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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道南书院新购书籍记

清 赵在田 编修福州

夫燕梦吐丝,非弦歌之政也。鼠肝虫臂、非黻藻之材也。伊昔谢华启秀之英,抽秘骋妍之彦。博存古义,辨章旧闻。金箱玉版,穆满之所曾窥;麟阁鸿都,惠施之所不见。翔文章之府,馥馥森森;登著作之庭,元元本本。鸣珂虎观,瘦羊博士之衔;授简兔园,司马大夫之座。鬱为时栋,舒作国华。艺苑美谈,於今为烈。粤自水精匿曜,赤制炳灵。摭拾残灰,珍储敝帚。朱游折角,匡鼎解颐。延君弟兄,中垒父子。曲台珥笔㈠,天禄燃藜㈡。十四家㈢章句师承,九千字学童律令。无咎悔亡,务拾遗而补缺;曰若稽古,夸累牍而连篇。著籍传经,均辟太常之试㈣,发言聚讼,难持廷尉之平。北海郑君东君隐德。蒐汲郡之璅语,披端门之瑶书。绍家法於扶风,立士乡於高密。纬候兼精,扈丹林之牒;龙蛇入梦,赤虹黄玉之神。日驭鸣鞭,桦缸失彩;雷门訇响,布鼓无声。虽抵排者魏有子邕;而疏证者唐推冲远。三代两汉之精,如记朝仪於绵蕝㈤;荟诸子百家之说,惟徵物始於檀弓。羌俭岁之膏梁,众材之櫾括也。若夫南、董不作,罕兼三长㈥;风骚既亡,畴读千赋。编年纪传,仗迁、固之上才;入室升堂,让卿云以翘秀。当涂典午而降,玉塵谭清;关中洛下诸贤,仙葩萼跗。名都白马,飞轻盖於西园;文梓青牛,发哀絃於北地。刘舍人雕龙隽恉,挟策当车;沈记室雌霓奇悰,赏音击节。卢、王翰墨,江河万古之流;李、杜文章,瑜、亮一时之杰。輘颜轹谢,前无古人;禘汉宗唐,后有作者。剑浦上游奥壤,道学名区。仙灵棲息之邦,神物飞腾之地。旧有讲塾,名曰道南。泉明之松菊荒芜,仲尉之蒿莱掩映,玄黓1阉茂之岁,郡守铁岭广公,买山半亩,考室数楹。滩流塔影,含辉於庭户之间;琴韵书声,振响於溪山之外。高斋清昼,胜忆蓬瀛;古道斜阳,喧无车马。可以领松泉之远韵,契麋鹿之幽情。然而文献无徵,风流代谢。失匡卢之面目,学优孟之衣冠。未精周礼,不敢题糕㈦;轻诋公羊,竟同卖饼。戈舂指侧,莛击锥餐。吕盗田斋,刘窃新汉。貌似空托於虎贲,皮傅2终惭其羊质。而且五日三豕之讹,八病四声之陋。暗鼙婆之出典,沿祈乐之旧文。轧干喑哑,滥吹南郭笙竽;淤絮车斜,孰执中原旗鼓。安所习而毁不见,班掾3攸讥;学莫便乎近其人,孙卿是勖。山阴 松云李公,来守是邦,犹存积习。瞻4玉堂於天上,旧梦都非;搴铁网於海中,新阴己渺。一瓻孰借,空思阅市之人;两版谁家,莫问丛书之地。慨其固陋,为溯根源。属坐啸之多闲,进诸生而讲艺。揖长裾之茜茜,集方领之莘莘。名山日观,七十二代㈧之茫然;奇字灵亭,八十一家之莫识。爰捐鹤俸,用劝鲰生。无多分润,廉泉之一勺皆甘;偶藉高呼,学海则百川终到。一缣争畀,竟成集腋之狐;四部俄全,略似窥斑之豹。虽复颖川廷寿,传伐鼓而考钟;安定修芝,侈升堂而设馔。蔑以加也,不其伟欤。方今玑镜临轩,羲轮甄度。探秘纪於龙鱼,符开委宛;拾残膏於蟫蠢,神守长恩。朱履訚訚,考上丁仲丁之箧;丹函秩秩,齐大酉小酉之山㈨。翘瞻北极,文章辉联华盖;剧喜东来,柱史气度函关。从此经写巾箱,词删幋帨。证虺纹於樊鼎,抚融扁於齐尊。身游福地,夸册府之珍藏;人托仙丹,溯鸿流以津逮。采虞初之裨说,九百名家;摛曼倩之庾词,三千奏牍。毫挥锦字,朱英玉彩之签;衣染炉香,枚叟邹生之笔。天葩清丽,才倾谢草江花;藻彩温醇,光夺隋珠荆玉。则桓荣车服,应知稽古之荣;而张叔诗书,长拜授经之化。南邑孝廉王朝俊,太邱仲弓之德,小冠子夏之风。霜戈电戟,代有英姿;画栋珠帘,门多慧业。克襄厥事,快睹有成。并纪清徽,以告来哲。所愿鸿都之士,益继长而增高;鹄立诸生;咸深思而好学。三馀诵读,多来问字之车;万本流传,长举曝书之会。

