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在帝都,除去东华就再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出宫之后又是另一副面孔。
顾锦七看到她的身影缓缓的起身走了过来:“西凉的阳光真好。”
“盛京的也不错。”画楼笑道。
“你去过盛京?”顾锦七问道。
画楼看着顾锦七的样子,缓声笑道:“这个是个秘密。”
一连着好些日子,画楼和顾锦七都相聊甚欢,就在画楼她们逛街的时候,忽然有人喊朔月,画楼微微的驻足,缓缓的转身,就看到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手中还握着长剑,在朔月驻足之后,那女子朝着他奔跑而来,一下子扑在了朔月的怀中,眉眼间都是笑意,那笑容似乎是会传染一样。
朔月抱着她,有些责怪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顾云铮在朔月的耳边说着,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和蔼的声音:“小五,你跑慢一点啊!小心肚子。”画楼看着那女人,跑得气喘吁吁的,但是如今一边喘着气一边看着顾云铮说道。
朔月看看怀中的顾云铮,又看看追过来的母亲,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什么好消息,让母亲这么追着你过来?”
“我有小宝宝了。”顾云铮很是兴奋的抱着朔月说着话,而朔月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随后反应过来的他抱着顾云铮一圈一圈的转着,而沈夫人站在一旁眼睛都看得快掉在地上了,嘴里不停的喊着快放下来,快放下来。
而顾锦七和画楼,很有默契的退到了一旁站着。
顾锦七看着自家妹妹这么开心,这么幸福,自然也是开心的,但是画楼看着看着忽然就很想哭,她微微的抿了抿唇问道:“这位是这个女孩的娘亲吗?”
而顾锦七很自然的就指了指朔月说道:“朔月的母亲,云铮的婆婆,只是云铮嫁过去闹腾得很,估计她烦不过来。”
画楼细细的望着那位中年女子的表情,眉眼间都是担忧,要不是心疼的,怎么会这么老远的追了过来,不管是在乎孩子,还是在乎这个儿媳妇,都是在乎,也都是好的,只不过就算是没有孩子,应该也是在乎的吧,毕竟有些恶毒的人,要是这样追过来的话,估计是劈头盖脸的就骂起来了,哪里还会喊着她小心?
“怎么会,一看她就是喜欢儿媳妇的,才会担心。”画楼缓声说完,想起了嫁给东赫的那些年,想起了司太后给她的那些折磨,她微微的叹气,好在,就快要结束了。
朔月是高兴得过了头,他就要当父亲了,而听着母亲在哪儿担忧的喊着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把顾云铮放了下来。
“你有宝宝了,你就在家等着我就好了,你怎么这样胡闹的跑出来了?”朔月一边说责怪,一边是心疼和担心。
可是听着朔月的话语,顾云铮看着一边的顾锦七和画楼就说道:“我是想要等着你来着,可是你却还在这儿逛街呀,晒着阳光,好生惬意。”
就在朔月缓缓的看向顾锦七的时候,画楼缓缓的走了过来:“哎呀,这可都怪我,我想要留他们在这儿看看西凉的风景,还让夫人这么风尘仆仆的跑一趟,累到夫人了,这样,算做我给夫人赔罪,在下请客,夫人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提。”
顾云铮看着画楼的样子,随后又看着顾锦七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真的?”
“当然。”
“我听说卿颜阁的菜很好吃?”顾云铮她跑了一路都饿坏了,恰好画楼说吃的,她就想起来了,帝都有一家远近闻名的卿颜阁,做出来的菜都是一绝。
画楼勾唇一笑:“那咱们就卿颜阁。”
说完一众人就要走,画楼刚刚转身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夫人好生惬意,把孩子和为夫都留在家中,自己倒是在外面逍遥快活。”
东华的声音,画楼眉头紧蹙,缓缓转身就看到了他怀中的阿筀,但是画楼看着他的脸,差点极笑了出来,人皮面具倒是好用,每个人都弄得人魔鬼样的。
依旧是一样的妖孽啊,只不过画楼还有些不习惯,阿筀看到了画楼就伸着胳膊喊娘亲,顾锦七看着对面走过来的男子,他怀中抱着的孩子看着水精灵似的,那男人的眼神,总感觉很是熟悉,但是面容却又是格外的陌生。
“你怎么把阿筀抱出来了?”画楼缓声说道。
“娘亲,你去吃好吃的都不带我。”阿筀看着画楼说完,顾锦七就笑了,这么小的孩子,看着那眼神,感觉怎么和宫中的那个臭丫头那么像?不过顾锦七又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女人,有这样的娘亲,孩子定然也会不凡。
画楼抱着阿筀,捏着她那短粗的小胳膊,笑道:“你看你,只长肉不长个。”
“娘亲,等到以后我的肉都能变成个的。”阿筀的言语说得让一众人哄笑。
到底是童真。
吃过了午膳,而因为顾云铮的到来,因为她肚子中的孩子,顾锦七她们只是呆了两三天就要走了。
