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笑着来到侦探俱乐部活动室的时候,陈立天已经如约等在那里,与他一起出现的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让姚子樱和陈姗姗都不免吃了一惊。
“校,校长?!”陈姗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定睛看去,那和父亲并排而坐的人,她不会认错,之前在开学典礼上她曾见到过,正是司徒煜的父亲,这里的一校之长。可校长怎么看起来和父亲很熟悉的样子?
姚子樱虽然比陈姗姗看上去镇定许多,但心中的惊讶还是免不了。她从后面用胳膊碰了碰司徒煜,小声嘀咕道:“你爸爸来干什么?”
姚子樱有种预感,司徒煜肯定是知情的,但司徒煜并没回答她的问题,从这角度看去,他的侧脸不见了惯有的漫不经心的浅笑,透出一股严肃,这也感染了姚子樱,她意识到,这次要说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司徒叔叔,陈叔叔。”
开口的人并不是司徒煜,竟是站在几人身后的雷宇航,他打过招呼,人已经走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面前。
“你认识我老爸?”
陈姗姗更惊讶了,一张嘴张得简直能塞下一整个鸡蛋。她像是不认识般看着雷宇航,早就知道他是个神秘人物,这一点在上次两人遇袭时,她就有了认识,可没想到他还认得自己父亲以及校长,她为什么从没听老爸提起?就算是在于家见到雷宇航,也没见老爸和雷宇航表现出熟识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心里更是问号满天飞。
司徒煜的父亲司徒星点点头,“你们来了。”继而又转向陈立天询问:“现在要开始吗?由谁来说?”
陈立天看了看雷宇航,又望向陈姗姗,最终敏锐的目光定在了随意倚靠在桌子旁的司徒煜身上,“小煜,先把你知道的说给他们听吧,然后我们再补充。”
“原来司徒煜你也早就知情,就是瞒着我和姗姗?”
姚子樱的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抹不满,她一直以为侦探俱乐部的几人是一个整体,或者说,自从在司徒煜的提示下,成功缓和了和父亲的关系之后,对于司徒煜,她有着一份说不出的信任,此时眼下不免涌起一丝失望。
“子樱,我也有我的难处。”司徒煜又怎么会看不出姚子樱的心绪?连称呼也不再带着玩笑色彩,而是诚恳地解释道:“之前我也只听我爸说,要在学校里多照顾一下刚转来的宇航,因为他是一个老朋友的孩子。我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可那次姗姗和宇航他们遇袭,我就猜测,我爸当初专程嘱托我,会不会还有别的深意?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我爸,才从他那里听来了一部分实情。”
“哎呀,部长,你说了半天,也还没说到重点上,快一点儿说明白嘛。”陈姗姗迫不及待地追问,也无暇再追究司徒煜把他们遇袭的事透露给了司徒星和陈立天一事。事情好像和自己的父亲有关,而且又跟雷宇航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巴不得现在就能听个究竟。
幸好司徒煜也没像以往一样,饶有兴味地再卖个关子,而是看了司徒星一眼,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会,见司徒星点点头,他径直说了下去:“我只听我爸说了当年他和陈叔叔,以及宇航的妈妈是一起长大的,但后来宇航的妈妈去意大利留学,在那边认识了一个男人结了婚,还有了宇航,但却在几年前出了事故,两人都死亡了,只留下宇航一人。我爸和陈叔叔商量后,就把宇航接回来,可他爸妈的死好像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现在对方不想放过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才派了人来。”
“宇航你还是混血儿?”姚子樱奇异地睁大眼睛,而陈姗姗因为见过雷宇航眼镜下的真面目,并不觉得很奇怪。
雷宇航没急着回答,而是抬手摘下自己平时用来掩饰的眼镜,他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他白皙的肤色,漂亮的眉眼,无不透出与众不同的魅惑。姚子樱吸了一口气,继而笑着打趣道:“怪不得你要整天戴着个难看的眼镜。”
“其实,我父母死了五年了。”雷宇航没接着姚子樱的话,而是第一次提及了自己的身世,“他们死后,是父亲当年的一个手下收留了我,我随了妈妈的姓,改成了现在的名字,但也只敢东躲西藏。这五年里,我们基本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待上超过一年,直到去年,他也死在了那些人手里,陈叔叔他们才找到了我。”
