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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置身红尘在伤情失落中几度沉浮(5)

在这一刻,我如同进了黑暗中的牢房一样,吓得连连后退,但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应对着他。此时,为了尽早逃脱他的纠缠,我想起了那个妈咪教导我的四招,尽力让他高兴。

他果然爽快地给了我500元,说今夜他包下我了。

我佯装兴奋地答应了他。我收下钱后,我“高兴”地陪他跳舞唱歌。

不一会儿,我说,我要上厕所了。

我蹲在厕所里,看到门背后有许多女子写下的文字:

对你爱不完

你没有太大的把握娶我

其实我知道你还爱着阿阳

我一辈子恨你

——秦小怡

自从你走后

我一直思念着你

我爱的人

只有你才懂

我爱你到永远

我永远等你

等你回来

我情愿等你万万年

——晶晶

人生爱恋多变

缘份聚合离散

多少相爱温暖

多少痴情辛酸

只要真心爱过

就无怨无悔

——张梦溪

不知羞耻的小贱人

你竟抢走了我的男人

你今生不得好死

——周晓红

我曾经

糊涂 为什么

爱你

现在才真正明白

你是我的惟一

I LOVE YOU

——艾芸

不要为了一颗星星而放弃满天星星

不要为了一个爱你的人而放弃了所有爱你的人

——潘晓秋

一名男人也在底下写下一首打油诗:

进得门里笑嘻嘻

三言两语成夫妻

说了一夜知心话

钞票一扔各东西

恨死你个三陪女

害我失钱又失妻

不给你点颜色看

多少夫妻还泪凄

今朝赋诗三陪女

要你别再害人害己

——伸张正义

这些涂写得乱七八糟的文字,反应出这欢场的欢声笑语中也有许多痛苦和抑郁。

我走出厕所,小心翼翼地沿着员工通道,朝后门侧边的一个小巷口逃了出来。

逃回家,我紧紧的闩上门,极力想象着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在歌舞厅是何等的怒火万丈。对待这种男人,也要让他知道不是有了钱什么都可以买得到的。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被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用自制的蒙汗药将我麻晕,而后将我洗劫一空,拖进一间地下室,逼我接客,我誓死不从。他将我捆在床上,在我下腹刺上一个“林”字,疼得我死去活来,还逼着我吸海洛因。我无力挣扎和反抗,我不一会儿就染上了毒瘾。这个英俊小伙子一边吸着毒,一边打电话联系嫖客。不久一个看上去很文静的男人给了我5000元,在我身上折腾得大汗淋漓,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强壮男人也来了,给了我5000元,他一脚踹倒文静男人,暴跳如雷地骑在我身上,疼得我喘不过气来……门哐当一声开了,警察进来了,将我们一起抓进了监牢,我哭,我使尽全身力气地哭……

我从梦中哭醒了,我怕,我怕哪天真的被抓进监狱。

我从报上得知,一名女大学生在歌舞厅打工,因拒绝卖身,被一伙亡命之徒活活踢死;一名很有前途的男青年作者,为了筹钱出书,竟将罪恶的目光盯在三陪女身上,他冒充大款先后将几名三陪女骗至偏僻隐秘的租住地,毫无人性的实施抢劫和奸杀……

看了这些消息,我心惊胆颤,我再也不敢去冒险体验三陪女的生活了。

不知不觉,我爱上了醉酒的感觉。

这种感觉飘然欲仙,此时此刻,我的灵魂在酒醉中毫无顾忌地放纵驰骋,或哭、或笑、或喊、或唱、或跳……所有的爱与恨、喜与忧、乐与悲、悔与愁、包括对女儿牵挂的思念之痛,都在我醉生梦死中渐行渐远……

