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2)
芳芸怔了一下，说：“我不要。”她甩脱了大太太隐隐用力的胳膊，飞快的跑出客厅回家。芳芸家的房门轻巧而迅速的关上了。大太太哈哈了两声，疼爱的说：“这个孩子真是容易害臊，只怕还是头一次收到花。”
曹云朗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子。”
婉芳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姐。大太太笑道：“云朗你吃中饭没有？留下来吃个便饭罢。”
曹云朗点点头，坐在沙发上腰身依然笔挺。倩芸去厨房泡茶，丽芸跟了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问：“他们——是几时的事？”
倩芸摇摇头，示意她不晓得，蹲下来找茶叶盒。丽芸看架子上有一排干净的紫砂茶杯，取了一只下来洗干净烫热了，倩芸把茶叶撮进去，丽芸就倒上开水，倩芸盖上杯盖，丽芸就捧着茶杯送到曹云朗面前，笑道：“曹二哥，吃茶。”
曹云朗对她的殷勤有些诧异，笑道：“我认得你，你是书霖的小表妹。”
丽芸笑道：“是呀，你和我们霖哥是好朋友？”
曹云朗点点头，说：“我们方才在回力球场见过面，等一会我还要过去的，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逛？”
倩芸想接话，被大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就说：“我和九姐约好了要她给我辅导课功的，我不去了。”
丽芸想见李书霖，生怕倩芸不去曹云朗就不带她去了，连忙说：“我要去，曹二哥在这里吃饭，我上去换件衣服。”她也飞快的跑上去了。
曹云朗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吃茶。大太太看了婉芳一眼，把她拉到一边，讲话的声音小得恰好曹云朗能够听见，“你们管的也太紧了些，她是不是被吓坏了？你去看看去。”
婉芳笑道：“好。”她对欠身要起来的曹云朗点点头，示意他坐回去，“二公子，你坐。我去去就来。”
她惴惴不安的敲开芳芸的房门，黄妈冲卧室努嘴，小声说：“三太太，九小姐生气极了。在里面哭呢。”
婉芳点点头，走到床边想要讲话。芳芸自己就从床上爬起来，拿手帕擦了眼泪，笑道：“太太，我是不是讨厌的很？”
“怎么会，你是最懂事的。”婉芳笑道：“只是你这样子，很让人下不来台的。”
芳芸眼圈一红，泪珠儿差点夺眶而出。她擦了一会眼泪，说：“这位曹公子莫名其妙的很，我统共和他也不过见几次面。”
“那他因为争风吃醋掏枪的事是真的？”婉芳有些好笑的问继女，“这个事连你爹都晓得了。”
“胡说！”芳芸恨得咬牙切齿，“那一天从蛋糕店出来，他就跟着我，我遇见谨诚的舅舅，说了几句话，曹公子就跑来冲谨诚的舅舅鼻子上打了一拳，还拿枪吓人家。就是这么一回事，哪个传是争风吃醋？”
婉芳想了一想，道：“那曹二公子是对有你意了。”
芳芸咬着嘴唇说：“太太，我不喜欢他。”
婉芳笑道：“你才十六，不急的。就是不喜欢他，拖几年也就是了。犯不着和他闹僵。这还是头一个，你不喜欢就闹僵了，万一将来有喜欢你的，因为这个不敢接近你，可怎么好？”
芳芸看了婉芳一眼，破啼为笑，道：“太太，我晓得了。不过你不许替他说好话，也不许替他制造接近我的机会。”
婉芳笑着点点头，芳芸还不放心，扭着婉芳说：“太太不许说话不算数，不然，我还和今天一样，叫大家都不好下台。”
婉芳笑骂：“原来你今天是闹给我大姐看。莫和她闹，我回头好好和她讲，不叫她给你添乱。走罢，擦把脸和我过去吃中饭。倩芸都给你找好借口了，说约了你一会补习功课，吃过饭你们两个回来，好不好？”
芳芸低低应了一声，洗过脸，在镜子里看眼圈还有点红，她要盖去哭过的痕子，微微擦了些粉。单擦粉自然不成，略略收些了些，落到曹云朗的眼里，就比方才明妍了许多。
