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说：根据学校的老师说，他们大体都这样，利奥可能突出一些。随之，女儿又向我解释：德国的教学方法与咱们中国不一样，他们讲究当堂消化，尽量不留家庭作业，多给孩子游玩的时间，尽量满足他们的各种兴趣，一方面确保儿童的身体健康，另一方面充分发展他们的专长，我觉得这样的教育效果更好。比较起来，咱们中国的孩子太苦、太累了。对此，我有深切的体会。想当年，你和妈妈以及学校的老师为我们的学习操了多少心哪。
这是对我们无言的批评，可是，在那样的教育体制下，能够怪我们这些做家长和老师的吗？
通过我对外孙学习生活的观察，使我产生了几多感慨，我在想：我们的教学方法和教育体制确实需要改革了。
在德国上医院就医的感想
去年夏天，暑热难耐，我和老伴应远嫁德国的女儿之请，去德国避暑。
女儿住在汉堡郊区的一所别墅里。四周绿树环绕，非常幽静，别墅后有一面积颇大的花园，栽植了许多花木，现在正值生长的旺季，葱茏滴翠，姹紫嫣红，令人赏心悦目；特别是夏季的德国，空气湿润、凉爽，更觉得心旷神怡，比起酷热的北京，俨然两个世界。当时女儿夫妇和外孙都放假在家，一家人得以轻松愉快地享受天伦之乐。
谁知乐极生忧。由于不大适应气候的变化，我突然病了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病，只是鼻孔不畅，喉咙稍觉肿痛而已。在国内这种小毛病经常发生，因此，我并未在意。但是，女儿夫妇却很在意，要求我必须去医院就诊。我因为年老体衰，在国内经常跑医院，每次看病挂号都要排长长的队，挂了号再排队就诊，没有几个小时是下不来的。后来，蒙领导照顾，享受了“卫干”待遇，但也只能在指定的医院看病，仍然需要排队等候，看一次病也要花上半天时间，因此，去医院看病有一种条件反射般的怵怕。现在异国他乡，语言又不通达，更不愿受那份罪了。可是，女儿夫妇却很固执，他们说，你们未来之前，已经代办好医疗保险了，你去看病是很便当的，而且可以电话预约，不须排队。
在他们的再三说服下，我只好勉强答应。次日上午，女儿便开车陪同我去医院。路程很近，不到十分钟便到了。
这是一所社区医院，一座小巧的二层红色小楼，笼罩在绿荫丛中，前面小小的停车场，被花坛围绕着，整齐地排放着几辆小轿车。周围看不到闲杂人员，显得非常静谧。女儿前去按了一下门铃，一位青年女士出来开门，她是挂号员。我们说明来意后，她便在一个小本子上为我登了记，算是挂了号；随即由女儿领着我到候诊室候诊。候诊室的人很少，连我们父女仅四个人，坐在那一排圆圆的圈椅上。地上铺有地毯，看上去很干净，似一尘未染，室内空气清新，还有一点淡淡的香味。这哪里像病人候诊，倒像我们一些单位的贵宾接待室。我偷偷地问女儿：你是不是让我进“高干”病房了？因为这样的场面在我国只有“高干”才得以享受（我是在国内探望一位患病的高干领导时在某医院看到的情景）。女儿听后乐了，说：这哪里是什么高干病房？是普通门诊！她同时向我解释：这里是我们的社区医院，住在这里的居民，不管你是什么人物——比如大官、大款、大腕，或普通市民，患病时首先在这里就诊；只有疑难病症，医生认为需要，才转诊到城里的大医院。这里是不分什么高干和普通病房的，谁来初诊，都是这样，一视同仁。这样的社区医院，医生是全科大夫，水平都很高，一般的病症都可以诊治，费用也不太贵，所以人们一般不需要、也不愿意跑城里的大医院。
哦，我似乎了解了一点德国的医疗体制。
约莫等了二十分钟，轮到我看病了。一位护士小姐把我领到一个温馨的小房间，这是医生的诊室。室内整洁而淡雅，我刚刚迈进室门，医生便笑盈盈地站了起来和我打招呼，同时把我让到她的对面坐下，她详细地询问了我的病情（我女儿从旁进行翻译）后，便例行地进行听诊、观诊——其程序和我国就诊类似，不过更加仔细一点。随后，她便对我女儿说：没有什么大的病症，只不过扁桃腺有点发炎。顺手写了一张小便条，让我女儿领我去化验室化验。
化验室内仅有一名年轻的化验员，她白衣白帽，一身洁白，态度和蔼可亲，遵照医嘱，很快就给我化验完毕，随即由她亲自送给医生。我坐在室内少候片刻，化验员便将医生开的处方交给我们。凭此处方，去邻近的药房购药。
我看了看手表，此次看病总共花了一小时时间，心里一点也没有以往在国内看病时的那种疲惫、烦躁的感觉，如同到邻家做了一个钟头的客，用我女儿的话说，是享受一次“高干”待遇。
写了以上一点感受，是不是有点“崇洋媚外”、“美化资本主义”之嫌？
