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冬日的夕阳洒下的余晖似层层轻纱覆盖着整片土地,远处隐隐传来马蹄急促的脚步声,带起厚厚的尘土,漫天飞扬着。
马背上,立着的弱小的身影隐约可见,半晌,便见其容。一身大红色红装,只挽了挽几许云丝,头顶上的凤冠,下部两排以红、蓝宝石为中心,用珍珠围成的小圆圈随着身体的摆动,摇摇晃晃,好不刺眼。
收到皇城发来的书信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父皇不是做好准备,只要和亲成功,祈国就不会对孟国发兵么?怎么现在传来消息说:事情有变!
“吁……”骤然勒马,女子拭了拭额头细小的汗珠,依身段看来,女子约莫十来岁,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殷红,许是赶了许久的路一般,修长的发丝随着迎面的微风丝丝飘扬着。
若不是属下飞鸽传书,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晓父皇早已驾崩的真相。当初自愿和亲,也是为了不让父皇为难,可坤宁宫那位,居然连驾崩这样的事都不让自己知道,自己居然还准备奔赴祈国。真的是,想造反吗?
而事情有变又是为何。
倏然握紧手中的缰绳,女子望向前方,眯了眯眼。
“公主……”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止,自己特意赶来,就是让公主知晓陛下驾崩的消息的,可是公主如今的举动,不知告诉公主这个消息,是对还是错?男子欲言……
却见眼前的人拍了拍马背,策马飞去,扬起的黄沙遮住了男子的视线,待漫沙散去,眼前哪还有那红色的倩影。暗叫不妙,遂又带着属下策马追去。
远处的小山坡上,立着的黑影,目光注视着小道上那个飞奔的身影,望了望女子取得方向,脑子里快速的转动着,半晌,不由皱了皱眉。随即,右脚一勾,跃上了身旁的马背,向着女子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孟国。
皇城外,一道马蹄声急促奔来,过往的行人纷纷让道,颜若涵不做一丝停留,直奔城门,守卫的士兵还未查问,便见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不错,是掠过。
议政殿。
议政殿周围朱栏环绕,瓦乃黑色琉璃,飞檐二层,斗拱双重,殿内细雕藻井,四根圆石柱中缀祥云图样,上面彩绘金色盘龙被一条白缎遮住龙头,金色的光彩淡了几许,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殿前台分十二阶,重檐九脊,檐下数十根莲花宝座巨型石柱屹然挺立,斗拱交错,巍峨壮丽。两盏大白灯笼,不合适宜的立于横梁之上,刺眼的火光还在挣扎着是否暗下去。
大殿之内,灯火通明。
“众位卿家,先皇欲以梦瑶帝姬前往祈国和亲,来免去祈孟之战,换得一片安宁。而如今,先皇驾崩。祈国与我国的婚约本因如先皇所料般顺利,熟知祈帝竟扬言,要以我孟国做嫁妆裳,方可,以两国和亲来避免战事。”晨元皇后萧素娥一身素白,略带红肿的眼眸,不少一分平时的凌厉,顿了一顿,遂又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便是想众卿家拿拿主意,毕竟,本宫乃一介女子,对朝政之事也不甚了解。何况,先皇……对于此次祈国的要求,我孟国应还是不应?”
“臣以为,先皇乃明君,作此和亲之举定是慎之再慎之方才定夺。此次和亲虽要以孟国为代价,但若能换得孟国上下百姓的平安。臣认为先皇在天之灵定是深感安慰。”左相萧南书答道,萧南书乃晨元皇后的父亲,自是站在女儿这边。
“左相所言差矣。先皇为了孟国上下安和定是经过三思没错,但没有试过又怎会知晓我堂堂孟国战不过他区区祈国?倘若我孟国投降,献上玉玺,梦瑶帝姬的和亲之举,又有何意义?当初先皇主动和亲,为的就是能让祈国不要对孟国动心思。而如今,祁帝开口就是整个孟国,这意思不是明摆着要吞下我孟国整片城池么?”右将军古腾与左相早已暗中较量许久,而先皇独独派了小帝姬前去,本就疑惑。而如今,孟国无主,也未曾听说过先帝留有遗诏,这晨元皇后本区区一介女流之辈,却擅自进入朝廷,商议国事。心中的怀疑甚是颇深,然萧南书又是晨元皇后的兄长,姐弟俩合谋篡位也不是不可能,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所以,臣认为,既然他祈国无意和亲,我孟国岂能将年幼的帝姬送入虎口。何不让老夫与那祈国匹夫斗上一战,换得孟国上下安和?”