雷宇航难得说出了比以往还要多的话,但他话中的意味,使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免有些沉重。试想十几岁的孩子,突然失去父母,还来不及悲伤,就要过着被追杀而被迫不断躲藏的日子,那种生活,是平安而温暖地在父母羽翼下生活的他们,所感受不到的。
陈立天叹了口气,“剩下的我来补充好了。之前我们收到意大利那边警方发来的协查邀请函,原来收留宇航的那个人死时,警方根据他的过往,调查到了宇航的父亲,我们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当年我们都曾追求过的女人,嫁给了一个帮派的头目,而杀了他们的,正是另一派的仇家。他们第一怕宇航知道实情后,将来为父母报仇,第二则是怕宇航在必要的时候,会在法庭上指认他们,所以打算斩草除根,才会一直追杀他。不过,事发那天宇航正好跟着学校去参加实践活动了,于是逃过了一劫。他们查到宇航妈妈的身份,联络了我,我和司徒星听说后,就不可能不管。我们商量了一下,把宇航先接回来安排在学校里,而我则帮助意大利警方搜集那伙人的犯罪证据,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
“那老爸您原先所说的出差是指?”陈立天说到这里,陈姗姗似乎隐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不错,我要去一趟意大利,那边的事情比想象中要麻烦,况且宇航要回去出庭作证,我也要跟着保护他的安全。”
“那我也要去!”陈姗姗不假思索地说道。先别说父亲的安危她担心得要命,就是雷宇航也身处在危险当中,袖手旁观,只留在这里等待,她怎么能待得下去?
“不行。”陈立天坚定地拒绝,“姗姗,这不是闹着玩,再说,要是连你都走了,你妈难道不会怀疑?”
“老爸……”
陈姗姗还想辩驳,却被司徒煜插进来的声音打断,“姗姗,你要相信陈叔叔和宇航能够很好地解决这件事。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去了万一真有事情,他们还要分神照顾你,你帮不上忙反而成了包袱。”
虽然陈姗姗不满司徒煜说她任性,可司徒煜一本正经的语气却提醒着她,他的话说得没错,她甚至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她有些不甘心地红了眼眶,心被自己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包围着。看出她的委屈,姚子樱温柔地安慰道:“姗姗,司徒煜的话说得也有道理,而且于家的案子还没完,我们还要留下来,帮着陈叔叔手下的人顺利解决这个案件,做到有始有终,这案子一直是你和宇航在查,现在宇航要走了,你更应该连他那份也一起努力。”
也许是姚子樱的话抚平了陈姗姗有些激动的情绪,她吸了口气,双目灼灼地望向陈立天,“老爸,您会平安回来的,是不是?”
“当然,我是你老爸,哪会那么容易出事?”陈立天轻松的语调掩饰住此行的危机重重,但即便如此,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陈姗姗又望了父亲片刻,终于敛起之前的担忧,换上了阳光一般的笑脸,“好吧,老爸您就放心去好了,我批准了,而且,妈那边您不用担心,交给我了。”
看着她强压下紧张不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的模样,陈立天不禁感慨,女儿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总缠着他要他讲侦探故事的小女孩儿,看来告诉她这件事的决定,是正确的。
“宇航,你自己也要多小心。”半天没说话的司徒煜叮嘱道。
雷宇航点点头,一向冷漠的眼睛里,隐现出对这些朋友的感谢。
陈姗姗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雷宇航:“那你解决了那边的事之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说实话,雷宇航并没想得那么长远,总是被追杀的生活,让他习惯了过完今天,明天还未知的日子,他也明白这次回去的凶险,所以也没考虑过今后。
“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等着你回来!”陈姗姗半威胁地说道。
雷宇航眼底深色一闪,却没表态。等事情结束,他也能像他们一样,在阳光下平静而快乐地生活吗?在侦探俱乐部的日子,是父母死后这几年他最快乐的时光,和朋友们同做一件事,为了目标去努力,偶尔还逗上几句嘴,或者看他们嬉笑,只希望一切不是一场梦就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陈姗姗可不管他复杂的心思,果断地替他拍板道,“你也要给我平安回来!”
