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气象台报道,台风美娜在海上盘旋,出海作业的渔船全部入港避风,男人们都去了码头,只有冬妹和阿春在家里逗孩子玩。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外面没有人回答,只是敲门声更急更大了。
冬妹起身去开门,两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子闯了进来。一个约四十来岁,长得肥胖白净。一个约三十多岁,苗条清瘦。她们面色阴鸷,凛冽的目光居高临下,带着藐视一切的态度把屋子扫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冬妹和阿春身上,直看得她们毛骨悚然。半晌,胖女人在瘦女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瘦女人坐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胖女人起身去检查房间。
冬妹的心怦怦狂跳着,想完蛋了,一定是家里的大嫂二嫂杀来这里了。
平时能言善辩、敢作敢为的阿春,今天似乎被她们的气势镇住了,站在那里和冬妹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胖女人大闹天宫似的把她们房间翻得乱七八糟,最后在三楼阿春的房里抱来许多大哥的衣服物件,还有阿春和大哥的一张亲密合照。她气得脸色铁青,一身膘肉不停地抖动,呼呼喘着粗气,紧盯着阿春,一双赤红的眼睛像要喷出血来……
瘦女人拿过那张合照,却看了看冬妹,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说:“你就是我们家老幺养的那个陪酒小姐?听说叫冬妹,这都有了孩子啦?小小年纪真够有魄力。”她接着把一双犀利的眼睛转射向阿春:“原来你就是那个勾引别人丈夫的臭婊子阿春,听说我家大哥还给你开了个理发店,臭婊子已经升级成为臭老鸨了。我还以为有多漂亮呢,原来不过是如此货色,给我家大嫂洗脚都不配呢,你到底是用了什么狐狸精手段勾引了我大哥?”
到这时阿春才彻底明白,果然是李国丰的大老婆找上了门,她想下楼逃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楼梯早被瘦女人紧紧把住。
胖女人把她老公的东西没头没脑地砸向阿春,瘦女人冲过去猛地把阿春摁倒在地,胖女人咒骂着用高跟鞋在阿春的头上脸上乱踢着。平时能干泼辣的阿春今天却突然短路,没有半点还手之意,只是本能地护着头,像只小绵羊似的任由她们暴打发泄。
“都是你这个臭婊子勾引了我老公,臭不要脸,我今天一定撕烂你的脸皮,看你以后还敢去勾引人。”胖女人骂着用她长长的指甲在阿春的脸蛋上狠抓着,一会儿,一缕缕鲜血像蚯蚓般在阿春的脸上蜿蜒而出。
冬妹看得心惊肉跳,想今天阿春不被她们打死,也要被毁容。阿春对她们母女不错,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毁容。她放下了手中的孩子,情急之下跑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大声说:“你们谁敢再打阿春,我就杀了谁。”
那两个女人正打得起劲,突然看冬妹握着一把菜刀盯着她们,把她们吓了一大跳,那胖女人急忙起身哄冬妹:“你可不许犯傻犯糊涂敌友不分,我们家的老幺还没有结婚,你和他都有了孩子,你迟早要进我们家的门,做我们的弟媳妇,我们才是你的亲嫂子。而她是个外人,是个野婊子。你假如识相,就应该来帮嫂嫂杀死这个野婊子,这样你才是我们的好妹妹。”
冬妹面无表情地说:“谁是你们的妹妹,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嫂子,阿春才是我的姐姐,你们胆敢再打她,就不要怪我的刀不长眼睛。”
看着冬妹手里亮晃晃的菜刀,她们终于放开了阿春。
阿春的脑子似乎突然来电,她一骨碌爬起来,用力夺过冬妹手中的菜刀,疯了似的边挥舞边哭骂:“你们谁敢再碰我一根指头,我就杀死谁。你有本事就去打你老公,你家老公就不要你这个老太婆,他就是爱我年轻漂亮,怎么了?国丰说了,你这个死骚货,又老又胖又丑,还死不要脸脱光衣服勾引他,可他就是没有反应,起不来。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哄我高兴才这么说,今天见了果然如此。这下我是真理解他,他真是委屈,像你这样的胖猪,恐怕也只有我们家的公猪才愿意操你,国丰见到你怎么能硬得起来。死骚货,你有本事就去让他硬呀,管住你老公别来找我!”