左相萧南书向礼部尚书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即领会,上前道:“古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后宫本已琐事加身,岂能让皇后两面操劳,还请皇后完成先帝意愿,另立君王。”
“这,先皇去的突然,本宫尚不知先皇是否拟写遗诏,众卿家觉得该如何?”
“臣有奏,至黎国攻下燕国之时,先皇怕是早已料到会有今日,方才作此思虑。就在前不久,先皇曾召唤臣,商议和亲之事时,就已拟下一封诏书,交予臣保管。臣以防万一,不曾离身,皇后请看。”萧南书乘此言道,拿出诏书,躬身伏着,双手托书。
“哦,难道先皇心中早有定夺。来人将诏书呈上来。”晨元皇后凤眸一亮,挥手让先皇身边的太监荣陆前去取来。“念出来听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来,郦国攻破我国盟国,燕国。朕念及孟国乃小国,恐不甚与大国抵抗,以防不测,朕特拟此诏书。若他日,朕不慎遇难,左相务必颁布此书,立九皇子颜若骏为帝,左相为辅佐大臣。钦此。”
“慢着。此诏当真是先帝所拟?”右将军再次质疑“此乃先帝玺印,不会有错。”侍奉先皇的太监荣陆,仔细瞧了瞧,回复道。
右将军古藤见此,虽心存疑惑,也只得屈身叩首道:“先皇圣明……”众人见此,立即附和,避免着一时的失误为自己带来的灾难,毕竟,这孟国上下,左相的实力和地位不可小觑。
然九皇子颜若骏只有十二岁,不过和梦瑶帝姬般的年纪,能胜任么、抑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祈国既然想到以孟国做嫁衣裳,定然是觊觎孟国已久。若是惹怒了祈帝,恐怕,难免两国挑起战事。我孟国本就实力弱于祈国,即使能拖得两日,孟国仍然逃脱不了亡国的之险。”左相萧南书如实分析道,“就目前的形势看,唯有继续和亲,与祁帝商议,先割让部分城池于祈国,再作打算,方为上上之策。”
“那就依萧卿家所言,和亲继续。还请左相手书一封,将我孟国的意思与祁帝道明。明日本宫便告知举国上下,先皇驾崩的消息。至于葬礼,三日后日进行。”
晨元皇后抬抬衣袖,拭了拭额头,故作哀伤状。然,袖后半掩的脸上,晕开一层得逞后的“梨涡”,就那么一直荡着。虽然不清楚先皇为何会派瑶儿前去和亲,而非璇儿,但璇儿早已仰慕祈国太子轩辕允庭,自己定要为其做点什么。祁帝发出的消息,定会传入瑶儿耳中,那瑶儿定会回到孟国,到时与祁帝商议成功,再以瑶儿年幼为由,让璇儿代为和亲,那么,璇儿太子妃的位子定能如愿。想到这儿,嘴角的弧度更深,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都不见璇儿的影子。摇摇头,这丫头定时躲在哪里自顾伤心去了吧。。
忽觉还未下朝,便顿了顿,道,“若无别的事,今日就这样。退……”退朝吧!
“殿下,您不能进去……殿下……”“闪开!”稚嫩的童音响起,带着倔强,却又不可抗拒。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齐想大殿门口,望去。只见,来人一身大红锦缎制成嫁衣,头顶上的凤冠早已不见了踪影,挽起的发髻也早已散了开去,顺着女子瘦削的肩头,悬至腰间,发育尚未成熟的身体,本就单薄,此时更显得弱小。
“母后为何不将父皇驾崩的消息告知儿臣?”
萧素娥望向正朝自己走来的孩子,明明只是个孩子,可那双眼睛,那淡然又带着不容抗拒,却似乎能看把自己看穿的眼神。着实让萧素娥招架不住,瞬间呼吸一滞,胸口微微发闷,轻咳一声。
“瑶儿?你,怎么?”嘴上露出疑惑之色,心里却是在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