陈姗姗话音结束的时候,几人心里都不免有些沉重,这种必须要面对,却又生死难料的分别,仿佛冷峭的风吹过心头,一旦包裹不严实,便冷透了心,伤透了情,他们能做的,就只是祈祷亲人、朋友的平安。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陈立天和雷宇航在其他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陈立天只给妻子打了个电话,简单交代自己要去出差,让她别担心。学校那边有司徒星在,雷宇航也只算是请假而已。唯有司徒星和侦探俱乐部的几人知道,他们这一趟所要面对的危机。
而于家这边,陈立天也嘱托给另一名有经验的警员来接管,向他交代清楚了案情始末,并由侦探俱乐部留下的三人配合警方调查。陈姗姗他们经过协商,也做好了揭开真相的万全准备,只等着铺开捕猎的网,让猎物自己走入圈套中来……
电话铃声在安静的屋子里骤然响起,而且声音显得一声比一声急促。他皱起眉,疑惑地准备接起电话。这个电话很少响起,这几年几乎很少会有人找他,更何况是打电话来家里。会是谁呢?
“喂,是我。”电话里传来一个令他听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思索了片刻,这声音的主人使他惊愕了一下,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你找谁?”
“别装了,我既然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就说明清楚了你的身份。”对方冷笑一声,“不管你给我钱让我说谎的目的是什么,我想我去告诉警察,或者对你的家人说出来,结果说不定会更加精彩。”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警觉地质问。
“这你就别管了,我能找到你,就有证据证明是你让我做的一切,你想,警察会不会对这个线索感兴趣?”
“你想怎么样?”
“简单,我只是求财,只要你肯破财,自然能够免灾。”
“你要多少?”
“十万元。”
他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禁又扬高了几分,“你别太过分!”
对方显然不为所动,讪笑道:“怎么?你的家业远不止这个数呢,我要是说出去,你就会失去所有,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有片刻的沉默,似乎陷入了思索,一会儿才又开口,“说个交钱的时间和地点,给我留一点儿时间去准备现金。”
“很好,我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明晚八点,在你家前面两条巷子的那个死胡同尽头见,那里平时没人经过,适合交易。”
挂断电话,他良久地静坐在一片寂静中,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入夜的巷子里万籁俱寂,听不到一丝响动。在这样的夜里,如夕大师依旧是一身黑衣打扮,用黑纱遮住大半张脸,似乎要隐匿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她站在巷子尽头,背对着墙不停地看着腕上的手表,离八点还有五分钟,她的动作开始显得有些不安。
忽然,一个人影从背后靠近了如夕大师。他见如夕大师似乎没有发觉自己,更加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来到了如夕大师身后。他屏住呼吸,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在月色的映衬下,闪动着森然的寒光。
如夕大师发现墙上多了一个影子时,已经来不及再躲闪,眼看匕首就要刺中她的身上,她却蓦然脚步轻巧地一个旋身,避开了来人的手,紧接着扣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按一扭,且用脚踹向对方腿窝,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地把来人摁倒在地上。
“你不是如夕大师,你到底是谁?”
冒牌的“如夕大师”嘿嘿一笑,腾出一只手揭下脸上蒙着的黑纱,露出陈姗姗年轻俏丽的脸庞,“很可惜,我也没说我是如夕大师,只不过是你自己弄错了,于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