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张国栋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黄珊绮，对杜斌说道，“究竟是不是你妈把刘秀玉推下楼，后来又杀害了童晓晓，只有问一下她本人，就都清楚了。”
一三零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杜斌看了看表说，“现在都凌晨两点多了，难道你准备现在去吗？”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再说。”张国栋站起来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黄珊绮的吗？”
“是的。”杜斌点了点头，把脸转向黄珊绮问道，“上次在你家，我看到门后挂着一个布人，而且同样的布人，我还曾两次在我父亲的坟前见到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姐姐做的，那布人代表高佩君。”黄珊绮冷笑了一下说，“我妈在我们姐妹俩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失踪了，而直到我爸爸三年前去世之后，我和姐姐才发现了我妈的那本日记。
“我主张立即报案，但我姐姐不同意，说不能便宜了你父母，况且我和姐姐还准备出国，需要钱，所以我姐姐就决定向你父母要钱。刚开始我不同意，觉得应该马上报案，查清我妈的下落。但我姐姐坚持她的意见。
“后来我姐姐尝试着向你父母要钱，没想到他们还真的给了。第一次给了一万块钱，以后又给过几次，多少钱我记不太清了，钱都是我姐姐保管着，大概有十几万吧。直到你爸爸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才不再要钱了。
“在刘秀玉死的这件事情上来说，我妈妈和我们姐俩的做法都是很不光彩的，严重的说是敲诈。虽然我们怀疑，或者说可以肯定我妈妈的失踪，跟你父母有关系，但我们却没有证据，而且主要是因为之前我妈妈的行为，和我姐妹俩后来的做法，都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敢去报案。而当你父亲把潘婷婷莫名其妙的推下楼时，我和姐姐才决定利用这次机会，看能否查清我妈的失踪之谜。
“所以，我姐姐就在案发之后去了东州医学院，找那个烧锅炉的老杨头，想了解一些我妈当年的情况，可是那个老杨头什么也不肯说。我姐也怕你父母知道我们在了解此事，会对我们不利，所以就给你写了张条，让你去找张振云。想利用你查清我妈的情况。
“后来我们得知，你父亲居然跳楼了，而且接着张振云也被人杀了。我和姐姐开始有些害怕了，认为这一切都是你妈妈一手策划的。
“再后来，我姐姐打听到，烧锅炉的杨文才也被人杀了。”黄珊绮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杨文才的被杀，使得我和姐姐再也坐不住了。我们最后决定把我妈妈的日记交给公安局。可同时我们也担心，怕公安局因敲诈罪把我们抓起来，所以，我姐姐想向你妈妈高佩君要最后一次钱，然后把日记本寄到公安局，我们两个就离开东州，去国外。
“那天我姐姐去找你妈妈要钱。临走时告诉我，如果她有什么不测的话，就让我把真相告诉你，然后把日记寄给公安局。后来我在家等了一天，也没见到我姐姐回来，打她的手机也打不通，最后，我猜测姐姐可能遇到了不测，所以我就找到了你，本想告诉你真相的，可你却在酒吧里喝多了。
一三一
“后来，我担心你会把你见到的告诉你妈妈，所以就赶快从福贤花园搬走了。我东躲西藏了好多天，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来这里报案了。”
杜斌仔细的听黄珊绮说完之后，想了一下问道：“那个玉坠呢，在你这儿吗？”
“在我这里。”张国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十字架玉坠，“你以前见过这个玉坠吗？”
“假设这个玉坠是我妈妈的，那么，它在三十年前刘秀玉坠楼的时候就遗失了，当时我还没有出生，怎么可能见过呢？”杜斌摇了摇头说，“我从来没见过。”
“如果真是你妈的玉坠，那么也许你能在过去你妈的老照片里见到。”张国栋说道，“不过我想等明天当面问她来的更直接。”
杜斌听完张国栋的话，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又突然抬起了头，把脸扭向黄珊绮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黄珊绮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曾在你家看到过你妈妈和你的合影。”杜斌说，“你妈妈在你们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失踪了，怎么会有跟你的合影？”
“这一点都不奇怪。”黄珊绮笑了笑说道，“首先，跟我妈妈合影的不是我，而是我姐姐。另外，我妈的那张照片，是我姐姐从我妈以前的旧照片里挑出来，然后用电脑合成的。”
“原来是这样，我说看着怎么那么别扭。”杜斌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吧。”黄珊绮似乎很有耐心，“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想问一下，你是否有亲戚在我家楼下买房？也就是13层那套房子。”
“没有。”黄珊绮笑了笑说道，“你说的那套房子，是我和姐姐买的。”
“真有这样的事？”杜斌不禁大吃了一惊，“那么，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曾在电梯里遇到过一个女孩，而且那天电梯还出现了故障，那女孩是你吗？”
“是的。”黄珊绮说，“是我，我也记得那天的事。”
