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锦章欺君害忠良素娘恶夫思娇儿
话说花子能又对花锦章道:“尚有一个陶天豹,此人甚是厉害,兼有妖术,是田大修的门徒,也要写在书内。”花锦章道:“这个容易。”举起笔又来写道:“那陶天豹乃是有法术之人,与兄同是结拜兄弟,书到之日可与田大修、陶天豹一同上山,共成大事。愚兄已经招军买马,操练已久,候兄等到山即便举兵行事。此具。”后面又写“施必显亲拜具。”写完又看一遍道:“这一网要打尽这些小狗才,才出我胸中之恨。”遂叫书记进来,将此书照施必显笔迹写来,函面照旧依原函一样写,不得有误。书记领命而去。花锦章又写了本章,已是三更,父子睡在书房。
不一会已是五更,花锦章起来梳洗明白,吃了点心,穿了冠带,捧了本章书信上轿。来到朝房,这些文武上前迎接,见了礼。只听得景阳钟响,龙凤鼓鸣,花锦章同众文武进朝拜舞。
三呼已毕,花锦章出班跪下奏道:“臣花锦章有本奏闻。”皇上道:“卿有何事?赐卿平身奏来。”花锦章谢过圣恩,立起身来奏道:“启奉陛下,现今蟠蛇山大盗童孝贞、施必显、张顺等盘踞山岗,横行不法,官兵难以剿捕。查施必显即系先经正法犯臣施廷栋之子,与故臣李骞之子李芳号荣春串连一党。臣子花虹路遇贼伙张环,获有施必显原书,那书中不知写些什么,臣不敢私自开拆,望乞陛下龙眼观看。”遂将本章并书一起呈进。侍臣接了,展开放在龙案,皇上看了一遍道:“据卿所奏,施必显潜踞蟠蛇山横行不法,此乃些小之患,朕即差官剿捕。若说这书信,恐内中另有缘故,那李荣春与寇党相通或有其事,但田大修为官多载,耿耿忠心,并无过失,那陶天豹既是田大修门徒,谅非左道旁门。朕看此书甚是难解,那与盗贼私通之语疑非真实,一时难以定夺,待朕差官前去,就于本地访回虚实回奏便了。”
随即传旨:“着锦衣卫指挥高文杰奉命出京,前去捉拿李芳、田大修、陶天豹等,即于就近地方暂且监禁,候朕差官差官复勘定夺。”高文杰领旨退朝而去,皇上龙袖一振,驾退回宫。
那花锦章退朝回府,心中甚是不悦。花子能道:“爹爹,事体如何?”花锦章道:“为父在朝多年,有奏必从,哪晓得独有此事主上不能深信,还要差官勘问。但愿差下的官员是为父的心腹之人,就好于中委曲做事。”花子能道:“就不是心腹之人,只要行贿怕做不来?”
花锦章道:“尔哪里晓得做事的道理?若说为父的心腹之人虽多,还有那几个与我不和的,断断不可行贿,若行了贿,露出破绽反为不美。”正说时,却好花锦龙、花锦凤二人来到,见礼坐下。花锦龙道:“哥哥,这件事为何不与兄弟计议?如今却弄得不妥。那田大修正在得宠之时,如何也拖他在内?倘或勘问之时若无此事,岂不要究欺君作弊之罪?”花锦章道:“原是我一时见识差了,如今看他所差何官再作道理。”
忽见门官来禀道:“通政司杨宣要见。”花锦章道:“请他进来。”门官出来道:“相爷有请”。杨宣进内,见了礼坐下说道:“有田大修表章,请大人观看。”尔说田大修表章为何此时才到?因被蟠蛇山喽罗劫上山搜出表章,张顺拆开,三人观看心中大悦,款待差官,留了两日才放他起身,所以来迟,误了限期,只得到通政司衙门挂号。杨宣乃花家一党之人,所以将本章拿来与花锦章观看。花锦章看了心中大怒,大骂田大修:“尔这狗官,眼中太觉无人,敢杀我媳妇么?也太刻薄、太无情了。”回头看着花子能道:“我且问尔,家中有了这件事情尔全然不知,以致被田大修拿住奸情,这个臭名如何当得起?事到此际尚不说明,还要来瞒我,我今日方才晓得尔心事,尔自己在扬州住不成故以来此,只是妻子正法,妹子归泉,尔又到此,将家事交与谁人?”花子能道:“若说家事孩儿交与总管料理,谅是不妨的。”花锦章道:“好畜生,家中有此大事别人尚且晓得,尔反来瞒着爹娘,花言巧语说了许多,亏尔忍得住。”花子能道:“爹爹不必生气,孩儿下次不敢瞒爹爹了。”那花锦龙、花锦凤二人气得乱跳道:“家门不幸,弄出此等丑事,有何面目见人?”花锦章道:“杨通政,尔将田大修此本搁起,赏了差官,叫他在尔门下效劳,寻个事故结果他的性命以灭其口。”杨宣领命而去。花锦龙、花锦凤各回衙门去说与夫人晓得。那花锦章走进内面将家中弄出丑事对夫人说知,马夫人闻言大哭道:“原来我女儿死在秦氏之手,叫我好不痛心也。可恨孩儿在家何事,任从妻子干此无法无天之事,妹子被她害死也不思念,反在此花言巧语来骗爹娘,是何道理?”花锦章道:“如今家中无主意,欲夫人回家料理家务。”马夫人道:“我不回去,叫我将何面目见人?总管为人倒也老成,付他料理倒也不差,且过些时再作道理。”花锦章也没奈何,只得丢开了。
