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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秋水芙蕖,倚风自笑

——魏庆之如此评价王维(699—759)

说起王维,就会让人想起他十七岁写出的脍炙人口的佳句:每逢佳节倍思亲。多么简单的诗句,却饱含真情。它浑然天成,虽不华丽,但最能打动人心。不知它牵动过多少游子的心。

还有传唱至今的古曲《阳关三叠》,那优美的旋律徘徊于脑海中,让人不自觉地就唱了出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唱罢,诗与曲久久萦绕心头,那对友人的深情深深地感染着我们,直让人羡慕被送别的友人元二,能得到这么纯朴、这样深深的友情,此生何求?

当然,王维最拿手的还是他的“老本行”——山水田园诗。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诗人就像一边在欣赏着山中夜景,却不忘让我们也享受这其中的乐趣,于是又一边对我们描述,那缓缓道出的句子,仿佛不假思索,却分明是一首优美的诗!景美如画,诗美如画!可为什么说是画呢?因为在我们的脑海中,从这诗中就能看到,一幅优美的山水画。这就是苏轼称赞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原因。

诗中有画我们看到了,可是画中有诗呢?绘画史上,王维以南宗开创者的身份名垂青史,更以文人画的始祖而倍加受后世文人称道。米芾向来吝啬赞美,然于王维之画却不吝一分歌颂;秦观作为一名大才子,在生病的时候看王维的画几天,竟觉病愈!那画应该是奇妙无比的。单以《江山雪霁图》来讲,山、树错落有致;画中积雪千里,果然一片雪白世界。然而看到这样的雪景,却无落寞萧索之感,有的却是素雅恬淡与那一份安宁。

这就是王维诗画的特点。在诗风昌盛、才子辈出的唐朝,王维显得太文静了,在那些风流倜傥、性格张扬的才子当中,实在不像才子。所以,虽然与李白同处一个时代,却很少见他与李白有交往的记录。而他的诗,也在一种恬淡文静中别有一番滋味。

但年轻时的王维也是有理想、有热情的,他的早期诗歌也体现出豪放、积极的一面。“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便是其中的代表,有了这首诗,我们才知道,原来塞外的景象并不只是单纯的萧索,也不是梨花纷落般的八月大雪,大漠的雄壮之美已经跃然纸上。

然而在开元二十六年张九龄被贬出朝,奸相李林甫执政,王维就离朝了,他在辋川买了房子,彻底地 “独善其身”。于是,以后的日子,他多优哉游哉,赏景赋诗。

辋川真是个好地方。明月竹林,空山青苔,飞鸟夕岚相伴,王维和好友裴迪就像两只迷上花香的蝴蝶般陶醉于此。他不能以一个诤臣的身份像魏征那样犯颜强谏,此时的李隆基也没有了当年奋发的心情。他不想与李林甫等人同流合污,不愿跟着他们做坏事,又没办法扭转乾坤,他所采取的办法也是无奈之举。

王维精通佛学。别人看不懂的佛理,他却可以融会贯通。他的诗中,有时也不自觉地融入了佛家的理念,让读者也受到感染而产生那种寂灭无忧的心理,“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不过总体来讲,他的诗中还是富贵气息更多些,这也就是同为信佛的诗人,他能够超越贾岛而为诗佛的原因,而贾岛的诗中则寒苦的僧气较浓,没有盛唐王维的雍容与华贵。

所以,南宋魏庆之在《诗人玉屑》中评价王维是:秋水芙蕖,倚风自笑。实在是很好的评价。王维一生清高宁静,正像芙蓉一样出污泥而不染。他的诗画也是一样,澄清精致,贵在于洁。王维在诗中神往着淳朴,更有着雍容的气度,是他作为士大夫的风雅与自矜。

倚风自笑、处世无忧的王维于公元761年悄悄地离开了人世,然而,他的诗画,却令后人品也品不尽。

【名家巡礼】

魏庆之,字醇甫,号菊庄,建安人。生卒年均不详,约宋理宗嘉熙末前后在世。富有文才,不屑科第,唯种菊千丛,日日与诗人逸士觞咏于其间。著有《诗人玉屑》20卷,《四库总目》所录多南宋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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