阔的通道。城墙依山势而建,或者是阶梯式的上升,或者是向下的坡道。他们顺通道边走边看,时而你前我后纵队前行,时而四个人并排而行,不知走了多少长,也不知抚摸了多少块砖石;时而看右边,时而看左边,两边都是起伏的山峦,上面长满树木、花草。韩克总是看不够,欣赏不足,不知疲倦,一个劲地前行。过一个烽火台,再过一个敌楼,再往前走,走着,看着。“哎哟,我走不动了。”后面的周菊英在叫唤。他停下来向后看,同伴们都拉开了距离。走在最后的胡艳丽也直喊累:“哪里是尽头?我也走不动了!”
赵济仁道:“那就向后转,往回走。”
在往回走的途中,韩克疑问道:“孟姜女哭长城是怎回事?”
胡艳丽也说:“我也听说过孟姜女哭长城,哭倒了八百里城墙。”
周菊英道:“怪玄乎的,一哭哭倒了城墙八百里,这可能吗?”
赵济仁慢条斯理地说:“传说终归是传说,少不了人为的夸张成分。据说,孟姜女是秦代筑城民夫梁起的妻子,夫妻俩感情甚笃,丈夫被征调去修长城,从春到夏,又从秋到冬,天寒地冻,她念及丈夫未带棉衣,便千里迢迢去送棉衣,这原在情理这中。实际上,修长城不只是秦始皇时代的事,丈夫筑长城,妻子送寒衣,也不只是梁起和孟姜女一家,而是成千上万家庭都经历了的。”
“可想而知。”胡艳丽道。
赵济仁继续说:“据史料记载,战国时代的齐、燕、魏、赵等国都筑了长城,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派大将蒙恬率三十万大军,把原来的长城加以连接和扩建,每隔一段修筑了烽火台。一旦外敌来犯,烽火台就一个接一个地点燃烟火,通报敌情,调兵抵御。以后,历经汉朝,一直到明朝,都在继续建筑和维修长城,于是建起了西起嘉峪关,东至山海关,总长一万二千七百多公里的长城,这是世界上最古老、最长的军事设施和通信工程,据说宇航员在太空都能看到。”
“听说过。”周菊英道。
赵济仁又说:“修长城,最初用泥土、土坯修筑,到了明朝,采用砖石砌筑,你们看,八达岭长城就是明代用砖石修筑的。”
“原来是这样。”韩克一边抚摸一边说。
赵济仁又道:“过去,由于生产力落后,修筑这么大的工程全靠人力,无论是沙漠戈壁、茫茫草原,也不论春夏和秋冬,修筑材料全靠人力搬运和砌筑,饥寒冻馁、伤病死亡是司空见惯的。可谓‘民命半为土,白骨乱纵横’,何止是孟姜女和她丈夫,而是成千上万老百姓,都为长城做出了牺牲和奉献。长城上的每一块砖瓦、石料都洒有他们的汗水和鲜血,也可以说是血肉筑成的。二十世纪初,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了侵华战争,中华民族面临亡国灭种的危险,义勇军军歌唱道:‘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终于筑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长城,打败了侵略者。当今的世界,仍然风云变幻,中国仍面临敌对势力的威胁,在复杂的国际形势和敌对势力威胁的情况下,仍然需要继承长城传统,重筑钢铁长城,保卫祖国安全、保卫全国人民的和平劳动与生活。”
“言之有理。”韩克赞同道。
赵济仁一行边议论边走,来到了居庸关出口处。他们怀着对万里长城的崇敬和无限感慨,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留地离开了它,又乘旅游车,于中午刚过,来到了下一个景点——十三陵。
因没有专门的导游讲解,四人便跟随别的游客参观。经过一座石牌坊往北走,来到一座大门前,讲解员说:“这叫大宫门。”又指着两侧的山说:“这是龙山,那是虎山,是守卫陵园的。”进了这道门,一条笔直而宽阔的大道一直向北伸去,大道两旁,对称地排列着白色的石雕动物,讲解员边走边指着介绍道:“这是骆驼,那是大象。”等等。经过棂星门,过了七孔桥,讲解员说:“这叫长陵。”进了陵门,边参观边介绍:“这是碑亭,那是棱恩门,再是棱恩殿、石五供,还有明楼等等。”再来到一座城堡式的圆形建筑前,讲解员道:“这叫圆宝城。”再顺来路返回大宫门,又拐向西走,不远来到另一座陵墓。
讲解员带头走进陵墓门,顺着地道向下走,尽是石条铺的台阶,下一段一个小平台,再下一段又是一个小平台。他们不知下了多少级台阶,也不晓下到多少米深处,来到一个长方形的地下大厅,见整齐地排列着好些个巨大的红色棺材。讲解员一一介绍道:“这是皇帝的,那是皇后的,再是妃子的。”等等一长串。
面对深深的地下大厅和一口口棺材,胡艳丽顿觉阴森恐怖,毛骨悚然,掉头转身,急忙往回走。周菊英亦紧跟其后,向出口处走,赵济仁迟疑了一会儿,也跟了出来,韩克则未走。
讲解员对一个个棺材的主人介绍得有姓有名,韩克哪里能记得清楚,辨得明白?同伴都走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这问那:“皇帝一样是人,与别人一样大的个子,为什么装如此巨大的棺材?”讲解员道:“皇帝的棺材可不是普通百姓的棺材,那么小,那么简单,而有好几层,大的装中的,中的套小的,最里面才是装死人的,所以制造得特别巨大,房子似的。”韩克不仅听介绍,还一个一个棺材地看说明,直到看得明白之后,才跟着讲解员往外走。
“怎搞的,你怎才出来?”胡艳丽焦急地嗔怪道,“那是停死人的地方,阴森恐怖,你待这么久干啥?”
