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手同时指着路边的那些树。”杜斌说,“你知道那些是什么树吗?”
“什么树?”
“芫花。”杜斌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怀疑你喝的保胎药里,被人放了芫花。”
“芫花?”姚静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问杜斌,“芫花是什么?”
“芫花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药。”杜斌说,“虽然也是一种药材,可以治疗很多疾病,但对一个孕妇来说,却是致命的。”
“可我不是好好的吗?”姚静说,“如果你怀疑我妈在药里做了手脚,那我怎么没事呢?”
“微量的芫花是不会给人造成太大伤害的,但对胎儿却会有极大的危害。”杜斌看了一眼孙萍说,“我现在怀疑,你前两次的流产,也跟喝这种保胎药有关系。”杜斌说完,看着姚静接着说道,“你前两次怀孕,是不是也喝你妈给你配制的保胎药了?”
八十二
“是啊。”姚静点了点说,“可她是我妈啊,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了,只需要再把你喝的保胎药拿去做个化验就行了。”杜斌看着孙萍说,“妈,如果里面没有危害胎儿的成分,我到时候会跪在你的面前,请求你的原谅。”
孙萍没再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看着杜斌和自己的女儿。
“好吧,既然你们怀疑我,那就拿走去做化验吧。”孙萍一边说,一边向卧室走去,“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孙萍走进卧室,轻轻把门关上了。姚静看了看杜斌说:“我妈这么大年纪了,还每天给我买菜做饭,你要是误会了她,我就跟你离婚!”
杜斌领着姚静来到医院。他首先带姚静去做了个全面的体检,然后把那只碗交给了医院的化验科。
两个人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凳上等待着结果。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药物的检验分析报告上明确写出了碗里的中药成分,除了几种用于保胎的中药菟丝子、桑寄生和补骨脂外,还有一味就是芫花。
而姚静的检验结果却不是很明确,一位跟杜斌熟识的医生告诉他说,经过检查,姚静体内的胎儿是有些异样,但究竟能不能继续妊娠,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他建议最好住院观察。
看着手里的检验报告,姚静也傻了眼,她实在不敢相信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了看满脸是泪的杜斌说:“或许会不会是我妈自己也不知道,弄错了呢?”
杜斌看了一眼姚静说:“事到如今你还替你妈说话,她以前是医院妇产科的护士,这些基本的常识她能不懂?如果她真的不明白的话,那她怎么就敢轻易的配药让你喝?”
听了杜斌的话,姚静也没词了。
“我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姚静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回去问问她就知道了。”杜斌站起身说,“一会儿病床安排好之后,你先在医院住下,我回去问问你妈究竟是为什么。”
“你可别冲动啊!”姚静不无担心的说,“不管怎么样,她也是我妈。”
“放心吧,我一不打她、二不骂她,我就是想跟她要个说法。”
当把姚静安排好之后,杜斌便离开医院,前往晨曦小区找孙萍。但当他来到孙萍家的时候,敲了很长时间的门,也不见孙萍出来。杜斌没办法只得重新返回医院。
晚上,杜斌一直提心吊胆的守着姚静,不知道姚静和孩子这次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夜深了,看着姚静早已睡着,杜斌也禁不住打起了盹。
杜斌被惊醒的时候正好是午夜12点。姚静整个人在病床上痛苦的扭曲着,嘴里大口的喘着气,挣扎着喊着他的名字,脸上的汗珠把枕巾都浸湿了。
杜斌急忙叫来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很快,姚静被拉进了抢救室。
凌晨3点,姚静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值班医生把杜斌拉到值班室告诉他,姚静流产了,而且根据检查的情况,发现由于姚静曾多次流产,子宫壁已经薄得如同一张纸,今后不能再怀孕了,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八十三
医生的话,无疑给杜斌下了一张死亡判决书,直到他走进病房,脑子里仍是空白一片。
杜斌呆呆的坐在姚静的旁边,想着父亲的死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孩子又没了,他顿时感到了无助和绝望,看着病床上仍昏迷不醒的妻子,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姚静在医院住了将近有半个月,期间杜斌多次去找孙萍,但孙萍家好像一直没有人,杜斌认为孙萍一定是畏罪潜逃了。姚静也往家里打了好多次电话,但也是一直没有人接。
姚静出院的那天,杜斌陪着她一起来到了晨曦小区。但两个人敲了很长时间的门,依然没有动静。姚静心里开始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报案吧。”姚静看着杜斌,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妈从来没这样过,我觉得这很不正常。”
杜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掏出手机给张国栋打了个电话。
