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季落雪时。
大雪纷飞,那些自己都怕冷的雪花最终找到了一处光明,悄悄飘入店内躲了起来,生怕惊扰了屋内的主人。
齐名手中拿着日历,“生日”二字在眼里停留,刚好是今天。
看了许久他才放下,朝门口走去。
而那些越发胆大的雪花如飞蛾扑火般朝这一处温暖扑来,情愿融化。
整条西街已经被大雪覆盖,卧在两排挂满大红灯笼的古老房舍中央,顺着昏黄路灯静如湖面的铺向尽头,沉静而寂寞。
齐名此时确实感觉寂寞了。
想着任小茴在这样的日子里陪在别的男人身边,怎能不觉寂寞?
以往下雪都有任小茴在身边,又蹦又跳又叫下雪啦下雪啦!我亲爱的雪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喜欢雪似的。
对此齐名总是很不屑,拔腿就走,生怕晚了一秒钟与她拉开距离,以示他跟她并不熟。
就是因为太熟悉太熟悉的缘故,所以那会儿有很多雪花落在她的短发上挂在她的睫毛上,只在如今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很是想念。
他抬手看了看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掏出手机一刻也不敢犹豫直接拨通了任小茴的号码,耳边传来的嘟…嘟…嘟的声响才是今夜最沉重的声音。
任小茴接到齐名电话的时候正趴在床上细细回味刚刚与司徒格的那一吻,她根本没有心思入睡,巴不得时光倒流,不用很远,就前两个小时的街上,他在没有给予任何提示的情况下突吻了自己。
这简直就是一件可以把心脏翻个身的事儿!
所以电话响起的时候她很惊喜,从床上腾地坐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齐名,心跳突然慢了一拍,赶紧接通电话。
要知道,在与司徒格的关系正飞速前进的同时,也很惶恐自己的一不留神忽略了齐名,酿成像苏静一样的悲剧。
所以听到齐名沉沉的声音时,任小茴深感愧疚,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重色轻友之人。
“任小茴,你还没睡啊。”
如果是以前,任小茴肯定会一脸忪醒的冲着手机大吼,你这死人!我老早就睡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苏静死后,齐名在任小茴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这自然也是她自己还未察觉到的事。
“嗯。”任小茴很认的真回答,继而又问,“你怎么也没睡。”
“下雪了,我睡不着。”
齐名的声音很淡很淡,却好像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这让任小茴甚是担心,赶紧问,你现在在哪里?
齐名嘴角微露笑意,语气变得温和,在你店里。
任小茴来不及多想立马起床穿鞋,说,你别走,我马上就过来。
其实她已经想了很多,直接蹦到齐名要舍掉生命的步骤,她岂能不急。
从来都是齐名被任小茴呼来使去随叫随到,如今用不着他召唤她就很自觉的来了。
这让正感寂寞的齐名得到了一丁点的快乐,他确实很希望见到她,如果她不来,他便会说,任小茴,你过来陪陪我。声音再凄惨一点儿,不怕她不上钩。
当任小茴火急火鸟赶到书店的时候,已经冻得浑身发抖,却很想赤脚踩在雪地上。
齐名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任小茴一路小跑而来,短短的头发随着她的奔跑而跳跃着,雪花在她的头顶上漂亮的旋转,却还是落在了身后。
突然,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呲”的一声,任小茴整个人猛地朝后倒去,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痛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齐名是在任小茴前一秒发现她要滑倒的趋势,却远水救不了近火,待她扑通落地摸着自己的屁股喊痛的时候才跑到身边,试着扶她起来。
任小茴哪里还有力气站起来,只一个劲儿的喊痛死了痛死了。
“你再坐下去裤子就要湿了。”齐名无奈的提醒她。
“还不都是你害的!”任小茴一巴掌拍在齐名的胳膊上,埋怨道。
“好好好。”齐名哄着她赔笑脸,“我这不是将功补过来了吗,难不成还要我抱你不成?”
任小茴灵机一动,她确实不怎么想走路了,哪怕是几步。原本想自己爬起来的身子突然一沉,依旧保持着疼痛不堪的表情,可怜的说,怕是真走不了了。
“任小茴!”齐名早已看穿她的伎俩,白了她一眼,“男女授受不亲!”
“我可没把你当男人看。”任小茴撅着嘴没好气的说。
任小茴说的句句属实,她没有把齐名当男人看是真,偷懒不想走路也是真。跟齐名认识五年以来,他对自己的关爱让她很放心。以前一直跟娘亲吵着闹着为何不给她生个哥哥或姐姐,自从齐名出现之后,娘亲的耳边再也没了这般唠叨。
齐名那个心寒啊心寒。
“我可一直都是把你当女人看的。”齐名突然笑了,色咪咪的看着她。
在这飘着大雪的夜色里,这笑容无疑比刚刮过来的阵阵寒风还要切割人的身体,任小茴心虚了,赶紧扶住齐名的胳膊要爬起来。
这下齐名却不干了,臂膀稍微用力便将任小茴按在地上,死活不让她起来。
任小茴已经感到有一股贴近肌肤的冰凉正渗入屁股里,后悔莫及啊。
“大侠饶命啊,小女子深夜赶路,并无冒犯之意。”任小茴赶紧拱手求饶,“大侠饶命啊!”
原本想要趁机试探试探任小茴,若是将自己的心跳贴近她的心脏,会不会如自己一样?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给挡了回来,她微低着头,眼神却透过厚厚的刘海明亮的照向自己。
齐名狠狠的朝她头上敲了一记,然后将她拉起来。
屁股传来隐隐的疼痛感,任小茴扭头揪着裤子后面湿透的地方,苦闷的说,真的湿了,要冷死了。说完又是一阵嗷嗷大叫。
齐名懒得理她,便径自朝书店走去,任小茴只好慢腾腾的跟在后面。
“还在想她吗?”
身后突然传来拨动心跳的一问。
齐名停住脚,转身看着任小茴,仿佛刚刚摔了一跤嗷嗷大叫的人不是她。也许是刚流过泪的缘故,那双眼在夜色里越发明亮,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心的正中央。
有很多很多大小不一的雪花横在他们中间,但齐名只看到了她眼里的那些。
“是啊。”齐名微微扬起嘴角,却说得很苦涩,“很想她,想了一整天,想她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不会的。”任小茴说的很坚定,“她肯定不会的,她那么爱你。”
“我还在想是不是应该早些向她表明我的真心,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失而不得。”
任小茴静静的看着他,眼泪又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狠狠吸了吸鼻子,说,齐名,你别这样,我也会很难过。
“虽然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生活当中,却只能远远的看着。”齐名伸手擦了擦任小茴脸上淌着的泪水,温柔的说,“我现在就很想告诉她,其实我很爱她,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从我身边走掉,可是我又无法打破,也许她现在活得很开心还很美好,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我打破了,我怕她恨我。”
任小茴呜咽的哭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齐名的脸,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她怎么会恨你呢,只要你像往常一样好好活着,她肯定会很开心。
“任小茴,你还是孩子,你不懂。”齐名轻轻笑了一下。
“我懂。”任小茴紧紧抓住齐名的胳膊忙说,“我怎么会不懂。”
她不想因此而跟齐名拉开距离,她希望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成为最有力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