席上大太太殷勤劝菜，曹云朗和慕诚哥几个说说体育明星，间或和芳芸搭几句话。芳芸或是点头微笑，或是摇头不语，都显得乖巧柔顺，极为讨人喜欢。曹云朗脸上的笑意越吃越明显。大太太松了一口气，待芳芸和丽芸都格外亲热。
曹云朗吃过饭，对大太太说：“告辞了，大家慢吃。明天兰心戏院有新电影上映，我请大家看电影。”他冲芳芸笑一笑，冲还没有吃完的丽芸伸出胳膊。
丽芸飞快的放下碗筷，说：“我不吃了。”轻轻攀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并肩出去。
芳芸候人走了才微微一笑，慢慢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倩芸，我先回家等你啊。”
她一走，大太太就恼怒的把筷子搁下，说：“这个丽芸，打的什么主意？”
倩芸给哥哥一个眼色，孩子们都捧着饭碗要离席。大太太说：“你们回避什么？一个两个都不小了，加起来还没有人家芳芸一个人有心眼。”
倩芸坐回来，说：“妈，人家的女儿都是好的，我们都是傻的，行了吧。我看九姐也有点呆，曹二哥是能得罪的吗？”
“她那哪是给曹公子脸色看，那是给我脸色看。”大太太黑着脸看向婉芳，说：“你说是不是？”
婉芳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一声不吭扒饭。
大太太伸出手指着对面，讲：“她明晓得她现在放个屁曹公子都要说香，还要……”
“大姐，芳芸确是吓倒了”婉芳为难的放下碗，苦笑着说：“她还小呢，就是到二十岁再说这些，也来得及。倒是丽芸，她在左近住着，要是闹出点什么是非来，只怕要连累倩芸和芳芸的名声的。大姐，你要当心些。”
“她那样会钻营，不晓得还会在这里住几天。”大太太冷笑一声，对倩芸说：“你看着，你这个十一妹只怕过几天就不提她表哥了。”
婉芳和倩芸慕诚他们齐声说：“不会吧？”
“我说了你们也不信的。你们只看着吧，她顶好也就是第二个唐珍妮。”大太太抱着胳胳笑起来，“要真是那样的，倒是我们俞家的福气了。”
唐珍妮和一群拍电影的朋友在回力球场的跳舞厅里玩，偶然间见丽芸挎着曹二公子进来，不禁好笑的看了舞池里搂着一位年轻太太旋转的李书霖一眼。李书霖有些莫名其妙，转了一圈发现是表妹来了，惊出一身冷汗，和那位太太道了个歉，挤到曹云朗面前，笑道：“云朗，怎么是你！”
曹云朗笑道：“我去俞大太太家吃中饭，你表妹说要见你，我就带她来了。”
李书霖笑道：“丽芸，你有事找我？我们出去讲话罢，这里有些闷气。”他拉着丽芸走到外面。丽芸扭头看了一眼被太太小姐们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曹云朗，少女的骄傲和虚荣心一起发作，她咬着嘴唇说：“表哥，你有什么话快讲，我还要曹二哥跳舞。”
李书霖皱起眉看了她半天，才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丽芸看出他脸上不耐烦的神情，又是伤心又失望，就忘了她要摆架子的事情，哭着问：“霖哥，你从前对我那样好，为什么现在对我不好了？”
“我几时对你不好了？”李书霖掏出手帕给她，小声劝道：“别哭了，你大了，不能再闹小孩子脾气了。”
唐珍妮看着李书霖拉着小表妹出门，到底有些不放心，她借着补妆先到化妆间转了一圈，好像是信步走出来恰好碰到他们表兄妹，笑道：“十一小姐这是怎么了？”
李书霖晓得唐珍妮是在吃醋，好笑道：“你来了正好，帮我和主人说一声，我送我们表妹回去。”
唐珍妮似笑非笑看着他不讲话。丽芸最是讨厌唐珍妮，看见她就火冒三丈，她甩开李书霖的手，说：“我不回去，我要跳舞。霖哥，你不陪我跳，我就去找曹二哥。”
李书霖无奈的冲唐珍妮摊开手。唐珍妮只是微笑。丽芸看他两个眉来眼去，狠狠的跺了一脚，从侧门进了化妆室，收拾好门面微笑出来，挤到曹云朗面前，笑道：“二哥，你带我来的，总要陪我跳几支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