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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南山回望:心中有物,方外得存(14)

南先生常常由感而发,正是因为有些人不能正确地看待自己拥有的利与不利,没有正确认清自己的价值,没有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里,整天怨天尤人,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就比如古时平民文学中有一首诗:“做天难做四月天,蚕要温和麦要寒。行人望晴农望雨,采桑娘子望阴天。”像这样,天作哪一种天才是好天呢?作天都难作,何况是做人。

人的一生中存在太多际遇,好坏莫测,是以难免遭遇一些利害得失,谁人也无法预料这些利害得失会否给自己带来另外的影响。为世事无常而悲喜,犹如杞人忧天,不如像塞翁一样,高兴的时候多些忧虑,以预不测,悲伤时的时候多想欢喜,以慰心灵。

快乐无忧,做个弥勒

人生真正的福报,难寻难觅,所以古人总是于墨迹笔尖流露出渴望而不可及的叹惋。淡泊名利的陶渊明有“就在樊笼里,复得反自然”的慨叹,豪放不羁的李太白也有“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冬流水”的遗憾。

这种难得的福缘,能将人从丝竹乱耳、案牍劳形的世俗中解救出来。那么这种福报到底是什么?

在《金刚经说什么》中,南先生做了回答——清净无为。心中既无烦恼也无悲,无得也无失,没有光荣也没有侮辱,正反两种都没有,永远是非常平静的,这个是所谓上界的福报——清福。

老人总是说:年轻时打拼,老了一定要享清福。南怀瑾说,清福每个人都有,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清闲的时候,可是一天到晚无事,闲在家里,有些人却闲不住!自己会掉眼泪,好像被社会上的人忘掉了,又怕被人家看不起!没有一个人递一张名片来看我,都没有人发个请帖来,也没有人打个电话问候!于是自己觉得好悲哀啊……他有清福不会享!学佛的人要先能明了这一点。世界上一切人的心理佛都知道;一切人都把不实在的东西当成实在,真的清净来了,他也不会去享受。学佛证到了空性,自性的清净无为,大智慧的成就,才算是真福报。真福报那么难求吗?非常容易!可是人到了有这个福报的时候,反而不要了,都是自找烦恼。

一个学佛的人目的就在于求得内心的清静,如果一个人反而认为清静是一种难耐的寂寞,那这个人永远也学不成佛。非但如此,他还会庸人自扰,内心的嘈杂声会越来越大,让他更感痛苦。暇满之身就是健康有闲,可是世界上的人有清闲不肯享受,有好身体,他要去消耗掉,而且真到了清闲暇满,他自己反而悲哀起来。这就是佛所说的智慧的众生颠倒吧。

名师赵州和尚主持寺院,见到新来的僧人问:“你来过这里吗?”僧人答:“来过!”赵州和尚便对他说:“吃茶去!”又问另一个前来的僧人:“你来过这里吗?”僧人答:“没有。” 赵州和尚也对他说:“吃茶去!”

在一旁的院主奇怪地问:“怎么来过的叫他去吃茶,没有来过的也叫他去吃茶呢?”赵州和尚就叫:“院主!”院主答应了一声。赵州和尚就对他说:“走,吃茶去!”

生活这么简单,修行佛法也不要想太多,一切处于无可无不可的快乐无忧的境界了,就像“吃茶去”那么亲切自然。

什么是佛?快乐无忧就是佛,即使他的条件再艰苦,在他的眼中也没有任何值得哀叹的。快乐无忧是因为物质条件的丰厚吗?显然不是,一个人的心中充满了快乐,那么忧愁、痛苦就永远不会在他的身上发生。烦恼过了就是清净,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不生法相,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那么简单。

于是有人心存疑惑,在南怀瑾先生的一次演讲上提出疑问:“您在《金刚经说什么》中讲过,人生最大的福气是清福。不晓得您现在是否这样认为?”

南先生淡笑不答,讲了一个神话故事:

有个好人死了,去见阎王,阎王打开记录一看,说:“你太好了,来生还要做人,享最好的福气。”这个人就问阎王:“我来生做什么人呢?”阎王说:“您想做什么人?”这个人说:“千亩良田丘丘水,十房妻妾个个美。父为宰相子封侯,我在堂前跷起腿。”

南先生解释这四句话说,“千亩良田丘丘水”指现在有很多房地产,比李嘉诚还要富有;“十房妻妾个个美”即是个太太个个听话个个美;“父为宰相子封侯”指父亲做国务卿,儿子当省长;“我在堂前跷起腿”指年轻时做高干子弟,老了做太爷,什么都不干,就享清福,多好!

好人说完了这段话。阎王一下子站起身:“哎,老兄,世间真有这等事,你做阎王我做你!我跟你两个换一换。”

什么是清福?清福不是奢望高官厚禄、名利双收。如果一个人始终在追求奢华生活,那么欲望就会蚕食他的性灵,烦恼就会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徘徊,这哪里还是清福呢?

清福要自然而然,不要为它的形式所烦恼,心中无得也无失,平平静静,恬淡舒适,这就是清福。看弥勒终日侧身而卧,不为凡人给他少上一柱香而烦恼,不为身上落下一片残花败叶而悲伤,终日笑容满面,自然而然,多好。

幸福,只需要一点知足达观

生活在林中的小鸟,只要有一根可以立足的树枝,它便会觉得整个天地都属于自己;口渴的田鼠,只要饮到河中的一点点水便会知足,而不会奢求一个粮仓。所谓“知足常乐”,南怀瑾先生讲,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境界,只要自己觉得满足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去贪求其他多余的东西。

每个人所拥有的财物,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没有一样真正属于自己。那些东西不过是暂时寄托于你,有的让你暂时使用,有的让你暂时保管而已,到了最后,物归何主,都未可知。南先生常言,智者会把这些财富统统视为身外之物。如果过分地索求,只能成为人生的一种负担,而它带给人的只有痛苦和对幸福快乐的无从把握。

知足常乐是一种看待事物的心情。《大学》中有曰:“止于至善。”是说人应该懂得如何努力而达到最理想的境地和懂得自己该处于什么位置是最好的。这便是知足常乐之意,在知前乐后当中,也是透析自我、定位自我、放松自我的过程。人们因为知足,所以不至于迷失方向,去追求不切实际的事物而把自己弄得心力交瘁。

庄子在《逍遥游》里曾提到蟪蛄和朝菌等小小的动植物,它们存在于世上的时间非常短暂,与人世间种种长命百岁的物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面对渺小而微弱的生命体,许多人会产生怜悯和可惜之情,但南先生却觉得它们非常幸福。他说,那些生命即使活了几秒钟也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因为它们有它们的快乐。人生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感受的境界也是各自不同,最重要的是彼此能感受到各自生命中的快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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