且说花子能在家时小妾成群,好不快活,如今在此冷冷静静甚是郁闷,想道:“京城乃天下闻名之地,岂无秦楼楚馆可以去玩耍?”遂叫一个家人名唤花通道:“尔带我到外面玩耍。”花通道:“少爷,京城比扬州好得多呢,红楼翠馆、花街柳巷甚多,只是比别处要多用几个钱。”花子能道:“若中我意,多用钱钞有何妨处?尔带我去走走。”花通领命带了花子能到花街柳巷红楼翠馆去玩耍,并无一个中花子能的意。尔道京城秦楼楚馆何止百处,岂无一个中花子能的意么?因京城风气,要拿出钱来方才与尔见面的,及至与尔见面,无论尔中意不中意总要尔先用去钱钞,若无先用钱,好的不肯出来与观看。花子能未见有美貌的,所以看不中意,又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花子能看了几家并无一个中意,钱又去了许多。走来走去不觉来到七亩庄,只见一座房屋甚是巍峨,又高且大,起得齐整。花子能问道:“好一间房屋,不知是哪个乡绅住的?”花通道:“就是相爷的下院二夫人在内,少爷理该去拜见才是。”花子能道:“何故太师、夫人不对我说?”花通道:“夫人是不晓得的,太师要瞒夫人,所以连少爷也不使闻知。”花子能道:“他瞒我则甚?”花通道:“恐尔说与夫人晓得。”花子能道:“这个老不修,吃了偌大年纪,还要瞒妻子在外取小妾,我偏要去看看。花通,尔先去叩门。”花通道:“前门是打不开的,由后门进去。”遂同花子能到后门叩门。
且说花锦章这个小妾姓梅名素娘,姑苏人氏,父亲早亡,只有母亲何氏在家。起初指望配个风流佳婿,谁知母舅不良将她献与太师,甚不称梅素娘的心,常常怀闷。虽然有四名丫头陪伴,有花园解闷,只是太师年纪老了,不能畅其心怀,所以时时怨恨母舅误她终身,又道:“我有此一身本事,琴棋书画、吹弹歌唱无所不能,如何嫁了这个老厌物?好似锦凤配着乌鸦,叫人好不气闷。”那花锦章待她极好,言无不听,百依百顺,并不敢稍拂其意。自想年纪已配她不上,所以诸事从她,要使她欢喜以买其心,谁知梅素娘嫌他年老,任尔百般奉承只是不称其心,所以日夜怨恨。这日正在嗟叹怨恨,忽见双桃笑嘻嘻走进来说道:“二夫人,少爷在外要见。”梅素娘想到:“太师往常说起只有一个孩儿,名虹,字子能,必是他了。”
乃说道:“少爷住在家中,为何到此?”双桃道:“他说特来看望太师,也要来拜见二夫人。”梅氏道:“如此去请少爷到凤吟轩坐,我就出来。”双桃领命而去。梅氏梳洗明白,换了衣裙,又吩咐备酒,带了双杏来到凤吟轩。
花子能一见梅氏走到吃了一惊,想道:“我见了多少妇人,从不曾见过如此美貌的,我爹老不修,真正好受用也。”连忙迎上前道:“二姨娘在上,孩儿拜见。”梅氏回了礼道:“少爷请坐。”二人坐下,丫头献茶。梅氏问道:“少奶奶与小姐可好么?”花子能道:“好的。二姨娘在此,孩儿不曾前来问安,多多有罪。”梅氏道:“这都不敢有劳。我尝闻太师说及少爷品格端严,今日见了果然是真。”花子能道:“二姨娘的声音到似是苏州人。”梅氏笑道:“我是姑苏吴县人氏。”花子能问道:“来此几年了?”梅氏不觉红了脸,一对俏眼看着花虹,将手伸出两个指,又低了头暗想到:“我看他面貌虽非超群出众,只这一对眼睛甚是俊俏,看他那对偷情眼不住的看着奴家。”谁知两心一样的,尔看着我我看着尔,四目相视。那花子能亦暗想到:“看她年纪不过二十多岁,犹如月殿女亘娥降下九重一般,我虽有三十一个小妾,哪有一个及得她来?”梅氏又问道:“少爷今年几多岁了?”花子能道:“二十四岁。”花子能亦问梅素娘说:“姨娘今年贵庚多少?”梅氏亦答道:“二十三岁。”花子能道:“孩儿年纪比姨娘还大过一岁了。请问爹爹待姨娘可好么?”梅氏答道:“不过如此。”花子能道:“恐有不中意处,却如何是好?”梅氏道:“我是前世不修,今世嫁了太师。”花子能道:“那老不修真是不正经,六十到头的人还要娶如花似锦的小娘子,正是二姨娘能忍得住,若在别人焉能忍得?”正在眉来眼去地说话,忽见丫头报道:“酒席已备了,不知要排何处?”梅氏道:“排在卧春阁便了。”花子能道;“一到就要多谢。”梅氏道:“一家骨肉,说什么多谢?”花子能道:“倘爹爹来时如何是好?”梅氏道:“不妨,前日太师说过,道这几日有事不能到此,请放心。”花子能道:“如此尔我才得放心饮酒。”