顾锦七走的前一个晚上,画楼和她在那宅子中的吊床上看了壹夜的星空。
“话说你到底猜到我是谁了没有?”画楼看着顾锦七问道。
“最初猜你身份,是因为想知道是谁,但是如今我已经知道是谁,也就不必说了。”顾锦七没有捅破,而画楼也依旧明白。
画楼轻笑着,只听顾锦七说道:“有些人,就算是容貌全然改变,也改变不了曾经的模样。”
“或许是的。”画楼轻声应道。
翌日里,顾锦七他们返回盛京,而画楼骑马送他们出的城,一晃半个多月就过去了,画楼站在城墙上面看着他们的身影都走远,那个时候天空刚刚的泛起红光,她站在城墙上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那么的让人心疼。
她从城墙上面下来的时候,东华站在城门口等着她,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画楼微微的笑着:“回去吧,可以开始了。”
“好。”东华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带着无数的疼惜。
骑在马上,画楼坐在前面,东华在后面。
“东华,看云铮的笑脸真幸福。”画楼的话语中带着羡慕和期许,而东华的心口一疼,缓声说道:“咱们也会好好的,你看顾锦七,如今不是也很好。”
“那么以前呢?”画楼问道,关于顾锦七和君墨的事情,画楼听说过不少,但是重点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但是东华知道,其实东华之所以会带着人皮面具,是因为他和顾锦七在战场上碰过面的。
听着画楼的问话,东华缓声说道:“她和君墨在没有成亲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那个孩子被君炎强逼着君墨给顾锦七喝药小产了,君墨亲手熬的药,当时的君炎让太监拿着两样东西,一样是白绫,一样是小产的药,君墨选择了那药,所以孩子没有了,他们之间走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画楼只是静静的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同样的,君墨和东赫都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而君墨却是因为爱,东赫却是因为不爱。
所以,顾锦七能够看开,而她,却是看不开的。
那天之后,东华回了王府,而画楼回了皇宫,此时此刻的画楼已经没有心思去和东赫看奏折什么的,回到熏风殿之后,沉沉的就睡去了。
快到凌晨的时候,东赫来了,阿九和茹央都还没有睡,看到了东赫的身影急忙行礼说道:“参见皇上。”
东赫看着茹央淡淡的问道:“慧妃呢?”
“娘娘看着很疲惫,已经睡下了。”
茹央说完,东赫缓缓的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走到了画楼的床榻边,看着她的容颜,当真是看着很是疲惫,这一连半个月她都几乎没有回宫过,他派人去看过,她陪着几个陌生的面孔在帝都闲逛,倒也是没有什么事情,听着侍卫禀报,他自己去看了,难得她笑得很开心。
东赫站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去。
而东赫走了一会儿之后才缓声说道:“明日慧妃醒来,你和她说一声,这些天外面乱,就不要出去了,好好在熏风殿消息。”
当时东赫只是说说,但是第二天画楼醒的时候,熏风殿的里里外外都是侍卫,她根本就走不出去了。
茹央陈述着昨日里东赫来这儿说过的话语,她的心在一点点的暗沉,现在她们都出不去了,找谁也没有办法,东华恐怕都不清楚她被东赫软禁了。
而此时此刻,阳光明媚,但是由于东赫的一道圣旨一出,让一切都乱了套。
东赫下旨说,由于东华对沈画楼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亲自请命以身相许!所以,他特地给东华和沈画楼赐婚!大婚就定在明日,沈画楼以后会成为东华的王妃!
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这就是东赫说的这个月给她名分。
朝中大臣都议论纷纷,这流言蜚语传了这么久了,东赫反而直接就坐实,让自己曾经的太子妃嫁给了自己的皇叔,他到底是怎么了?不论如何,皇家这样的丑事,都不应该就这样的放上台面来。
养心殿内的梓香接到这个圣旨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就把圣旨摔在了地上。
东赫没有回养心殿去,李钦被派去给东华送圣旨,结果去到了王府之后,圣旨被东华扔进火盆里就烧了。
李钦看着那被烧了的圣旨,是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东赫这么做无非就是挑事,东华缓缓的回头看着李钦,沉声说道:“李公公,你在这西凉的皇宫数十年,本王劝你不要再跑下一趟,因为只要你走出这府邸,无数的弓箭手就会在这儿守着,念着你没有功劳也是辛苦半生,本王也想你安度晚年,但是你若是来了,估计就回不去了!”