请勿匆忙下这个结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人们也许要问：既然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医疗上尚且能够做到富贵贫贱一视同仁，难道我们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国家还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不是一再强调“以人为本”吗？对患病的人起码应该平等相待、资源共享，不应该有三六九等之等级差别吧——比如我们现在普遍推行的医疗“规则”就等级分明：高干门诊，面向高官；特需门诊，面向大款或大腕；卫干门诊，面向厅局级干部；一般门诊，面向普通劳动者……当然，这也算“各得其所”了，可是，总让人有不平等的感觉。
“你是想搞医疗上的平均主义？”有人可能会这样批评我。请且慢扣帽子！平等和平均不是一个概念。任何等级制度都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所具有的，人们渴望的是平等。很长时间以来，人们不是都在大声疾呼搞医疗改革、改变一些不合理的体制吗？其目的也就是含有给普通患者一个公平的待遇。我想，如果我们借鉴德国的医疗体制：让城乡的医院分布范围广一些，医疗点多一些，医疗设备均衡一些，配备基层医院的医生水平高一些；不把“优势资源”都集中在大城市的几个大医院；本着小病就地求诊，大病转诊就医，富贵贫贱、职位高低一律平等对待，那么，我们通常所说的“看病贵、看病难”的弊端，是否可以缓解一下，社会的不公不平现象是否可以减少一点？再往大处说，党中央所倡导的建设“和谐社会”的目标，是否可以实现得快一些？
不揣庸愚，略陈管见，不知医界当权诸公以为然否？
德国人的现代文明素质
先后两次去德国探亲，加起来竟然住上了数月。在女儿的陪伴下，几乎走遍了这个国家，饱览了她的锦绣河山和美丽风光；同时，也会了不少亲戚，交了不少朋友，对德国的社会风貌和世态人情，大致有了初步的了解。可以说是大开眼界，大有收获，真是“此行不虚”了。回国后闭目沉思一下，使我感受最深的是，德国人普遍具有较好的公民素质，我暗自粗浅地归纳曰：“现代文明素质”。具体表现为这样几个方面——
首先，是德国人的环保意识。德国人是很注意美化环境的。整个国家都被森林覆盖着，到处是青山绿水，碧毯铺地。不仅是公共场所、官宦人家，即使是普通老百姓所居住的宅前屋后，也都种植了各种花草树木，总是绿色葱茏，生意盎然。在这里，除了各种道路之外，几乎看不到裸露的土地。因此，处处景色如画，令人赏心悦目。这一切，当然有赖于国家的重视和投资力度，但更重要的是人们高度自觉的对自然环境的精心保护。这种意识他们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比如，我那个年纪幼小的小外孙，在他和我们一同外出的时候，从来不践踏一棵小草，不乱摘一片树叶，不惊扰一只小鸟。行走在道路上，如果看见任何一点小垃圾，他总是用小手轻轻地捡起来，然后把它送到垃圾箱里边，而且还不要别人代送。这孩子还特别爱护小动物。他们家的房檐下的花架子上，栖息着一窝不知名的鸟儿，有四只刚刚出生；连同它们的父母，“一家”六口，过得和和美美。这花架子很低，人们伸手可及，鸟儿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小外孙每天总是要大人把他抱起来，瞅一瞅鸟儿们在做什么；虽近在咫尺，他从来也不动它们一下。因此，鸟儿们便在这里“安居乐业”并可以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有时甚至飞到饭桌上，啄食我们的残肴剩饭，饮取饭碗里的汤水，小家伙在旁边看了，拍着小手哈哈大笑，这样的场景非常动人。女儿告诉我说：这里的人们对小动物都是这个态度，对它们关爱备至，和睦共处。在人们的饭桌上，除了常见的猪、牛等的日常食用的肉类外，很少看见用其他野物做的菜肴，不像我们国内一些大小宾馆的宴席上，经常摆放的珍禽异兽，样样俱全，那么样的“丰富多彩”。其实，对比起来，这正是人家的优点。在我们国家，虽然饭桌上的食品丰富了，可是大自然却贫瘠了，得和失不是显而易见吗？