酒成了唯一能拯救我的知己。今夜,我再喝个痛快淋漓,让灵与肉的烦扰离我而去,飘到梦里依稀的朦胧世界里不再醒来……

我知道我又醉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仍在大街上歪歪蹿蹿的东游西荡。

当我渐渐地清醒的时候,已是天刚蒙蒙亮。

两名女警察将我当作暗娼,开始讯问我。

我感到十分委屈,极力申辩我不是暗娼。

为了澄清我不是妓女,也要付出难以承受的痛苦和代价。我脱光衣服让她们检查,看昨晚有没有男人和我睡过觉。

她们一口咬定昨夜有个曾经与我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已经指认了我是个娼妓,任凭我怎样申辩自己的清白无辜,都无济于事。

一个漂亮女人不能澄清所有的漂亮女人都不是妓女,连我作一次简单的陈述就已是不可能的了。

我被强行关进了劳教所。

在接受体检时,我被检查出尖锐湿疣。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我恨那些染病给我的男人!

我的钱物被女看守收走了,没有给我任何凭据。

我气恨得对其中一名女看守说,想当初我是记者的时候,我比你风光多了,你脱下警服,你还不如我干净!

她冷笑一声,这劳教所就是你最好的天堂了。

我并不害怕她对我的报复和打击,因为我什么样的苦难都经历过了,还在乎她?

女看守将我重新安排在一间号子里。

一进门,号霸就对着我训话:“你长得还不错呀,把衣服脱光让姐妹们仔细看看。”

我满脸愤怒地仇视着她。

为了吸取往日在收容遣送站的教训,也为了更好的保全自己不被号霸欺侮,我灵机应变恶狠狠地说“你少跟老娘来这一套,老娘偷过抢过杀过赌过娼过吸过苦过乐过哭过笑过,什么瘾都过足了,什么人都玩命过,现如今,活也活得,死也死得,还怕什么,你有种跟老娘玩完!”

我不知啊儿一下子来了这多的勇气和狠话,吓得号霸半天不敢作声了。

我走近她,拍着她的脸蛋说:“小骚货,你嫩了点,老娘玩的时候,你还没长毛呢!”

这一招果然灵验,十几个刁横蛮毒的泼皮浪女,在我面前迅速服服贴贴的,不敢轻举妄动,并且还主动亲近我,给我说一些悄悄话、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号霸曾逼她们脱光衣服通宵罚站取乐、逼迫她们手淫、逼迫她们口交、还逼迫她们做一些游戏:做金鸡独立,号霸让她们举起双手、一脚着地;放电,就是身上的部位随意让她摸摸捏捏,说鼻子是电源、耳朵是频道、头发是天线;推车,就是让人双手着地,让别人提取双脚在地上爬行……

我重重的掴了号霸两耳光,骂她不是人,让她将这些整别人的招术自己也一一做了一遍。

她累得有气无力上气不接下气。

我说,往后知道该怎么做人就行了。

她吓得连声说,她再也不敢欺侮别的女人了。

为了让我开心,她讨好地给我讲了几首顺口溜:

第一首《男人与狗》:

二十岁的男人是哈巴狗

成天跟着女人走

三十岁的男人是看家狗

成天守在家门口

四十岁的男人是疯狗

咬一口就得一口

五十岁的男人是野狗

一心想找嫩婆妞

第二首《男人与电脑》:

二十岁的男人是正大

三十岁的男人是奔腾

四十岁的男人是海尔

五十岁的男人是微软

六十岁的男人是松下

七十岁的男人是联想

第三首《男人与风浪》:

三十岁的男人如风

四十岁的男人如浪

五十岁的男人是浪打浪

六十岁的男人漂在浪尖上

第四首女人与男人调情时的《四摸》:

