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简直像要裂开一样……”当宋野再度醒来,发现居然已经是夜晚了。冷风呼啸,大江滚滚。天上,乌云密布,看不到一点月光。
“怎么办,现在更加动不了了。”宋野心中懊恼不已,知道自己因为一时懈怠,已经造成了大麻烦。自己一动不动这么在雪地里躺了几个时辰,全身的肌肉全部僵硬,血液流动受阻,四肢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当一个人意识清醒,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无疑是让人恐慌的。宋野也曾经有过几次“鬼压床”的经历,就好像有人紧紧按住自己的身体,使自己难于呼吸,想喊却喊不出来,想动却动不了。
现在宋野已经知道这其实就是身体缺乏空气,气血不能流畅运转的缘故,和自己眼下的处境也差不多了。
更加糟糕的是,宋野的精神和肉体都刚刚经历了一个极大的消耗,虽然苏醒过来,但意识根本不能运转自如。现在这么一挣扎,顿时更加虚弱。
“睡吧,睡吧,只要美美睡一觉,一切都好了。”内心深处,有一个软绵绵,一听就让人身子发软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就好像一位绝世美女轻解罗裳,要邀人共同云雨一番。
“这就是潜在的意识出来作怪了吗?功法上说,即使是最普通的凡人,也拥有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潜藏精神力,但是局限于大脑的构造,在平时根本不能发挥出来。当人虚弱的时候,主意识也随着虚弱,这时潜藏的意识就出来作怪,人内心的一切负面情绪也全部释放出来,这在武者的世界被叫做“心魔”。不过,真的好想就这样睡去啊。”
宋野回忆着在功法上看来的关于“心魔”的解释,竭力抵抗着这股意识的侵扰。
但是心魔毕竟是心魔,实际上就是武者本身的一部分,不出现就算了,一旦出现,就绝不是轻易能够抵抗的。宋野感觉到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越来越沉,终于要昏死过去。
“我要……死了?就这样……结束了?”宋野知道,一旦自己这样再度昏过去,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自己还是太冒失了,太心急了,以为只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就能很快将功法练成,不说什么“大杀四方”,起码要赢回尊严,挺直脊梁做人。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要终结了。
人的意志不是万能的,有的时候,哪怕你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即将失去一切,而你要做的,仅仅是动一下手指头而已。但是,你就是做不到。
并不是在任何逆境下,都能靠强大的意志翻盘的,只因“人力有穷而天命无穷”。
“帮帮我吧……快点来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帮帮我……”宋野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踏进一个绝望的深渊,一旦进入,便再永远也见不到阳光,永远不能再回来。
霹雳!
突然,好像上天真的听到了宋野的呼唤,一道万丈闪电瞬间划破长空,伴随惊雷滚滚,如洪钟巨吕回响在宋野耳边,震得他耳膜都要破裂。
“这是……”在意识的深渊中,一只千丈长的巨大手臂出现在宋野上空。这条手臂,白皙细腻,像婴儿的肌肤,柔软如水,散发出阵阵清香。但在手臂的周围却围绕着一圈圈雷霆,电光闪烁,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哗!”
只一下,宋野便被这巨大手臂捞出深渊,重见阳光。当宋野重新睁开双眼,这一切却早已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滴答,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的春雨绵绵落下,打在宋野的脸上,长发上,迅速进入四肢百骸,好像一位温柔的母亲,轻轻抚摸自己的孩子。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就是春雨之道吗?”宋野细细地品味着,感觉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深入,柔和,温暖,像慈母的怀抱。
“母亲……亲人……”
无声的泪,悄然从宋野的脸上滑落。
作为一个孤儿,宋野对父母几乎没有印象。自己还不到五岁,便遇到了老头子,自己唯一的亲人。可以说,这个名叫武泽的老人既是他的爷爷,也是他的父母。如今,在这场无言的春雨中,少年深埋了两个月的思念终于再度爆发,如大雨倾盆而下。
“咔嚓,咔嚓……”
一串爆鸣接连响起,宋野的身体发出炒豆子一般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功法自行运转,突破壮骨的迹象,而且一旦突破便是壮骨巅峰。但宋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了。只是静静地躺在雪地里,任由飘渺无声的春雨,下进自己的心里。
此时,小镇南边,叶家府邸。
“砰!”
“这,这是……”一名龙资虎骨,留着三缕黑须的中年人,正面色惊恐地望着黎江上空,手上的茶杯也不由自主掉到了地上。
“天南,怎么了?”旁边,一名头插金簪,端庄典雅的美妇人急忙关心地问道。在她印象中,自己这位夫君一直是处变不惊,神态威仪,怎么突然打个雷就吓得连茶杯都端不稳了。要知道,冬雷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啊。
这两位,自然就是青竹镇叶家的家主,叶天南和他的夫人,步怜云了。
然而,叶天南此刻却仿佛没有听到夫人的呼唤,只是眼神呆滞,以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这雷,是春雷。这雨,是春雨。但现在,却提前了一个月便到来……以一己之力,于万里之外,轰破层层空间,改变四季轮回,天道运转,居然如反掌观纹!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龙蛇山脉,群山之中。
一群人默默停下脚步,看往黎江上空的方向。
“真是伟岸的力量啊!”
一名中年男子不由颤声赞叹道,整个人不但牙齿打颤,连身体都在剧烈地抖动。这名中年男人,正是这群人的首领。
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人在身后一字排开,全部身穿黑鳞色的大斗篷,脑袋也用斗篷罩住,看不清楚面目,但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血腥气,明显地杀人太多。
虽然奇怪首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感叹打雷,但这些人并没有一个开口,仿佛他们生来就不会说话一般。他们只是杀戮的工具,是冰冷的侩子手,本来,就不需要感情。
“卫屠,去查一下那里发生了什么。”片刻后,中年男子似乎犹豫了一番,还是下达了一个命令。
“是!”
一名气息沉稳,目光如剑的男子大步踏了出来,在他脖子上,隐隐可见一道刀疤,狰狞丑陋,如恶鬼啃食过。
这名男子几个纵身,兔起鹊落,转眼便消失在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