其次，德国人普遍都有很强的忏悔意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以希特勒为代表的德国法西斯魔鬼，侵略成性，毒爪四践，给世界特别是欧洲各国人民带来无穷的灾难。现在，德国人对此无不愧悔万分。我在德国时，曾经有机会接触各种人士，他们有着不同的阶级出身和文化教养，可是在谈起这件事时，几乎有着相同的共识：德国人确实给人类带来一场浩劫，是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债。在女婿的姥姥家做客时，我遇到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他是主人的老朋友，原是希特勒德国的空军驾驶员，“二战”时，曾经驾驶飞机轰炸苏联而被俘过。当我们一同交谈时，他向我说起了他的那段屈辱而痛苦的经历。他说：是我们德国军队首先向人家苏联发动了突然袭击。但是，我们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我就在这种抵抗中负了伤，做了俘虏。可是人家并没有虐待我，而是给以人道的照顾，使我在战后得以平安回家与亲人团聚。后来，每当我想起这件事便感到非常惭愧：我们做了一件多么荒唐而愚蠢的事呀——平白无故地侵略人家的国土，屠杀人家的妇女儿童，破坏人家的幸福生活，这不是造孽吗？因此，我现在经常告诫我的儿孙们：要永远记住这个历史教训，记住我们曾经给人家带来的痛苦和不幸，要永远和邻国人民友好相处，再也不能动不动就兵戎相见侵害人家了——这几乎是我所见到的德国朋友的共识。一方面，他们痛恨希特勒法西斯的残暴，同时，也认真反思为什么在德国会产生希特勒这样的败类的气候和土壤。他们认为这样血的教训，应该永远牢记在心，并传之于子孙后代。因此，我深深地感觉到，这是一个伟大民族觉醒和成熟的表现，是值得敬佩的，不像个别国家的某些当权者和头面人物，他们对自己国家过去曾经给邻国带来的痛苦和灾难，要么装疯卖傻、死不认账，要么肆意篡改历史，甚至加以美化，甚至去朝拜那些曾经犯下累累罪行而死去的亡灵。他们的这种行径和德国人的自觉忏悔精神，对比起来不是有天壤之别吗？
最后，是德国人自觉的纳税意识，这一点给我的印象特别突出。在德国的那几个月，每当和亲友相聚、有意或无意谈起个人收支情况时，他们首先会告诉你，每月照章纳税若干，其次才谈其他收支；在日常生活中，不管他们有何等收入，最先想到的是缴纳税款，然后才考虑别的用途。至于说逃税、漏税，人们都把它看做一件非常耻辱的事，谁要是有此种行为，便会为众人所不齿，受到人们的鄙视，大有“过街老鼠”之概。因此，自觉纳税便蔚然成风。比如，我女婿的一位朋友，在国外旅游时，偶然为一家公司办了一件事，意外地获取一笔报酬。此事他自己要是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可是，他回国之后，首先到税务部门去交纳税款。有人曾经当面问他：这种偶然收入何必如此“认真”？而他却认真地说：纳税是一个国民起码的责任，国家的建设和福利事业，就是靠纳税人支撑起来的。如不自觉纳税，国家怎么进行建设？怎么来为人民谋福利？他说得清淡而自然，毫无矫饰自炫之意。我听后，深有所感：这样的话语，道理虽很简单，却是至理名言。联系到德国的经济建设发展的迅速，社会福利的丰厚，都与德国人的这种自觉的纳税意识有直接的关系。而这也正是值得我们国人学习的地方。在我国，由于法制尚不健全，纳税还没有形成习惯，因此，生活中常常听到发生个人或集体的逃税、漏税的行为。看似小事，实为大事，因为它直接影响我们的国家建设与发展和整个的社会福利事业。这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认真对待的。
以上我所看到的几种情况，回国后说给许多朋友听，大家一致认为：提高国民素质，不亚于提升国民经济，二者是相辅相成的。当前，我国国民素质的低下，应该引起高度的重视，德国人的这些现代文明素质，具有普世的价值，值得我们学习。作为现代社会的现代人，理所当然应该具有这些现代文明素质，它不仅是一个社会文明的标志，也是一个国家或民族成熟的标志。我们不是总是在口头上强调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吗？上述德国人的现代文明素质的形成，是值得我们很好地思考和借鉴的。需要补充说上一句：德国并非一切都好、处处都好，尚有许多不如人意之处，我对其绝无美化之意；不过，“取人所长，补己之短”，是每一个人的做人之道，而且，这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