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老狐狸。我不断在想,也许他在我身边,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他会给我分析,替我解决难题,至少,不会让我在面对问题时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和无助。
我坐在酒吧的高脚凳上对调酒的ABC说,我在想念一个男人。ABC用蹩脚的中文告诉我,去找他。
“可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小矛盾,我怕见了面会继续争吵。”
“嘿,雅,误会要解释清楚,中国人常说,不要总在心里结一块大大的那个叫什么?”
我笑,“大疙瘩。”
“对,大疙瘩。有什么事要说清楚,不要结大疙瘩。”他边说边比划着,那样子可爱极了。
“那你有没有想念的女孩子?”我说。
“曾经。”
“说说看。”
他坐过来,给我调了一杯纯粉色的鸡尾酒,“试试看。”
我呷了一口,皱起眉头,“好苦。”
他笑,“你要好好品一下它的余香。”
我又喝了一口,苦涩散去,是有淡淡的清香。“这是什么?”
“我叫它‘粉色心情’,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在LA做调酒师,那天她穿着粉色的蕾丝裙子坐在吧台上喝了很久,最后她问我有没有一种酒喝下去是苦的,进到肚子里感觉是甜的。我就为她调了这‘粉色心情’。”
“当时她在失恋?”
“恩,看起来她很爱她的男朋友,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来酒吧喝我调制的‘粉色心情’。”
“后来呢?”
“有一天她突然就不来了。我每天都会调好一杯酒等她,她却始终没有出现。”他耸耸肩,“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渐渐发现,每天调好酒等她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哦,真可惜。”我把面前的‘粉色心情’一饮而尽,真苦。
“你爱她吗?”我说。
他歪着头,“也许。”
“为什么不对她讲?”
“我发现自己爱上她的时候,已经太迟,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找过她吗?”
他耸耸肩,“没有结果,所以,雅,你要珍惜现在的身边人。”
我笑,“你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中国人了。”
他站起身继续缓缓摇晃着酒杯,“嘿,我母亲是中国人,我本来就算半个中国人。老板说,即使从小在国外长大,即使喝的是洋墨水,但归根结底我还是留着中国人的血。”
“柳林说的?”
他点点头。
“嘿,老兄,听着,你都会用成语了。恭喜你。”
他笑着冲我打了个V字手势。
从酒吧出来,我迎着徐徐的微风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广场的花坛下有三五情侣拿着小孩子玩的泡泡机吹泡泡,街灯下,那些小小的圆圈变成了七色彩虹,吹到我的脸上,有些痒。我去街边的小超市买了一个泡泡机,一边走一边吹,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老狐狸家楼下,他的房间黑着灯,我从包里掏出他家里的钥匙,摇的叮当乱响,然后努力的向他的窗口吹着泡泡。始终没有上楼,累了,就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最后出了小区,随手招了辆计程车。司机问我是做什么职业的。
“你看呢。”我说。
他透过后视镜上下打量我一翻,“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不过你肯定跑不了三种职业。”
“哦?哪三种?”
“常言不是说了吗,像你们这种‘夜猫族’通常有三种人,做IT的,搞培训的,当小姐的。”
我笑,“还真让您猜着了,我还真是这其中之一。”
司机又上下打量我一翻,摇了摇头,我听见他轻微的叹气声。天知道他究竟把我想成了那三分的哪个之一。
车子开进小区,我掏钱递给他,“谢谢您”,我说。他点了点头,“看你这么年轻,以后找个好点的职业吧,别作践自己了。”我笑着瞪上高跟鞋,下了车。
楼下,老狐狸仰头望着我窗口的位置,一动不动。我走过去,“你在看什么?”他一惊,“哦,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为什么不上去?”
“怕打扰你,你好了吗?”
我伸出右手掐了掐脑门儿,“你还关心我吗?”
“当然,一直想你。”
“骗人,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说。
“我怕你不理我。”
我走过去环抱住他的腰,“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他把我整个人紧拥在怀里,“我怎么会不想理你,这两天我快懊恼死了。我们别再闹了,好不好。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让你离开我。”
“那你还对我说那些混蛋话,什么我不在意你,你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会对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主动投怀送抱吗?”
他轻轻扶起我的脸,捏了捏我的鼻子,“那这两天,有没有想我?”
我点点头,“恩,想了。”
我们在楼下拥吻,“我们上去好不好?”他说。
“不好。”
“我真特别想上去,”他在我耳边轻吐着,“我想要你。”
我用手抚住他的嘴,“大谗猫。”
他捏着我的手摇晃着,“让我上去好不好?”
“不好。”
“你真残忍。”
“是你先对我残忍的,我要惩罚你。”
“怎么惩罚?”
“还没想好,总之,在我没想好之前休想碰我,哼。”
他突然放开我的手,“宝贝,别再折磨我了。”
我脸一仰,“不行,哎呀,你快走吧。我明天再去找你。”
他皱着眉,故作生气,“真不让我上去?”
“不让,你快走。”接着,我头也不回的跑上了楼。
时至今日,我经常在想,如果那天我让他上了楼,那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爱与被爱的每一个时刻,那些逝去的日子也曾照亮我们的生命,它们在我的生命中,永远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