东华说完之后,就让李钦回去禀报,李钦刚刚走出府邸,再回头,就看到了外面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东华向来是说到做到。
而此时的政务殿内,画楼是不能出来了,而周嫤和东忱他们却都是很快的就出现在了政务殿内,而东赫让人守着不准进,东忱和周嫤,功夫都不是泛泛之辈,打了也进得去的。
见到周嫤他们闯进去之后,东赫的目光凶狠,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冷声问道:“你们要造反吗?”
“我们只是来看看,李公公有没有从安王府回来了,要是回不来了,这圣旨恐怕是要陛下自己亲自去送吧!”周嫤冷声说道。
东忱的目光阴冷,带着无数的失望。
“皇兄,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而东忱的这一句话,彻底的激起了东赫的恼怒。
“来人呐,去把陆大人给朕找来!”陆翊刚刚进宫不久,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迅速的赶到了政务殿内。
而陆翊进去之后,正好看到了周嫤和东忱,微微的蹙眉,就听到东赫冷声说道:“你们觉得我让你们失望了,但是你们给我的,何止是失望?怎么?东华放手让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孤魂野鬼来宫内,她把她安排在朕的寝宫,还想要朕给她册封?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也是这样的把朕耍得团团转?”
听着东赫的话语,他们三人都苦笑着,望着东赫,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一个阴损招把那个假画楼送回安王府!
“如今你知道了,那又如何?你觉得画楼真的会原谅你的那些事情,你觉得她真的会像养心殿的那位一样,什么都原谅你?登基的那一天你就把她抛弃了,如今想要补救,皇上,世上哪有后悔药?”周嫤的一字一句,说得东赫的心中堵塞,但是没有办法,他就是得听着。
话语落下,周嫤又冷声说道:“是啊,你现在知道了,你就把她关在熏风殿内,然后让这个假的回到王府,你就想着把她放在这宫内宠着了?皇上不是要道歉吗?不是要悔恨吗?那为什么没有勇气再她的买你去承认,没有勇气把她也喊道这儿来站着,就像是怨恨我们一样的怨恨她一直就把你耍得团团转?”
周嫤的话语锋利,深深的刺在了东赫的心上,他恼怒的看着周嫤冷声说道:“你闭嘴!”
“我闭嘴,是因为我戳了陛下的痛处?还是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这么多年看来,你也只是一个胆小鬼,你不是真心的想要她死,但是你却没有本事护住他,连一个你爱着的女人都护不住,你这个皇位有什么用?你想说你真的狠心想要她死?在沈青蔷的眼下做出了那些事情,也只不过是掩盖你这些年的无能而已!”周嫤真是越说越过火,陆翊缓缓的拉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但是周嫤的话语不停,而东赫迅速的扯过了挂在后面高镜之上的长剑,那可是先帝爷的,放在那儿是为了警示后人,并不是拿来杀人的,因为这把剑上面已经染上了无数的鲜血了,并不是为了在这政务殿内恼羞成怒的杀一个人这么简单。
李钦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东赫拿下了那把剑,他急忙跑了过去,一下子跪在东赫的面前,抱着东赫的腿说道:“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滚开!”东赫冷声一喝,李钦被他踢到了一旁,而东忱急忙出声问道:“王爷接旨了吗?”
李钦一听到了东忱的问话,急忙说道:“圣旨都被安王爷烧了,还有他用无数的弓箭手守在门口,要是皇宫的人谁再去宣旨,他就直接杀了!”
周嫤看着东赫的样子,沉声说道:“皇上这个时候不应该先杀我,应该先拿着那长剑去安王府,把抗旨的安王爷捉拿下来啊,那才是英勇无比!”周嫤说着缓缓的转身,嘴角还带着不屑,东赫真的是魔症了,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此时此刻的养心殿内,梓香哭得肝肠寸断,周嫤出了政务殿直接就去了养心殿,走进养心殿。
周嫤看着梓香的样子,缓声说道:“怎么?哭够了吗?沈画楼不会这么哭,占用了别人的身子,可不要给别人丢脸!”
“你说什么?”梓香冷声看着周嫤问道。
周嫤回头看着何姑姑说道:“麻烦何姑姑给我一盏茶。”
“是。”何姑姑应着就转身离开,周嫤冷笑着看着梓香说道:“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你真的以为我们相信你是沈画楼?你可知道,东赫就是因为知道你不是沈画楼,才留着你,想要用你去侮辱东华!你可知道,给你赐婚的圣旨被安王爷一把火就烧了,此时此刻,你最好的结局应该就是自行了断吧!”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沈画楼?”梓香看着周嫤的样子,目光微微的凌冽。
周嫤淡淡的一笑,随即回道:“因为我们知道真的沈画楼在哪儿,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