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自己的父亲真的在潘婷婷死之前和他自己跳楼之前看到或听到了什么,从而产生了短暂的精神错乱,那么这一切也都容易解释了。但作为一个性格健全、意志力强的人,一般情况下是很难被一些所谓的怪力乱神所蛊惑的,更别说一位专门研究这方面的专家了。除非他自身早就隐藏着某种精神上的疾病,从而在遇到一些意外情况时,将身体内的暗疾诱发出来。
杜斌对谵妄症的发病机理也多少了解一些,知道这种属于精神疾病范畴的病症多发于老年人,是由于大脑半球或丘脑和脑干网状激活系统的觉醒机制功能发生障碍造成的,也可因外界的极度刺激而使得病情恶化,从而产生幻视或者幻听。但这种病在早期应该是有症状的,自己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健康,行为举止和思维逻辑向来都是严谨而科学的,从来没有显示出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
杜斌想来想去,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正当他心烦意乱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市局刑侦大队的队长张国栋打来的,说有些情况需要向他进一步了解,希望他能够立刻来公安局一趟。
杜斌放下电话,上楼来到卧室。姚静已经醒了,正半靠在床上看电视。
“谁来的电话?”姚静在卧室里隐约听到了杜斌刚才在客厅接电话。
四十八
“公安局打的,让我马上去一趟。”杜斌走到床边,“我一会儿就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姚静摇了摇头,冲着杜斌微微一笑说:“等你回来再说吧,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杜斌打车来到了公安局。等来到张国栋的办公室,张国栋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上次提供的那个童晓晓的电话准确吗?”
“没错啊。”杜斌拿出手机,调出童晓晓的手机号,伸到张国栋的脸前说,“你自己看看,就是这个号码,短信的内容我还保留着呢。”
“这个号码不存在。”张国栋接过手机看了看说,“那个叫童晓晓的女孩也不存在。”
“你说什么?”杜斌吃惊的看着张国栋那张严肃的脸说,“这怎么可能呢,那天晚上我明明看到了童晓晓,而且今天下午在我父亲的墓地,好像也遇到了她。虽然我没看清她的脸,但她身上的那股特殊的香味,我曾在她给我的那封信上闻到过。”
张国栋坐到了椅子上,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点上,看着一脸惊诧的杜斌说道:“我们在微机上查找了本市所有叫童晓晓的女孩,包括三十岁以上和至今仍活着的,但都没有那样一个女孩,更准确的说,没有一个符合你向我们描述的那样的一个女孩。”
杜斌不置可否的看着张国栋。张国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市叫童晓晓的女性共有12位。排除五位35岁到60岁之间的,和四名目前正在上幼儿园的孩子,剩下的3个叫童晓晓的,年龄分别为28岁,25岁和22岁。”
“那这三个你们核对过吗?”
“已经核对了。”张国栋掐灭了手里的烟蒂,从抽屉里拿出三张复印件对杜斌说,“那个28岁的叫童晓晓的女孩,是个残疾人,双腿在一场意外中被截肢了;25岁的那个,在五年前就出国了,据调查她目前仍在国外,所以她也可以排除。”
“22岁那个呢?”
“也核对了。”张国栋说,“这个22岁的叫童晓晓的女孩,三天前在游泳时被淹死了,户口还没来得及消。”
听了张国栋的话,杜斌也茫然了,他看了看张国栋手里的那几张纸说:“我能看看这些叫童晓晓的女人的照片吗?如果可以的话。”
“好,我叫你来也正有这个意思。”张国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复印件,和刚才的那三张放在一起,递给了杜斌,“希望你之前对我们所说的都是实话。”
“当然是实话!”杜斌接过那些材料,有些不满的看了张国栋一眼说,“这关系到我父亲的死,我能胡说吗?”
“你先看看这些照片再说吧。”张国栋并没有理会杜斌不满的情绪。
杜斌挨个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没有他说的那个女孩。他把材料重新推给张国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说道:“张队长,我想你们是不是应该查一下,是否有叫童晓晓的女孩曾在东州医学院上过学。”
四十九
“你的意思我明白。”张国栋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后说道,“我们查了你们学院历届的学生档案,发现在1974年,的确有一个叫童晓晓的女生在你们学院上学。这个女生在1977年从你们学院毕业,后来曾被东州医学院推荐到东州第一人民医院实习过半年。奇怪的是,这名叫童晓晓的女生,在第一人民医院实习半年后就不辞而别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这也太离谱了。”杜斌不禁嘟哝了一句。
“是很离谱。”张国栋点了点头说,“但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什么意思。”杜斌不解的看着张国栋。
“这个叫童晓晓的女孩,后来竟然出现在了1986年的东州日报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则寻人启事。”张国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已经发了黄的报纸念道,“姓名,童晓晓,年龄30岁,身高一米六七,离家时身穿绣有金黄色菊花图案的粉紫色的旗袍。有知其下落者速与黄建国联系。”张国栋说完,把报纸递给了杜斌。
杜斌接过报纸看到,这张报纸的日期是1986年8月20日,在寻人启事的栏里,有一张一寸的免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模样姣好的女人。
“这跟那个曾在你们学院上学的童晓晓是一个人。”张国栋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发了黄的材料递给杜斌说,“喏,看这照片,一模一样。”
杜斌把报纸上的照片和材料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对比了一下,果然是同一个人。杜斌看着照片上的这个童晓晓,虽然跟那天夜里见到的童晓晓不是一个人,但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在想什么?”张国栋看到了杜斌脸上的变化。
“据我们学院的保安小王反映,那天去学院的叫童晓晓的女孩,曾向他说起,自己的母亲曾在东州医学院上过学。如果那女孩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这个失踪了的童晓晓,就真的有可能是去我们学院的那个女孩的母亲。虽然当时女孩出示的身份证上的名字叫童晓晓,但也有可能是伪造的。”
“说下去。”张国栋饶有兴趣的看着杜斌。
“报纸上的这个叫黄建国的人,应该是童晓晓的亲人。”杜斌看了看报纸上的联系电话和地址说,“如果能够找到这个叫黄建国的人,那么就有可能知道那天去我们学院、和我前几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女孩是谁了。”
“你说的很对。”张国栋赞许的冲杜斌笑了笑说,“我们也尝试着去寻找这个叫黄建国的人,但由于时间太久,上面的联系电话和地址早就已经变了,也就是说,线索就此中断了。”
“虽然线索断了,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们工作的细致。”杜斌站起来说,“不知道张队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想赶快回家,我爱人还在家等着我呢。”
“目前没什么了。”张国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希望杜老师能在这件案子上经常保持与我们的沟通。”
五十
杜斌能够看出,张国栋在说这些话时,目光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他也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这位年过不惑的警官,对这起案子的关注度,一点都不比自己少,甚至从他表情上可以看出一种坚毅和执着。
杜斌用力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一定会跟你随时保持联系的。”
星期天,风和日丽,阳光虽然仍有些刺眼,但天气并不像以往那么燥热。杜斌开着从朋友那儿借来的一辆日产吉普,拉着姚静前往距东州市40多公里的荥水市。
荥水市是一个县级市,以前叫荥水县。虽然离东州有40多公里,但仍归东州市管。
荥水市是杜汶泽出生的地方。杜斌的大姑、二姑还有一些其他的亲戚都居住在荥水市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