二人来到阁上坐下,丫头在旁斟酒,二人所说都是风情的话。这梅氏却看上花子能,心中想到:“我虽为太师之妾,却老少不同,使我常常怨恨。今看少爷所说言语句句知音,我欲就他成其好事,却又碍着尊卑,这怎么好?”一边想一边假装醉态来引花子能,花子能一发捺忍不住,心中欲火难禁,只是小了她一辈要称她“庶母”,不然即时抱住以成交好。梅氏见花子能不做声,只是低头呆想,忍不住又问道:“少爷,尔在家中所干何事?”花子能答道:“别无他事,只是走柳巷闯花街玩耍,看见有中我意的女子就抢了回来。”梅氏假意问道:“抢来则甚?”花子能道:“抢来做小妾。”梅氏道:“这就不该。”花子能道:“只要快活,管他那该也不该。”心中欲为难熬,心生一计,即叫双杏:“酒冷了,去换热的。”
又叫双桃:“尔去拿些点心小菜来。”花子能用计将两个丫头打发开去,遂立起身来笑嘻嘻走近身边,一手来扯梅氏的衣道:“可惜二姨娘如此花容月貌,只差得爹爹面上不好意思。”梅氏道:“住了,若还没有太师面上便怎么样?”花子能道:“我就将尔搂而相抱,近而相亲,顷刻就赴阳台兴云作雨。”梅氏道:“快些走开,混账的东西,尔今日敢是酒醉了?怎么敢来调戏庶母?”
二人正在调情,忽见双桃走来似飞一般报道:“二夫人不好了,太师爷来了。”梅氏问道:“如今在哪里?”双桃道:“如今往鸳鸯楼去了。”梅氏道:“可有什么话问尔么?”双桃道:“只问二夫人在哪里?”梅氏道:“尔怎样回他?”双桃道:“我说在百燕亭弹琴,太师爷说他在鸳鸯楼等候,叫二夫人快去。”梅氏道:“既如此少爷独饮一杯,明日再来同饮。”
说完与双桃急急下阁而去。走到鸳鸯楼,将头低了,叫声:“太师爷来了么?妾身独坐无聊,在楼操琴消遣,有失迎迓,望乞恕罪。”花锦章道:“谁来罪尔?为何面红气喘?”梅氏道:“因太师爷到来,妾身慌忙走来迎接,所以面红气喘。”花锦章道:“谁要尔这等小心,尔就迟些来亦是不妨的。”梅氏道:“多谢太师爷。”即吩咐备酒,丫头领命而去。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一奉旨奸臣私托两筵席孽兽图欢
话说花锦章与梅素娘言来语去,说话之间花锦章闻得梅素娘满口酒气,问道:“尔吃酒么?”梅氏答道:“因心中寂寞,聊饮三杯以解烦闷。”说罢丫头已将酒席排上,二人坐下对饮。那花子能却私走来偷看,见了心中气忿不过,恨不得一刀杀死这老蛮牛。那双桃见了连忙走出说道:“少爷快些回去。”花子能拽了双桃走下楼梯道:“我有一件心事尔可晓得么?”双桃道:“少爷的心事我如何晓得?”花子能道:“我看二夫人年纪甚轻,又有爱我的心,只恨太师来冲散了,一场好事不能成就。”双桃道:“这个使不得的,二夫人年纪虽轻,到底是庶母,不是我冒犯少爷说,尔不可痴心妄想,紊乱五伦。”花子能道:“什么五伦?就是十伦也无要紧,我在扬州见一个人与妗母私通,将母舅谋死,二人犹如夫妇一般。”双桃道:“这是畜类,说他怎么。少爷乃是官家之子,不可无理,快些回去,免得累我。”花子能道:“尔若说得此事成,我赏尔首饰衣裙一套。”双桃想道:“待我骗他出去便了。”乃说道:“今夜太师在此,尔且回去,明日尔来我与尔撮合便了。”花子能道:“我要在尔身上成事的。”双桃答道:“这个自然。”花子能遂走出来带花通回去。那花锦章这夜与梅氏赴巫山佳会,到四更时分就去上朝。梅氏巴不得他早去早好,见他去了就问双桃道:“昨日少爷几时回去?”双桃就将花子能的话说了一遍,梅氏听了一发愁闷,恨怒道:“老厌物冲散我的好事,我爱少爷非爱他别件,只爱他精精壮壮的少年,说的言语甚是知心,就与他成就好事谅也不妨,顾什么规矩,管什么五伦?若能够与他成其夫妇,就吃一口清汤也觉甘香。”一心想念子能,一心恨着花锦章不提。