【校】1.玄黓:原本作“默”,今据改。玄黓阉茂即壬戌。

2.傅:原本作“传”字,今据改。

3.班掾:原本作“斑椽”,今据改。

4.瞻:原本作“赡”字,今据改。

【注】㈠ 曲台珥笔:曲台,汉天子射宫名。珥笔,戴笔为记。

㈡ 天禄燃藜:天禄指天禄阁,用藜为燃光最明。

㈢ 十四家:十三经加大戴礼。

㈣ 太常之试:唐,王彦威为太常。

㈤ 蕝:同纂。

㈥ 南董不作,罕兼三长:南董指南史,董狐,皆春秋时良史。三长,唐刘知几尝言史家有三长,才智、学问、识见。

㈦ 未精周礼,不敢题糕:指唐刘梦得作九日诗,不敢用糕字,以五经中无此字,周礼中糗餈即糕。

㈧ 七十二代:谓古来泰山封禅之人君七十二人。

㈨ 齐大酉小酉之山:大酉、小酉,名山,湖南阮陵县西北,此山洞穴尝藏古书千卷,转为藏书之多之意。

延平校武场义冢记

清 官志涵 检讨邑人

乾隆四十九年甲辰五月,天气晴明,兼旬无雨。二十一日晓起,忽报东溪暴涨二丈余高。怒浪黝黑,漂流连株树木,合栋房屋,一切物件,不可殚悉。沿溪男女号救之声不辍,间有捄拯得活者,百之一二耳。竞一日夜,涨势未平。明日,浮尸蔽江,遭洄洑旋涡,不能直去者亦百之一二,予闻而伤之。忆甲申客兰溪,过浦江,邑长平和何君子祥语予,昔泊舟延平水南,登岸闲步至南山寺,寺后一殿奉大士像,一神面蓝牙獠。其间棺停累累,心恻久之!意他日得官,少余薄禄,当为瘗之,今以累吾友。遂於曾醒吾同年假银五十两相属。予细询其地,则水东之狱庙,停柩者庙后之老佛殿也。非水南,延平亦无所谓南山寺也。予归访老佛殿,墟矣。问所停棺,则经官押葬,无复留者。时何君量移平阳,予既无以复其命。而予亦东西奔走,无缘与何君合办,寸衷耿耿,怀此忽二十年。岂意今者洪水为灾,尸骸遍岸,予适家居,闻而瞿然曰:“吾乃今有以报何君矣。何君所见者柩也,虽未埋,而皆有主者。非如此累累,不识其谁何。而肉脱肢解,暴露於水涯石罅,真不堪见闻也。”乃谋之堪舆家,得东校场山一片。命工为冢,甃以瓴甋。自延福门东岳庙至凿滩,检拾遗骸,以臈月望日埋之。其不全者若干,裹以麻布环埋冢中。一具颇全,购缸敛之。又一罐,即造冢时工所伤者,易以新罐,而共掩之。吁,何君本为岳庙之停柩,而不虞二十年后,有遭水之遗骸。何君因停柩而愍之,而不料遭水者,并棺骸且飘零。并无人焉,过而问之。当时予嘉何君之义,故受其托而不敢辞。今日感漉灾之骸,乃思以慰何君之心,而广何君之义。独惜何君已化去,不及知此事。犹幸予衰老尚存,稍以无负冥冥之良友。可窃附仁人君子,而成此举。瘗毕,设酒馔,为文以祭之。且嘱后人继志,而封殖之,遂为之记。

延平府义冢记

清 广善 郡守铁岭

嘉庆己未秋,余由工曹,出守延平。延平本瘠土,人死不能葬者,久则辄以火化。余下车谆切禁之,其风顿息。明年大水,巡视郊外,败棺破瓮,白骨璨然,为之心恻!因捐俸买山若干亩,令吏胥编册籍。有力之家,令其各自迁葬。余则次第掩埋,凡三千二百一十有一,无主者居其大半。中有姓氏名籍可稽,揭而书之。并置木榜二,於郡城隍庙中,以俟其后人卜地改葬,庶几一览而知也。自庚申1秋迄辛酉春,七阅月而事竣。南平孝廉王君朝俊,县尉黄君肇愈,实董是役。余劳二人以酒,复为文以记之。俾延平之人,皆晓然於火葬之非礼,交相劝阻2后有仁心为质如二君者,苟能修明其事,踵而增之,即以此为嚆矢焉,是更余所厚望也夫!延平郡守铁岭广善撰。