“那么，我曾多次在13层遇到过一个脸上贴面膜的女人，你知道那个女人吗？”
“不知道。”黄珊绮摇了摇头说，“那套房子我和姐姐很少去，至于你说的那个脸上贴面膜的女人，我根本不知道是谁。”
“可我爱人还曾经跟那个女人说过话。”杜斌说道，“那女人说自己就住在13层，还说自己姓童。”
“姓童的人很多，也许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黄珊绮说道。
“你妈妈是否有一件绣着金黄色菊花的粉紫色的旗袍？”杜斌再次问道。
“是的。”黄珊绮说，“那件旗袍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在我妈的照片上看到过。而且那张照片，是我妈唯一的一张彩色照片。我姐姐后来还照着做了一件。”
“今天先就这样吧。”杜斌一看也没什么可问的了，于是便站起身说，“我太困了，想回家睡觉。”
“那好吧杜老师，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我派司机送你回去。“张国栋说完，走出办公室，叫来了一名年轻的警官。
“这是张警官，让他负责把你送回家。”
“谢谢张队长。”杜斌走到门口，捡起篮球抱在了怀里。
“你这大半夜的，怎么抱着个篮球？”张国栋好奇的走到杜斌跟前，伸手拿过篮球，在地上拍了几下说，“好久都没打过篮球了，一看到这玩意，还真觉得有些陌生。”
“篮球是我的一个学生的。”杜斌说，“我先替她保管，明天就还给她了。”
“恩，不错，还是个名牌。”张国栋拿着篮球在手里转了几下，杜斌正准备伸手去接，可张国栋却突然停住了，并且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篮球。
“怎么了张队长？”杜斌看着张国栋脸上的表情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明天送你一个。”
“你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张国栋把篮球转了一圈儿说，“你看到过这些数字吗？”
杜斌凑上去一看，只见篮球上用铅笔写着一些数字，在杜斌看来，毋宁说是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更准确。
“1986818+30=”杜斌小声念道。
由于铅笔的印记被手摸来摸去，弄的已经有些模糊了，所以杜斌看了一会儿才勉强辨认出面前的这些数字。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张国栋看着杜斌问道。
“估计是哪个同学写着玩的，或者只是临时为了记什么数据才写上的，根本不具任何意义。”杜斌接过篮球说，“好了，事情已经够多了，别再为一些跟我们毫无关系的数字而徒增烦恼了。”
“那你明天准备跟我们一起去找你妈吗？”
“不，我不去。”杜斌摇了摇头说，“我不希望从我妈嘴里听到任何我不希望听到的事情。”
“你指的是什么事情？”张国栋问道，“是事情的真相吗？”
“我不知道。”杜斌用力的在地上拍了一下球，然后紧紧的抓住，“真相究竟是什么，只凭童晓晓的日记，还不能完全说明问题。我回去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说的很客观。”张国栋笑了笑说，“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再见。”
一三二
第二天，杜斌被一阵电话铃吵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对面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了。
“杜老师，我是张国栋。”
“哦，是张队长。”杜斌心里突然一阵紧张，不知道张国栋要对自己说什么。
“你最好来一趟。”张国栋在电话里说道，“你妈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
“到底出了什么事？！”杜斌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妈她怎么了？”
“来了你就知道了。”张国栋说，“我在医院等你。”
杜斌放下电话，急忙抓起衣服套在身上，脸也没洗就跑下了楼。
“你去哪儿杜斌。”姚静的声音从卫生间里追了出来。
“出去一趟，回来再跟你说。”杜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家。
出租车停在了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杜斌刚一下车，就远远的看到在医院的门口，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
“你好杜老师。”赵波向走到医院门口杜斌说道，“高阿姨出事了，现在还处在昏迷之中，不过没什么大碍，张队让我在这等你，跟我来吧。”
“出什么事了，我妈究竟怎么了？”杜斌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赵波。
“具体情况不是太清楚。”赵波说，“还要等高阿姨醒了之后才行。”
来到病房，杜斌就见自己的母亲正躺在病床上，两眼紧闭，嘴唇因为过度的紧张绷成了一条线，脸色也很苍白。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杜斌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国栋。
“医生刚给你妈做了检查，初步认为，跟你爸爸的情况很像，也是因为受到了意外的刺激。”张国栋说，“不过，你妈只是暂时性的休克，而并没有出现你爸爸那种精神错乱的现象，具体怎么回事，只能等到你妈醒来之后才能够知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大概八点钟的时候，我们去了你妈家里，但是怎么敲门屋里都没有反应。后来我们一直在门口守候着，直到九点半。