周菊英亦埋怨道:“那么深的地方,那么多死人,令人毛骨悚然,你却迟迟不出来!”
赵济仁打圆场笑道:“出来了就好,我担心你不出来,陪皇后、妃子去了。”这一说,逗得胡艳丽、周菊英都笑了起来,韩克也傻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顾弄明白,让你们久等了,实在对不起!”
赵济仁话锋一转,指着陵园道:“你们看,不过是个坟墓,却搞得这么宏大、气派,十三个陵墓,我们只看了两座,又是门,又是殿,又是碑亭,又是石像生,还有石五供、明楼、圆宝城、地下大厅堂、房子大的棺材。真是劳民伤财,活着时作威作福,享尽荣华富贵;死了还不饶人,害得老百姓吃尽苦头!”
胡艳丽愤愤不平道:“搞这么大的工程,确实是劳民伤财,害人不浅!要是用这些财物造福社会,能办多少好事!”
周菊英亦道:“死了个皇上,兴师动众,建造陵墓,有什么用,根本没必要,应该丧事从简,越简单越好。”
赵济仁缓慢地说:“照理说,人是有生必有死,来了终要走,死乃常理,应该丧事从简,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他们是封建皇帝,绝对不会丧事从简。这就是封建制度的病根,家天下的祸害,封建皇帝的罪过。当了皇帝,凭借皇权,把人民血汗当粪土,把百姓的生命当虫蚁,极尽所能之事;死了以后,又大修陵墓,耗去老百姓多少血汗,把多少宝物带进坟墓,中国之所以贫穷落后,就是封建专制、皇权至上的结果。”
韩克道:“看了十三陵,等于看了封建社会的另一面,叫人费解,令人深思。”
此时,太阳已西斜,赵济仁四个乘车往研讨班返回。
在赵济仁四个进京参加企业管理研讨班的同时,万健华、窦春芳与任沛临时被派出公差,也来到北京。凡来北京的人,哪有不游览名胜古迹的?他们于公差间隙来游览颐和园。三人从西宫门进园,不晓从何处看起。任沛问:“朝哪里走?”
万健华道:“咱们从北面看着走。”他们经德兴殿、寄望轩,到长桥、多宝塔,又进长生院、谐趣园,再转向南行,又一路览紫气东来、庆春堂、德和园、仁寿殿,转到昆明湖边的文昌阁坐下来暂歇。面对青山绿水的美景,任沛道:“天下竟有这样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有树木花草,有楼阁曲廊,清静幽雅,我都不想走了,就待在这里。”
窦春芳道:“你真是白日做梦,休想,这是慈禧太后养老的所在。”
万健华道:“若是在那个时代,当然是她养老的所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如何来得?而现在是人民当家的天下,人人都可以游览,我们才能来逛公园。不过,游览一下可以,若想待在这里,咱们没有这个运气,也没有这个资格。”
任沛又道:“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哪能幻想住在这里。我不晓得,这么美丽的地方怎么就落在了慈禧太后的手里?”
“据我所知,”万健华道,“这块地方因为风景秀丽,又处在北京,历来就是皇亲国戚享乐的地方,再远不说,在辽金时代,山称为金山,湖称为金湖,就修成了统治者的金山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