【校】1.庚申:原本作“庚辛”,今据同治本改。

2.阻:原本作“沮”,今据改。

重修同仁桥记

清 李尧栋㈠ 郡守山阴人

郡南同仁桥,去城百里,旧名黄龙。成化初邑人建之,佥事伍公为之记。嘉靖初坏於水,郡守彭公澄建。隆庆时复毁,郡守林公梓重建有记。本朝坏於1水,复毁於火,倾圮历有年矣。是桥地当孔道,往来者络绎。而两岸少人居,风晨雨夕,问津苦之。兹荷 前府广公,在任四载,修理书院,创建义学,瘗埋枯骨,凡有关於地方者,咸捐廉饬办。复悯觅渡之维艰,冀舆梁之告成,首捐廉俸,议修是桥,较旧制更为增高,加以亭宇。经营数月,而桥将告成焉。忽於春仲,山水夜发,桥木石墩,又被冲塌,邑人咸共惜之。余来承乏是邦,图成善举,仍属孝廉王芳亭董其事。但经费浩繁。裘须集腋。除官捐外,数尚寥寥。而各邑中绅士,咸以利济为怀,共勷盛举。各解囊捐资,随缘乐助,俾速告竣。非惟克成前政之善举,亦足以见诸君子谊登桑梓,为善於乡之美意也夫,是为记。

【校】1.坏:原本作“埌”字,当误,今据改。

【注】㈠ 李尧栋:清,上虞人,乾隆进士,官至湖南巡抚。

南剑州陈谏议祠堂记

宋 杨时㈠

延平旧有学,负城之隅,枕西山之巅。士之肄业於其中者,无虚室。建炎四年为贼所焚,知州事刘侯子翼、视旧址险而隘,故迁之城南,就夷旷也。方经始未及成而去,今太守周侯绾之来也,市材鸠工,以终其事。教授石君公辄实董其役,二人相与协力成之。又即西偏,立谏议陈公莹中之祠,岁时从祀焉。堂成属予为记,余谓周侯之政,知所先务矣。谨庠序之教,追祀前哲,以矜式士类。非有尊德乐义之诚心,无以及此也。世之为吏者,举以治文书,理民讼为急。而不知使无讼者,有在於是也,可无述乎。乃究其本而为之言曰:“自孟子没,圣学失传,六经微言晦。餂於异论。宋兴,锄类夸荒,养息百有余年,名儒继出。至嘉祐、治平间,文物之盛,未有前比也。熙宁更新法度,以经术造士。世儒妄以私智之凿,分文析字。而枝辞蔓说乱经矣。假六艺之文,以济其申、商㈡之术。一有戾己,则流放窜殛之刑随其后。虽世臣元老,概以四凶之罪目之,天下靡然,无敢忤其意者。故佞谀成风,而正论熄矣。士气不振,积至於崇宣述其事,而流毒滋甚焉。当是时,横流稽天。而莹中以身扞之,几灭顶而不悔。刚大之气,充塞宇宙。先知之明,为时蓍龟。非命世之才,而自拔於流俗者,未之有也。寘之学校,使后生晚进,日睹其遗像,宜有向风而兴起者。异时羽仪天朝,使奸谀屏息,将必有人矣。至是邦人,思咏周侯之遗德无穷已也。

【注】㈠ 杨时:将乐人,熙宁进士,官至龙图阁直学士,有传。

㈡ 申、商:申不害、商鞅。

韦斋记

宋 罗从彦㈠

宣和五年岁在癸卯之中秋,朱乔年得尤溪尉。尝治一室,聚群书,宴坐寝休其间后,知大学之渊源。异端之学,无所入於其心。自知辨急害道,名其室曰:“韦斋”,取古人佩韦㈠之义。泛观古人,有以物为戒者,有以言为戒者,有以人为戒者。所谓佩韦,以物为戒者。人之大患,在於不知过。知过而思自改,於是有戒焉,非贤者能之乎?予始以困掩,未能遂志,因作肪斋陆海中。且思古人所以进此道者,必有由而然。久之,乃喟然叹曰:“自孟轲氏没,更历汉唐,寥寥千载,讫无其人,有能树立者。不过注心於外,崇尚世儒之语而已。与之游孔氏之门,入於尧舜之道,其必不能至矣。”夫中庸之书,圣门学者尽心以知性,躬行以尽性者。而其始,则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其终则曰:“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此言何谓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故大学之道,在知其所止而已。苟知其所止,则学知所先后。不知其所止,则於学无自而进矣。漆雕开之学曰:“吾斯之未能信。”曾点之学曰:“异乎三子者之撰。”颜渊之学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而孔子说:开与点,称颜渊以庶几。盖许其进也,此予之所自勉者也。故以圣贤,则莫学而非道。以俗学,则莫学而非物。乔年才高而知明,其刚不屈於俗,其学也,方进而未艾。斋成之明年,使人来求记於予。予辞以不能,则非朋友之义。欲蹈袭世儒之语,则非吾心。故以其所常自勉者并书之,使人知其在此,而不在彼也。或曰:“韦斋之作,终无益於学也耶?”曰:“古之人固有刻诸盘盂,铭诸几杖。置金人,以戒多言。置欹器,以戒自满。圣人皆有取焉。苟善取之,则韦斋之作,不无补也。”

【注】㈠ 罗从彦:宋,南平人,授博罗主簿,有传。

㈡ 佩韦:韦,柔皮。古人性急者佩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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