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想留在哥哥的身边,我又能如何?”北堂影最后望了一眼星橙远去的方向,然后转身大步向医院的大门走去。
安君靖跟在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可是你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感情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北堂影苦涩地说,“况且,枫对她,也算是爱到了极致。”
安君靖不屑地说:“我看也未必,他出车祸完全是自暴自弃,我都没有放弃寻找你们。”
北堂影悠悠地说:“有时候放弃,并不是不想努力到底,或许是害怕得到那个最可怕的结果。”
看见他们从医院里走出来,司机立即开着车子调头,然后向他们驶过来。
安君靖诧异地问着北堂影:“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车子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司机从车上走下来,十分专业地替他们拉开车门。在上前的刹那,北堂影对安君靖淡淡一笑说:“我只是猜测而已。”因为曾经的他,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111号病房是这个医院里的VIP病房,整个楼层就只有这一间病房住着病人。星橙手里捧着一束海芋花,一个人走在安静的走廊里,她可以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在看到111号的门牌时,星橙停下脚步,敲了敲房门。
“进来!”北堂枫的声音立即从房间内传来。
星橙缓缓推开病房门,所谓的VIP病房果然不一般,它的摆设跟别墅里的卧室一样,所有的家具和医疗设备应有尽有,尤其是那张大床,豪华得令人不禁也想上去躺一躺。而舒适的灯光下,北堂枫半躺在病床上,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她,目光复杂,有诧异、有欣喜,还有几分不敢置信。
“我就知道,你的房间里一定一株植物都没有!”星橙笑意盈盈地向他走了过去,然后将她手中的那束海芋花轻轻地插在柜子上的花瓶里面,花瓶上绘着复杂美丽的细纹,将白色的海芋花衬得更加美丽。
看了一眼那束绽放的海芋花,一抹温暖的笑意在他的眸中荡漾开来,他调侃地说:“我好像在哪里看过,海芋花的花语是我喜欢你,你送我这个是想向我暗示什么吗?”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贫嘴!”星橙娇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将他打量了一番,叹息着说,“就这么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伤成这样了?”
“是半个月零一天!”北堂枫准确地说出一个字数。
星橙微微惊讶地说:“你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北堂枫挑起一抹苦笑,“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枫哥哥……”星橙愣愣地看着他,呢喃着他的名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她惭愧的样子,北堂枫心有不忍,用笑声打破这样沉闷的气氛,习惯性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鬼混去了?半点音信没有,不知道你枫哥哥我会担心呀?”
“一言难尽!”星橙叹了叹,开始向北堂枫婉转地述说着,“那里太偏僻了,几乎不能跟外界联络,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
“那个女人真是不可饶恕!”听完星橙的叙述,北堂枫脸色一阵铁青,目光愤怒,咬牙切齿地说,“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死有余辜!”
星橙安抚着他的情绪说:“好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养伤吧。”
“你让我怎么冷静?”北堂枫怒不可遏,“她害死了叔叔不说,现在居然还差点害了你!”最近那几个字,他硬是不敢说出口。
“可我们找不到证据,我不也好好地回来了?”
北堂枫握紧拳头,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说:“总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的!”
星橙喟然长叹:“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反正你要给我好好地活着就是了。”
“当然。”北堂枫凝视着她,目光逐渐温柔起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的,因为我还要保护你。”
“谢谢……”星橙迟疑地垂下头去,低声说,“我会好好保护我自己的。”
“不对。”北堂枫的目光渐冷,他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那是因为你已经有了他的保护,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星橙下意识地抬起头,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时,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北堂枫的好心情直线下坠,顷刻间跌落到冰封的谷底。但是他却仍然死死地盯着她,咬着牙逼问:“你现在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因为复仇,也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因素,而是你真的爱上他了?所以你跟他在一起了?”他如此直白地将事实讲出来,星橙的心脏刹那间颤抖了起来,她始终垂着视线,不敢同他对视。
北堂枫越说越激动,他用力地抓着她的双臂,逼问她:“你难道忘记了你自己是谁?你忘记了你曾经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你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他那都是装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星橙鼓起勇气,直视着北堂枫说,“我知道他是装傻的!他已经向我坦白并且已经做回一个正常人了,所以,我不在乎!”
北堂枫愣住,原来北堂影都向她坦白了。过了一会儿,他呆呆地放开了她,眼底的光芒再次复杂起来,他突然平静下来,只是低低地说:“那你觉得他会不在乎吗?当他有一天,知道你曾经带着怎样的目的去接近他,他会不在乎吗?”