且说皇上登殿,两班文武三呼已毕,皇上传旨:“命吏部侍郎邱君陛领旨前去勘问李荣春一案。”邱君陛领旨出朝,两班文武退朝。花锦章回府大悦道:“邱君陛乃我好友,此事不妨了。”吩咐备酒伺候。不一时邱君陛前来辞行,花锦章留住饮酒,邱君陛道:“有劳大人费心。”花锦章道:“尔说哪里话来,与我挚交,何必客套。只是有一件事相托,不知可肯见许么?”邱君陛道:“愿闻其详,小弟无所不依。”花锦章遂将前事说了一遍。邱君陛道:“这个做得。”吃了酒,带了张环辞别而去不提。
且说花子能一心想念梅氏道:“爹爹啊,不是我今日敢来欺尔,谁叫尔做事自占便宜,白须老翁配着少年女子,是尔自己不是,不干我事。”睡到天明爬起身来,梳洗已毕,吃了点心,也不带花通,恐他多言,独自一个来到七亩庄,由后门打门。这七亩庄的花园乃是花锦章起与梅氏居住,只拨两名花童在园内照顾门户,整理花木,不想两个月前两个花童偷了物件走去,梅氏与花锦章说可以不用花童,此园除了太师之外没有外人到此,答应门户自有丫头使唤,花锦章道:“也说得有理。”又想梅氏青春年少之人,不便放她在此,是以只拨四名丫头料理诸事,二名老婆在厨房料理酒饭。此外并无一个男人在内。
这日梅氏带了四名丫头来卧鹤亭操琴,忽闻犬吠,又闻鹦哥叫道:“双桃开门。”梅氏道:“双桃,敢是太师来了?快去开门。”双桃连忙走去开门,见是少爷,遂道:“我说是太师爷到此,原来是少爷来。”花子能问道:“二夫人在哪里?”双桃道:“她身子不爽快尚未起来,尔回去罢。”花子能道:“放屁,我特来谢酒。既是二夫人身体不爽快理该问安,什么反叫我回去?”一边说一边走进。双桃将门闭了,花子能问道:“昨日吩咐尔的话如何?”
双桃道:“不要说起,我早起将尔的话对二夫人说了,被二夫人将我痛打一顿,还要告诉太师,是我说少爷酒后之言不必见怪,二夫人才歇。”花子能道:“既如此带我去谢罪便了。”双桃领了花子能来到卧鹤亭,双桃叫道:“二夫人,少爷来了。”梅氏立起身用手一招道:“里面来坐。”花子能走上前道:“孩儿今日一来谢酒,二来请安,三来赔罪。”梅氏问道:“赔什么罪?到要说个明白。”花子能道:“双桃说二夫人动怒,所以我特来谢罪。”
梅氏道:“不要听这贱人的话。”遂叫:“双桃、双杏快去备酒,双梅去取茶,双桂去取点心。”将四个丫头打发开去。花子能走近梅氏身边,一手来摸胸乳。梅氏道:“不可如此,焉有母子成奸的理?”花子能道:“又不是十月怀胎三年乳哺,算不得数的,只好兄妹称呼罢了。”一面说一手在梅氏身上乱搔乱摸,摸得梅氏欲火难禁,说道:“既要如此,奴家从了尔罢。”花子能见她允了好不欢喜,说道:“只是此处不可行事。”梅氏道:“这个不妨,等双梅、双桂取茶并点心来尔可如此说,我便这般应答,岂不瞒了她们?”花子能道:“如此甚妙。”遂走原位坐下。只见双梅、双桂一个捧茶一个拿点心来放在桌上。梅氏道:“少爷吃些点心。”花子能道:“多谢二姨娘,我看这里台阁亭楼甚多,景致不凡,意欲看看,不知可肯见许么?”梅氏道:“如此我陪尔去看看。双梅、双桂尔们去办酒席,若备完可排在登云阁内。”说完遂同花子能来到迎香院,闭了门,二人解带脱衣,上床成其好事。
且说双梅、双桂来到厨房,说:“二夫人吩咐,酒席若办完可排在登云阁伺候。”双桃道;“二夫人在哪里?”双桂应道:“同少爷去看景致。”双桃心中想到:他二人必然去做那事了,待我去寻寻看。遂独自一个四处去寻,偶然寻到迎香院,见门是闭的,举手一推却推不开,想到:他二人必在里面。又想到:“此事哪个不爱?只是母子之称却做不得,况且青天白日在此取乐,倘被太师爷到来如何是好?也罢,待我在此与他照应便了。”那梅氏与花子能二人云雨已毕,穿了衣裤,梅氏道:“若太师有事不能来,尔千万要来,不可做无情义的人。”
花子能道:“这个自然。”忽听得双桃叫声:“太师爷,这里来。”二人听了此言惊得魂飞魄散,汗如流水,满身发抖。花子能忙趴在床下躲着,梅氏走向窗缝一阅见没有太师,才放心开了门,问道:“双桃,太师爷在哪里?”双桃应道:“太师爷是不曾来的,我因等得不耐烦了,所以假叫一声。”梅氏道:“事已至此,尔切不可多言,我自然另眼相待。”双桃道:“这个自然。”那花子能躲在床下,见说无事了才敢爬出来,梅氏将眼一丢,花子能见了已知其意,走上前将双桃抱在床上,解开裙带脱下裤来,用强就弄。双桃叫道:“做不得的。”花子能道:“做得的。”弄了一会儿。事毕,双桃穿了裙裤道:“二夫人,这是少爷用强,不干我事。”梅氏道:“谁来怪尔?”二人互相整了头发,梅氏道:“少爷,尔今如此如此而来,我先去等尔,免得三个丫头疑心。”花子能道:“不错,尔先去,我依计而行便了。”