杜斌和姚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张国栋才带着人赶来。开锁匠把孙萍家的门打开,几个人来到屋子里之后,就发现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张国栋发现那股难闻的味道正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让人把姚静和杜斌带出了房间。
张国栋和另外两名警官强行将房门撞开,只见卧室的床上,蜷缩着一个浑身散发着异味的老人,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大号的玻璃杯和一个已经封了口的信封。
张国栋打电话叫来了警车和法医。看着孙萍的尸体被拉走之后,张国栋来到了楼下的一辆警车旁。
张国栋钻进警车,扭头对坐在后排座的杜斌和姚静说:“老人已经死了,具体情况,等有了结果我会通知你们的,节哀顺变。”
听完张国栋的话,姚静突然打开车门,发疯似的向楼上冲去。杜斌一看,急忙追了过去。
“拦住她!”张国栋急忙冲着手下喊道。
姚静被两个年轻的警官拦住了,但她依然不依不饶,拼命的挣脱,试图甩开拦住她的人。
经过一番折腾,姚静气血攻心,眼前一黑,浑身瘫软的倒在了杜斌的怀里。
由于孙萍的死,姚静整个人变得神情恍惚,杜斌担心出事,向学校请了假,在家里陪着姚静。
三天后的一个清早,张国栋一个人来到了杜斌的家里。一进门,张国栋就递给了杜斌一封信。
“看看吧,这是老人临死前写的遗书。”张国栋朝屋子里看了一圈儿说,“你爱人呢?”
“在楼上躺着,她哭了一晚上,估计这会儿累了,睡着了。”
“要照顾好她。”张国栋说,“这封信最好先不要让她看到,免得再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里面究竟写的什么?”杜斌打开信问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张国栋坐到沙发上说,“这封信跟你父亲有关系。”
当杜斌从头到尾把信看完之后,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这样蹊跷的事情,如果不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他一定会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个从未有过的噩梦。
八十四
“杜斌,我知道你有些不敢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张国栋朝楼上看了一眼说,“根据孙萍的这封遗书,我也做了一些工作,落实了一下这封遗书里面所写的事情的真实性。
“孙萍当年是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护士,刘秀玉从楼上掉下来,被你父亲送到医院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的确还活着。我也去医院查了当年的一些材料,证明当时刘秀玉在送到医院的时候,的确产下一名女婴。但不知为什么,那名女婴在送到育婴房不久就被人偷走了。
“我同时也查了一下孙萍的资料。孙萍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1946年9月28日,当年她从医院抱走孩子的时候是30岁。她的爱人姚东汉于1971年的4月因一次意外事故身亡,当时孙萍和姚东汉还没有孩子。
“孙萍在抱走孩子不久,便向医院请了长期病假。她爱人姚东汉是因公死亡,单位发了一大笔的抚恤金,孙萍就是靠着这笔抚恤金,一直把孩子抚养上了幼儿园,而后才又重新回医院上班。
“事情到目前已经很清楚了,从孙萍的遗书当中不难看出,你和姚静很有可能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关系。当然了,如果你确实是杜汶泽所生的话。”
张国栋说到这儿,看了一眼仍在愣神的杜斌,接着说道:“或许就是因为孙萍认为你和姚静有血缘关系,所以才在姚静的保胎药中做了手脚,导致了姚静前后三次流产。因为姚静是她偷偷从医院抱回来的,所以她虽然知道你和姚静的关系,但却宁可让姚静流产,也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
“这简直太可怕了。”杜斌看着孙萍带有忏悔性的遗书,简直不敢相信这所发生的一切,他抬起头看了看张国栋,喃喃的说道,“难道我真的和我的姐姐结了婚,并使得她三次怀孕?”
“这不能怪你。”张国栋安慰道,“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孙萍一个人知道。包括你的父母在内的所有人,对这件事都是一无所知的,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事实已经发生了,想挽回已经不可能了。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安抚你的爱人,使她尽快从孙萍自杀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
“爱人?”杜斌凄然的笑了一下,“她不是我的爱人,她是我的姐姐。”
“你们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血缘关系,我想还是等验完DNA之后再下结论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斌猛的抬起头看着张国栋说,“难道你认为我不是我父亲生的吗?”
“我没这个意思。”张国栋说,“虽然以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你们的确应该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但你曾说过,我是唯物论者,靠的是事实说话,而不是靠感觉。”
张国栋的话,不禁让杜斌又想起了那张已经被母亲高佩君撕碎的孕检单。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杜斌看了张国栋一眼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