“其间我们反复摁门铃和敲门，但一直都没动静，最后我们请示领导之后，强行把门打开了。进屋之后才发现你妈昏倒在了地板上，胸前还紧紧的抱着一本圣经。”张国栋把一本带有黑色封皮的书递给了杜斌说，“喏，就是这本。”
杜斌接过圣经，胡乱的翻了几下，然后坐到了母亲的床边。
“你们在我妈家门口待了一个半小时，你们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妈一定就在家里？”
“昨天晚上黄珊绮到公安局之后，我们就在你妈家布控了，侦查员说亲眼见你妈回了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你们在我妈家附近监视了整整一晚上。”
“是这样的。”张国栋看了看杜斌的脸色说，“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理解。”
“是啊，我也只能理解了。”杜斌冷笑了一声说，“这是你们工作的一部分，干这种事你们最拿手，一个孤身女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监视之中，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一三三
“我们只是在楼下蹲守，并没有偷窥。”张国栋缓缓的说道。
中午将近12点的时候，高佩君醒了，她看了看周围的人，对杜斌说道：“小斌，能让他们去外边待会儿吗，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杜斌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张国栋，张国栋领人走出了病房，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12点半的时候，杜斌走出了病房。
“你妈都跟你说什么了？”张国栋问道。
“没说什么，她只是说她对不起刘秀玉，对不起我爸爸，也对不起我。”杜斌红着眼说，“我妈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希望你们在问她的时候，不要逼的太紧。”
“我会把握住分寸的。”张国栋说完，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高局长，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的张国栋，这是我的证件。”张国栋搬了把凳子坐到了高佩君的旁边，把警官证举到高佩君的眼前。
“不用了。”高佩君摆了摆手说，“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知道昨晚在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昏倒在客厅里？”
“跟你们有关系吗？”高佩君眼皮都没抬，“你们来找我，就是问这个问题的吗？”
“当然不是。”张国栋笑了笑说，“我们来找你的目的，是想向你了解一下1976年7月20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张国栋说完，两眼紧紧的盯着高佩君脸上的变化。
高佩君抬起眼看了看张国栋说：“看来你们是掌握了一些情况的。那好吧，既然你们问起这件事，那我就告诉你，1976年7月20日的晚上，东州医学院的老师杜汶泽，也就是我的丈夫，他在老家的女朋友刘秀玉，从教学楼的七楼上失足坠落而死。”
“真的是她自己失足坠落的吗？”张国栋不动声色的看着高佩君。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佩君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中年警官说，“这件事当年公安局都定了性，你现在来是想翻案吗？”
“我想没那么简单吧。”张国栋不慌不忙的说，“童晓晓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吧。”
听了张国栋的话，高佩君的嘴角抖了一下，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是的，她好像是东州医学院的学生，我去学校的时候见过她。”
“高局长，还是让我们开诚布公的来说吧。”张国栋不想再跟高佩君绕圈子了，直接说道，“我们从童晓晓的女儿那里，得到了一本童晓晓所写的日记，上面详细记录了1976年7月20日晚上她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后来她以此来敲诈你和你丈夫的每一笔钱的日期和数目，需要我给你念一遍吗？”
高佩君沉默了，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她才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张国栋说：“不用念了，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刘秀玉究竟怎么死的？”
“是我杀的。”高佩君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道，“是我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
高佩君的回答让张国栋有些猝不及防，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承认了，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说说你杀她的动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