胖女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阿春骂到痛处,又羞又气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又惧怕她手中的菜刀,只好冷笑说:“这社会到底是怎么了?婊子竟然有理了!你等着吧,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看着阿春手里的菜刀在胖女人面前晃来晃去,冬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想阿春真是疯了,她拿菜刀的目的是想吓唬住两个嫂嫂,让她们别再打阿春了,没想到刀被阿春抢走。阿春好像已经失去理智,假如两个嫂嫂真的死在她手里,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是自己先去厨房拿了菜刀。冬妹想到这里,不由哀求阿春说:“你快放下刀,别伤害她,杀人是要枪毙的,你把她放了。她们打你是不对,但你也确实勾引了她老公,你也有错。”
阿春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难不成你转身就想去巴结她们?那么快就把她们当成你的嫂嫂了?你去问问国丰,他到底爱我还是爱这个臭肥婆?你记住了,我才是你的亲嫂嫂。什么枪毙不枪毙的,文哥的岳父是公安局长,连文哥都叫我亲大嫂的,杀死她有文哥在呢,你怕什么呀?”阿春用锋利的刀刃在胖女人的脸上、脖子上划着。看殷红的血液在她脸上流淌着,阿春狂笑说:“好玩,真好玩,你用你的鸡爪抓破我的脸,我用菜刀在你脸上开花。血债血还,杀人不过头点地,不过,我今天要把你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卸下来。哈哈哈,杀死你还有文哥撑腰呢,咱们谁怕谁?”
冬妹眼看要出人命了,血往上涌,不顾一切扑向阿春要夺去她手里的刀。
阿春没想到冬妹竟然过来抢她的刀,心想真是个变色龙,这么快就站到她们那边,觉得自己真是白对她们母女好了。心里又急又恨,眼睛里喷出了火,本能地挥刀砍向冬妹。鲜血从冬妹的手臂上、肩上汩汩流出。
冬妹终于抓住阿春手里的菜刀,哀求说:“你快放下刀,杀人要偿命的,别说是文哥,就是市长也救不了你!”
阿春听了冬妹的软语相劝,又看到她身上的鲜血,终于慢慢恢复理智。她抱着冬妹哭了起来,说:“对不起,刚才真的是被她们逼疯了。我不是故意要砍你的,你要原谅我。”
胖女人看到阿春手里的刀已被冬妹夺走,向瘦女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楼下跑去,大喊:“来人,救命呀!杀人了,快报公安局!”
一会儿,家里陆续来了许多人,警察、大哥、二哥、李国安、文哥都来了,他们把冬妹送去医院。她的头上、手臂上、肩上都被缝了几针,虽然流了一些血,但并没有伤到筋骨,没什么大碍。冬妹心里想着孩子,不同意住院。李国安正在办出院手续时,一个护士跑来了,在医生耳边低语了几句。医生又掀开冬妹头上的纱布,仔细做了检查,说是伤到了一根重要神经,必须留院观察,硬把她安排在重症病房,她的全身被扎满了针管挂吊瓶。
一会儿,两个嫂嫂赶来了,她们见到冬妹显得心痛不已。胖女人脸上也包着纱布,她抽泣着说:“感谢妹妹救了我们的命,若不是你夺下那个烂货手里的刀,我们怕是早就没命了,可是你却为了救我们而受了伤,实在是过意不去。你比我们小那么多,我们不但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舍命相救,都是我们对不起你呀!”
“妹妹真是太勇敢了,那空手抢刀的镜头简直和电影里的女侠一模一样,你绝对是个巾帼英雄,我们自愧不如呀!我们商量好了,回珠市就去做公公婆婆的工作,咱家老幺没有看错人。现在你们孩子都有了,还长期住在外面成什么体统,快点搬回家和我们一起住。”瘦女人讨好地说。
两个嫂嫂一唱一和,一口一个妹妹,哄得冬妹感动无比。
没多久,警察来调查情况,电视台及大报小报的记者都来采访夺刀英雄。冬妹心中惭愧,想要坐起来解释,被两个嫂嫂强行按住了,说是医生嘱咐病人伤势危重,不适采访,由她们来替代冬妹回答。
面对警察和记者,两个嫂嫂你一言我一语编着故事,把冬妹描绘得神乎其神。说她当时为了救人,如何英勇挡刀,赤手空拳和疯子搏斗,被疯子砍伤等。听得冬妹好不舒服,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可她又不好起床纠正,只好假装伤势严重,眯着眼睛对她们的话不予理睬。
第二天,二嫂就给冬妹办了出院手续。冬妹刚走出医院大门,一辆小车已等在医院门口,大嫂抱着孩子等在车上,说:“我们好说歹说,公婆才同意了你和我们家老幺的婚事,现在你就直接跟我们回家。以后,你就正式成为李家的儿媳妇了,你的眼睛真亮,小小年纪真有心计。”
冬妹没想到今天就要回家,这确实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不知是福是祸,心里对两个口是心非的嫂嫂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嫂嫂说李国安在渔港忙,让冬妹先回家。冬妹想到回家要独自面对李国安的一大家子人,心里感到害怕,可家对她来说是个很神圣的字眼,她太渴望家了,让她回家也就意味着自己正式成了李国安的妻子,这对冬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便听从两个嫂嫂的安排上了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