梅氏带了双桃来到登云阁,那三个丫头问道:“少爷为何不来?”梅氏道:“少爷腹痛走不动,他道腹痛好了就来。”遂坐下等了一回,只见花子能走到,梅氏道:“少爷,此时腹痛可好了么?”花子能道:“此时好些了。”梅氏道:“如此说吃了两杯酒回去罢。”二人坐下一直吃到日晚,双桃在旁催逼花子能回去:“如再挨延,倘太师爷到来如何是好?须当速去,等明日再来罢。”花子能没奈何,辞别梅氏而去。这花子能平日作恶作威,今日又与庶母通奸,于禽兽何异?虽是前生孽债,然而罪恶太重岂不上干天怒,报应昭彰?只因花锦章平时欺心作恶,屈害忠良,故有此报。
且说高文杰领旨出京,一路而来,已到扬州,合郡文武官员俱来迎接。接进知府堂上,开读诏书已毕,知府备酒款待。谁知府内有个书办,姓陈名松,曾受李荣春大恩,未曾报答,念念在心,今日忽闻此信,惊得冷汗直流,道:“此事怎么好?必须去报李大爷晓得才好。只是不能出去,如何是好?也罢,我且到后庭去看可有出路么。”急急走到后庭,四处一看并无出路之处,忽见东南角有一株树,遂爬上了树,立在墙头往下一跳,跌倒在地,也顾不得疼痛,爬起就走,如飞地赶到李府门口将边门乱打。管门的听见有人打门连忙走来,开门一看,问道:“原来是陈师爷,夤夜到此何事?”陈松道:“尔家大爷睡去也未?”管门的应道:“尚未睡呢,还在书房看书。”陈松道:“尔将门闭了,快些进去通报,说我有紧急事要见。”管门的闭了门走进书房通报,李荣春道:“快请他进来。”管门的走出来道:“大爷有请。”陈松连忙走进,来到书房道:“李兄,不好了。”李荣春问道:“陈兄为何如此慌张?请坐下说话。”陈松道:“李兄尔不晓得,那花锦章奏了一本,说尔与蟠蛇山大盗串通谋反,朝廷听信谗言差官前来擒尔。方才在府堂上开读圣旨,现在私衙饮酒,酒若饮完便来擒尔。我跳墙而出前来通报,快些急走。”李荣春笑道:“不必着忙,真的真假的假,怕他何事?若走不是好汉,他们又只说真有此事了。”陈松道:“此是奸臣陷害,不可看轻的事。我方才闻得一时肝肠欲断,尔却全然不在心上。”李荣春道:“尔难道不晓我的性情么?死不怕,生不贪,祸福由天,奸臣陷害我还嫌迟,早已知他要来害我的。”陈松道:“不是如此说,尔若有差迟,令堂夫人靠着谁来?”李荣春道:“我自有道理。”
那三元、来贵二人听了此言,连忙走进内堂报知夫人。李夫人听了此言心中大怒,骂道:“花锦章,尔这狗男女!老奸贼!听信儿子谗言,诬害我儿为盗党,全然不念同乡之情。如此害人,良心何在?”那淡氏大娘只是叫天叫地的哭。施碧霞闻言大怒,大骂奸贼不休,又道:“这个原是我哥哥不该,为何不到边关却去蟠蛇山落草?”尔道施必显的函已入花子能之手,施碧霞如何晓得?施必显在蟠蛇山落草,大凡乡宦人家每处有抄《京报》来看,所以蟠蛇山大盗童孝贞、施必显、张顺等横行不法官兵难以剿捕之事,已有报到李府,是以李府人人晓得。施碧霞亦早知有祸事来的,今日果然有此事,恨着哥哥不该在蟠蛇山落草,致被花锦章藉此生端,公报私仇,他上了一本要害恩兄满门,这却如何做得?叫声:“母亲、嫂嫂不必愁闷,待钦差来时管叫他吃我一刀,那时我去与哥哥计议杀上京城,将花锦章父子兄弟拿来与我父亲报仇,也好与母亲出此怨气。”李夫人道:“胡说,这个如何使得?杀了钦差非是小可,害及满城文武官员受罪,又连累这些百姓也陷在内,这个断断是使不得的。”施碧霞道:“不然难道就是如此束手凭他拿去问罪不成?”李夫人道:“尔这句话到说得有些意思,待我叫我儿来问,看他什么主意再作道理便了。”遂叫丫头:“快去叫大爷进来。”
丫头领命,连忙来到书房道:“大爷,夫人请尔进去。”李荣春立起身道:“陈兄请宽坐,我进去就来。”陈松道:“请便。”