摸摸你的头

你好温柔

摸摸你的腰

你好风骚

摸摸你的腿

你好多水

摸摸你的鸡

你想操B

她还讲她自己的家事:她父亲听说她在外当三陪女,竟在火车呼啸而来时横卧在铁轨上,欲以生命的代价唤醒她改邪归正回家,幸亏路人及时相救她父亲才未酿发悲剧。

她还告诉我,那个逼她走上第一步卖淫之路的老板夫妇被判了无期徒刑,她早就恨不能杀了老板的全家。是这个长期引诱胁迫拐卖无辜少女的歹毒老板毁灭了她的人生。

号子里,比我还大1岁的菊姐,半年前与丈夫离婚,女儿判给了丈夫,为了夺回女儿,仅上过小学三年级且身无分文的她,只身从甘肃贫困的农村闯荡到深圳,本想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挣钱,却不料被人拐至娱乐城逼着走上了卖身之路,一次次含悲忍泪地出卖着自己的肉体,为了赚得更多的钱,她一共做了12次“处女膜修复手术”,拼命地积攒着赎回女儿的钱物。她本想在这个月底,挣足了3万元后就立即回家,没料到在一次陪客中,被当场抓住了,最终落个人财两空,凄惨地被关了进来。她思念女儿,整天泪水不断,也带动我更加思念我的女儿。

门虹是一个年仅18的重庆妹子,她原来在当地与派出所有着深厚的联系,派出所为了创收,与她和另几个女子串通一气,给她们配了手机、呼机,让她专门勾引有钱男人到发廊、歌舞厅、酒楼饭店嫖娼,每次在做到一半时,她就佯装上厕所,在厕所里向派出所发短信息联系,待到警察来抓住嫖客罚款后,她有40%的分成。当她的这一手段被嫖客识破后,她在当地再也呆不下去了,就逃到深圳做小姐,而且染上毒瘾后在一些娱乐场所顺手牵羊地做起了盗贼,她这次关进来就是因为她偷了一个嫖客的1万元钱。她在大通铺的床头写着:

锡纸半张,不见火光冲天,烧尽田地房廊;

烟枪一支,不闻炮声轰隆,打得妻离子散。

她说,她从一张报纸上读到这两句话后,非常后悔自己被人逼迫引诱染上了毒瘾。她说,她现在生不如死,活着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她曾经认为:女人的本钱是身子与漂亮,女人的能耐是嫁个有钱的男人或玩有钱的男人。而今,她因吸毒,面黄肌瘦,容颜憔悴,毒瘾有时折磨得她恨不能撞墙身亡。

劳教所已经关了100多人,这些曾经在外面穿金戴银、吃喝玩乐的女子们,而今在这里接受身体检查、治疗、从事简单的劳动外,还得接受法律知识学习和人生观、伦理道德、纪律等教育,使这些曾经不劳而获的堕落女子建立起一种自尊、自爱、自信、自立的思想,出去后重新做人,重新创造生活,同时也表明政府“扫黄”的力度、决心和成果。

国庆节就要到了,各劳教大队正在抓紧时间排练节目。

我所在的大队排唱着《党啊亲爱的妈妈》、《妈妈教我一支歌》、《世上只有妈妈好》、《歌唱祖国》四支歌。

每当唱到《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首歌时,我总是想起女儿,情不自禁的泪水横流……

由于我涉嫌卖淫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我在劳教所呆了快一个月的这天,那个曾经不把我当人看的女管教通知我可以回家了。

在我被关的29天里,身心受到了很大的摧残。

我找到管教大队负责人说,我的人身损失、精神损失由谁来赔?

负责人很干脆地推脱说,我这里只管改造被劳教的人员,至于我被错抓,那是抓错人的事,与她们这里无关。

走出劳教所的大门,我如同走出了阴森恐怖的地狱。

我不禁噙着泪水问自己:今生今世,我怎么会“犯法”关进这种地方呢?假如我要向找抓错我的人讨个说法,打官司,我能打得赢么?即使打赢了,又能怎样呢?我能获得赔偿么?不是有很多人耗尽了人力物力财力,打赢了官司却输了钱么?

回家,我的家在哪里?

我怎样才能走出生活的阴影?怎样才能拯救得了自己厌世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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