“我不知道。”星橙迷惘地说,“我现在只想一切顺其自然。”
北堂枫冷冷地提醒着她说:“你那不叫顺其自然,那叫自欺欺人!”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是真的喜欢他啊!”星橙的眼渐渐地染上水光,情不自禁地说,“跟他在一起,我感到很温暖,很快乐,你不知道,我有多么贪恋这种幸福,我贪恋得无法自拔!”
北堂枫发疯般地低吼:“够了!”那一刻,他眼前一片冰冷的黑暗,整个人如坠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他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还有噬人的黑暗。她如此残忍,几个字就将他击得一败涂地。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嘴角带着恍然的笑意,声音也瞬间平静了下来,他轻轻地说:“我知道了,你走吧,我想休息了。”他的头轻轻向后仰去,靠在枕头上闭上双眼,纤细的眼睫毛宛如黑鹰的羽毛,静静地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他往日那样的邪魅与霸气,像个疲倦不已的王者。
她愣愣地看了他片刻,才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子,视线又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无声地离开。
因为有专门的司机在医院门口等着星橙,所以她坐上了车后,直接回到了郊外的小别墅,也就是她现在的家。司机是安君靖派来的,把她送到门口后,司机将车子调了个头离开。
星橙站在别墅门口,仰望着眼前这栋月牙白的别墅,不是很大,但看上去格外的温馨,围墙上爬满了绿色藤蔓植物,一簇簇粉白色的小花,在绿叶的衬托下,盈盈盛开,几乎举手可摘。她记得,在她以前住的小院子里,也有一棵藤蔓植物,有时候,她会恍惚地想是不是她在做梦,把她那栋破旧的小屋子幻想成了这栋精致的小别墅了?
星橙进屋的时候,客厅里十分宁静,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电视剧,但已被设定为静音模式。米色的沙发上,北堂影静静地坐着,因为他背对大门所以看不到她。
星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唇边渐渐地荡漾开一抹微笑,她伸出双臂,正想给他一个惊喜时,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伸在半空中的双手僵住,脸上的俏皮笑意一点一点地褪去。
此时,夏夏趴在北堂影的双腿上,静静地沉睡着,安宁得像个幸福的孩子。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突然闯入的外人,竟然没有勇气去打扰这样宁静的一幕。
片刻后,似乎察觉到了某种气息,北堂影的眼睫毛颤了颤,他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来,当星橙的身影果真映入他眼帘时,他立即绽开笑容,低声道:“你回来啦?”
星橙将所有的情绪一并藏起来,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来,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声:“嗯。”
为了不吵醒夏夏,北堂影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对她说:“等等……”然后他转过头去,轻轻抬起夏夏的头,移开自己的双腿,然后拿一个抱枕垫在她的头下,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与星橙默契地走上楼去。
二楼设有一处呈半圆形的阳台,一盆盆碧绿的富贵竹与淡紫的蝴蝶兰围绕着阳台的栏杆,或自在悠闲或美丽优雅地生长着。阳台中放置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北堂影与星橙在伞下的白色藤椅上坐下,微风徐徐地吹着,远远便飘来一缕缕月桂花的花香,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
星橙倒了两杯橙汁,一杯递给北堂影,一杯留给自己。
“枫哪里受伤了?伤得很严重吗?”北堂影关心地问着,表情里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还好吧,好像只伤了脚,大概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她眺望远方,轻轻饮了一口,橙汁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鲜美中透着一股仿佛能沁入心间的冰爽。
想到北堂枫,她犹豫地问:“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和他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
星橙疑惑地看着他说:“你知道?”
看她迟疑不已的表情,北堂影立即笑了笑说:“哥哥以前有跟我讲过,他在国外的时候,你和他就认识了,你好像曾救过他吧。”
星橙的脑海中,再次响起北堂枫的声音,“那你觉得他会不在乎吗?当他有一天,知道你曾经带着怎样的目的去接近他,他会不在乎吗?”有些事情,或许她真的不可以这样自欺欺人?
星橙表情沉重,不由得握紧手中的玻璃杯,目光深幽地看着他说:“那么,你不好奇我以前的事情吗?”
“我更有兴趣的是……”北堂影突然打断她的话,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握住,深深地凝视着她说,“是我们两个人的美好未来!至于你跟他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星橙愣愣地看着他,她和他之间的未来,真的会美好吗?真的只有两个人吗?两个人啊,夏夏不是人吗?
“橙橙?”见她久久地不回话,北堂影不由得轻声轻唤了她一声。
星橙恍惚地回过神来,注视着他,微笑着说:“是啊,过去的事情本来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