李荣春来到内厅,叫声母亲,李夫人应道:“我儿啊,如今花锦章这奸贼要害尔,说儿是贼党,圣上差官前来拿问,尔却如何主意?快些说与为娘的晓得。”李荣春道:“母亲啊,虽然奸贼弄权,只是圣旨如何违拗?我家祖公数代俱受皇恩,皆食朝廷俸禄,未曾报效,就是朝廷要斩孩儿,孩儿情愿将首级献上,况且未必就斩,尚要审问,那时真假自然辨出。若此时逃走岂不被人耻笑,疑我真有此事故此逃走?那时任尔千口万舌也辩不清的。”淡氏大娘眼泪汪汪,叫声:“官人,不是如此说的,那差官乃奸贼一党人,如何容尔分辩?必要将尔害死方休。尔不可执一己之见,做那招灾赴火灯蛾自烧其身,事不三思终有悔,到那时后悔就迟了。”施碧霞道:“此祸根皆为奴家而起,害哥哥受贼党之名。待我保哥哥一家上蟠蛇山,与我哥哥说明此事,叫他起人马杀上长安,拿花锦章一家与我哥哥出气,又与我爹爹报仇,岂不是好?”李荣春道:“贤妹为何说出此言?真不中听。若是如此做去,岂不弄假成真么?我自有道理,尔们不必多言。”遂仍走到书房来陪陈松再坐。那陈松只是苦劝李荣春逃走为上策,李荣春只是不听,这些家人七嘴八舌,都是骂着花锦章老奸贼、老乌龟,骂个不休,一家纷纷大乱。忽见管门的如飞似的走进。不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李荣春甘心待戮李国华置席谢恩
话说管门的如飞一般走进书房报道:“大爷不好了,钦差大人同了府县官员带了兵马将前后门团团围住,要捉大爷。”李荣春道:“口走!老狗才,些小之事如此大惊小怪,快去开正门,待我出来迎接。”管门的道:“大爷啊!要想定主意啊!”李荣春道:“我自有主意,尔快快去开门。”遂换了解元衣巾。那三元、来贵二人扯住衣裙跪下叫道:“大爷啊!千万不可出去。”李荣春道:“尔这狗才,谁要尔多言?是非曲直有我在此,谁要尔们拖拖扯扯,成何景象?”遂顿脱三元、来贵的手,一直走出大厅。尔道钦差前来捉拿犯人就该随到随时捉拿,为何留住私衙饮酒耽搁时候?因恐日里去拿反被李荣春知风逃走,故此挨到更深时候悄悄而来。管门家人将大门开了,钦差并文武官员来到大堂坐着道:“叫李芳出来见我。”那李荣春已走出大堂,说道:“钦差大人,我李芳有罪自然应该拿究,只须父母官委一位来足矣,何必大人亲临?且请后面饮酒。”高文杰道:“谁要吃尔的酒?”回头问知府道:“这个就是犯人李芳么?”知府道:“正是他。”高文杰叫声:“与我拿下了。”左右答应一声,将李荣春衣巾剥下,上了刑具。那江都县忙走上前将眼色乱丢,似乎说他爱财,欲要李荣春行贿免罪。李荣春已知其意,大笑道:“钦差大人到来,本该不受人情才是,虽有金银却送不得,若送他时岂不被人笑说行贿世情?等待无事回来,那时备些薄礼相送。”高文杰听了大怒道:“好个贼党李芳。”叫左右:“将刑具紧紧收锢,带回府去。”那三元、来贵连忙走进报与夫人晓得,夫人听了又急又苦,只得吩咐三元、来贵:“拿了银子随大爷去衙门上下使用,大爷才不致受苦。”三元、来贵领命而去。
那陈松见李荣春被钦差拿去,自己悄悄走出李府,来到外面想到:“李大爷果然是个好汉,不怕死的人。今已被他拿去了,我如今怎么好?如此夜深怎能再跳过墙去?不如且在外面打听李大爷的消息便了。”
且说高文杰将李荣春交与扬州府收管,自己又去拿田大修。再说这些百姓见李荣春被钦差拿去收在扬州府监内,个个不平,人人不愿。有一个年纪老的为头,招这些人在土地庙计议此事道:“尔们众人都有受过李荣春的恩,今日李大爷被奸贼陷为贼党,若审起来必要受刑,若受不起刑法认了此事,不但要斩首的,连家眷也难保无事。我们平日受李大爷恩惠,今日见他遭此冤屈,必要用个计策救他才算知恩报恩。”内中有姓张名能说道:“今夜我们去放火烧监,他们必然救火要紧,待他忙乱之时,我们打进去救了李大爷出来,岂不妙哉?”那个老人叫做王德,说道:“这断使不得,放火烧监我们都是死的,这个计不妙。”又一个说道:“不如我们伏在要路,等李大爷起解我们抢了就走,投蟠蛇山去做贼。”王德道:“放尔娘的屁,若如此岂不害李大爷是真贼党了?”又一个道:“尔们说的俱不正道,只要我们写一张连名保状到府县衙门去保出李大爷来。”王德道:“尔在此说梦话么?奉圣旨拿的犯人府县怎做得主?我想此事皆花锦章这个老奸贼害的,我们如今打到花家去,将花家打得落花流水,先与大爷出个恨气,然后见机而行便了。”众人道:“不错,还是王老伯说得是。”众人立起身就要走,王德道:“且慢,如此去怎么打得进去?待我先去骗他开门,尔们随我后面,见我进去尔们即时亦拥打进去才能有济。”众人道:“到底是尔老人家有见识。”
遂随了王德后面而来。
王德来到花府门口,见大门并耳门俱是闭的,遂举手打耳门,那管门的见有人打门遂来开门,王德见门开了用手往后一招,遂走进耳门。那管门的问道:“尔是何人,到我家何事?”
王德道:“特来与李大爷出气。”说声未完,只见众人一哄走进,喝喊一声,一齐动手,见物就打。那管门的吃了一惊,往内便走,这些家人见人围了许多进来乱打,众家人不知何事,却不敢上前来问,就是门口经过的人见他们为李大爷打不平,个个欢喜,也各进来帮打,越打人越多,这些家人妇女见人越打越多一直打进内堂来,惊得往内乱跑乱走。那红花正在小姐灵帏,忽见众人乱走进来,不知何故,问道:“尔们为何如此惊忙,乱走进来?”众人道:“不知何故这些百姓打上门来,我们怕了只得走进来。”红花听了连忙走出内厅,只见数百余人纷纷乱打乱喊,红花大声喝道:“尔们何故打上门来?少爷又不在家,家中无主,劝尔们差不多些罢了。”众人道:“尔这贱人还敢出来说话,尔家花子能父子同恶相济谋害李荣春大爷,钦差将李大爷拿去收在府监,我们不愿,来与李大爷报仇,就打尔一家也不为过。”红花听了吃了一惊,问道:“列位住手,李大爷几时拿去的?”众人道:“昨夜拿去的。”红花叫声:“不好了。”回身就走,连忙出了后门要到李家而去。
且说总管见人越打越多,劝又劝不来,只得走去见府县官将前情说了一遍,求老爷做主禁住他们。知府听说此事,连忙带了衙役打道来到花府来问道:“尔们何事将花府打得如此模样?”众人见知府来到只得住手,大声叫道:“老爷救命呵!”知府道:“尔们聚众喊打犹如强盗一般,怎么反称救命?”众人道:“只为李荣春是个好人,扬州一郡谁人不晓得他是济困扶危的小孟尝君?那个不受他的恩惠?如今被着花家陷他为贼党,我们人人不平、个个不愿,所以打上花门出口怨气。伏乞老爷作主。”知府想道:“倒亏他们有此义气,但是他们乃亡命之徒,不便拿捉,况且人有三百多名,如何办得许多?不免将言语宣化他们便了。”遂对众人说道:“那李荣春乃是奉旨捉拿的钦犯,又是他自己情愿出头的,况且尚未审问,且待审时若是假的自然无事,与花府什么相干?”众人道:“这是花家父子同谋害他的。”知府道:“此乃圣旨,不干花府之事,尔们休得胡闹,聚众成群,白日打家,律有明条,若办起罪来不但尔们死罪,而且累及地方官也有罪,尔们不可自取罪状。”众人道:“我们情愿死的。”知府道:“此言差矣,自古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尔众人就死了,能救得李荣春无事也罢了,只是死了一万个也救他不来,何苦自伤其命?尔们既为李大爷之事可称知恩的人,但他自有本府本县照管周全,无用尔等这般做作。各人回去安分生业罢,若再如此,本府定要严办,那时不但尔们有罪,连地方官的纱帽料也难保,尔们听本府的话散回的好。”众人道:“老爷既如此吩咐,小人们焉敢不听,只是李大爷全望老爷周全的。”知府道:“这个自然。”众人才自散去。总管随即叩谢知府,知府也就回去。可怜一个相府门被他们打得七零八落,坍的坍、毁的毁,不计其数。花兴这狗奴才生成一片奸恶的心肠,不顾众人之命,连忙打点起身去见钦差邱大人,只说李荣春的党类五百余猛打到我家抢劫,一尽抢去,这一次事情一发弄得大了。
且说红花来到李府,走到内堂拜见夫人道:“此事又是我家太师听了少爷之言来害大爷,奴家心中不忍,要去看看大爷。”李夫人道:“尔去恐不便。”红花道:“不妨的。”遂一直要去见李大爷,一路走来不表。
且说这扬州府司狱姓李名国华,父亲在日曾做过宛平县知县,因开空国库,收禁天牢,全仗李荣春父亲代他弥补才复旧职,所以李国华在扬州做了四年狱官,一年四季皆备礼物送到李府孝敬李夫人。今日忽见发下李荣春来,吃了一惊,一夜想到天明,想不出一个计策来救,因他是个钦犯,难以相救。李奶奶道:“尔有多大的官,怎能救得他来?只好备一桌酒请他,表我们一点心就是。”李国华道:“尔说得是。”遂吩咐备酒伺候,悄悄将李荣春刑具开了请进内厅,见礼坐下。李国华道:“不想公子被奸贼陷为贼党,使我一闻此事急得肝肠寸断,没法可救。恨我官卑职小,不能报公子的恩。”李荣春道:“此乃花子能的奸计,欲报私仇,故此陷我为贼党。只是我却不怕他,到审问时自然明白的。”李国华道:“公子与花子能有何私仇?乞道其详。”李荣春遂将前情说了一遍。李国华听了心中大怒,道:“公子尔一片好心,却被奸贼如此陷害,真正可恨。”忽见屏风后走出一人,高声大叫道:“反了,反了!花锦章这老奸贼如此无礼,待我赶到京中拿住这老乌龟一刀两段,才出我胸中之气。”李荣春闻言倒吃一惊,问道:“先生,此位何人,如此英雄?”李国华道:“乃是小儿,名唤元宰,甚是莽撞。”骂声:“蓄生,休得无礼,快来见礼。”李荣春立起身来与元宰见了礼坐下。李元宰道:“公子不必忧闷,待我赶到京中杀了这老奸贼,问他可敢害人么?”李荣春道:“不必如此,生死由天,到审问时我自有道理。”李国华又骂道:“小畜生,不要呆头呆脑呆出事来。”李元宰道:“爹爹如此胆小,到老也不过仍是一个司狱官罢了。”只见家人将酒席排上,李国华道:“公子遭难在此,我不能相救,只是备一杯水酒,聊表寸心而已。”李荣春道:“多蒙厚意,使我何以克当?”三人坐下饮酒。
忽见家人报道:“禁子来说有个年少女子自称王翠儿要来见李大爷,禁子不敢私自定夺,特来通报。”李国华道:“公子,可有这个人么?”李荣春道:“她乃义婢红花。”李元宰道:“既是义婢红花,快去放她进来。”家人领命而去。不一会时只见红花走进,李荣春立起身来道:“恩姐,我在此并无甚事,尔为何出头露面而来?”红花道:“我如何晓得大爷受此屈祸?只因众百姓打上花门而来我才晓得。”李荣春问道:“那百姓如何打上花门?”红花道:“那些百姓道我家少爷用计陷害大爷,所以聚众打上花门来与大爷报仇。”李荣春闻说,叫声:“不好了,谁要他们如此多事?看来事情弄的大了。”红花道:“大爷,此事非同小可,贼党二字却是当不起的,还恐性命难保,叫夫人靠着谁人?岂不误了大娘的青春?”李荣春答道:“恩姐太小心了,我是不怕死不贪生的好汉,岂怕奸臣害我?我若是怕他害我时我早已逃去了,不到此时尚在此处。尔乃女子,排不得事,解不得危,不必挂心。尔速回去解劝夫人不必忧闷,我是不妨的。”红花又与李国华父子见过了礼。
李元宰见红花虽无天姿国色却有十分丰韵,可惜做了人家丫头,只是照依我面貌配她也不辱没了她。想定主意立起身就走进里面来,叫声:“母亲,孩儿有句话要说,不知母亲可肯容孩儿说乎?”李奶奶道:“我儿有话但说何妨,为娘的有甚不依?”李元宰道:“外面有个红花生得十分丰韵,孩儿意欲……”就住口不说了。李奶奶道:“为何不说?”李元宰道:“意欲留她来吃一杯酒,她与李公子有恩情。”李奶奶道:“此乃小事,我叫丫头请她进来便了。”李元宰退了出去。丫头奉了李奶奶之命来请红花进内,李奶奶将红花上下一看,果然生得娟好,遂笑嘻嘻地说道:“不必如此,行过个常礼罢。”红花见了礼,李奶奶叫声:“红花请坐。”又叫厨房备酒。红花却想不出这李奶奶为何如此好礼相待,就同入席。及酒吃完日已归西,红花谢了李奶奶辞别欲要回去,李奶奶道:“红花姐,若闲时可来玩耍。”红花道:“多谢奶奶。”来到外面又辞别李国华父子并李大爷。遂回到李府来,将拜望李大爷之事说了一遍,李夫人道:“多谢尔,辛苦了。”红花道:“不敢。”又别了李夫人要回自己家中,谁知来到半路天色已晚错走路头,月色已上,买卖的店头俱关了,红花想到:“不好了,错走了路。欲要向人问路却又害羞,若不去问却又走错,又不知要从哪里路去,如今怎么好?也罢,再到李府去耽搁一夜便了。”转回身依旧路而行。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