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眼中闪着恶意,轻声说:“可能是因为老师面容半毁的原因,她特别爱垂着发。”她故意提醒南宫竹,无盐琴师是无颜的,脸上的疤痕足够让任何一个有爱美之心的男人倒足胃口。
南宫竹沉默了,而后才缓缓的开口道:“无盐琴师面容半毁,到底是可惜了。若是没有被毁,定必是天底下最绝美的女子。”
雪儿见目的达到,笑得分外美丽。
钟芷嫣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了坐在亭子里面,又跟前面几天一样等着自己用膳的苏中熙。
两个下人说的话又在钟芷嫣的脑海中响起,让钟芷嫣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钟芷嫣没有去用膳,好像没有看见苏中熙一样,去院子的水池边,洗干净了手,回到房间案头前,提笔写字。
苏中熙看见钟芷嫣从头到尾,都对自己不看一眼,自己也在生气。
他大步的走进钟芷嫣的房间,看到她又在那里提着笔写些什么的时候,猛然抽走她手中的毛笔,冷着声音说:“去用膳。”
钟芷嫣抬眼看了一眼苏中熙,身体没有动弹半分,而后慢慢的说:“能不能请你,直接把我当做棋子。你要用就用,要扔就扔。不要在这边关心我。”
钟芷嫣的话太过尖锐,让苏中熙的心都被刺痛了一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把你当棋子的话,你不是会恨我入骨?”
钟芷嫣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净是嘲弄的说:“我现在也恨你。”
“你恨我?”苏中熙心里非常不舒服,他发现从钟芷嫣的嘴里听到这个字眼,让他非常,非常生气。
“你生气吗?”钟芷嫣笑着,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能够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不会恨他。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钟芷嫣。”苏中熙抓住钟芷嫣的手臂,用的手劲之大,几乎能够生生捏断钟芷嫣的程度。
钟芷嫣没有叫痛,即使真的很痛。
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嘲弄,越来越轻蔑,而后慢慢的,说:“我说我恨你,你说我在挑战你的底线。可是苏中熙,你凭什么认为,你一口一个喜欢我,而后又出去花天酒地,左一个玲珑右一个粉红知己的,这不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苏中熙心底一惊,他没想到钟芷嫣这么快就知道了。
“钟芷嫣只是一个小女子,担不起苏爷的喜爱。”钟芷嫣强逼着自己冷硬,可是,眼底的水汽又不争气的浮现,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我一次又一次,原谅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呢?你自己说我要我留在你身边的,不是我,不是我缠着你不让你走。可是为什么,你怎么能够一边说要留我,一边,却有这么多的女人。那你去找她们,不要来找我。把我钟芷嫣当做是你苏爷前进的一个棋子,该用的用,该丢的丢,谁也不欠谁。”
苏中熙愣了半响,才嘶哑着声音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只是演戏……”钟芷嫣眼底的眼泪像是一根鞭子,狠狠的抽痛着他的心。
“我不知道你们的底线在那里。”钟芷嫣流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自从回到了苏中熙身边,变得特别的脆弱。
“我也不想知道,你苏爷在外面到底是做戏还是乐在其中。”
“但是我想请你,不要对我好。我不是你那些美人姬女,不需要你苏爷来安慰来关爱。”钟芷嫣每说一句,心底难过的几乎呼吸不过来。
苏中熙拉住钟芷嫣的手,慢慢的放开了。
“不要哭。”苏中熙低声的说,声音里面有痛苦,更多的是无奈:“我真的是喜欢你的,钟芷嫣。也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来招惹你。
“大业未成,我们谁都是一个棋子。”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钟芷嫣站在那里,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止不住。
她慢慢的,蹲在地上,一个保护自己的姿势,低着头。
无声的痛哭着……
百蜜节,顾名思义就是蜜庄为了其丰收举办的节日。
蜜庄里面的蜂蜜花蜜都是天下闻名的,是上贡到朝廷里面去的。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非常喜欢,普通富人家都买不起。
本来对蜜庄就是颇有好感的,再加上蜜庄经常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更加好像是一道黄袍加身似得,谁都不敢动蜜庄。
再则,这一次的百蜜节,蜜庄不仅邀请了淮河城里面最近的天下花魁雪儿姑娘,更加是邀请了京城闻名的胭脂楼的新进舞姬乐姬,在百蜜节里做第一场表演。
但是最后一点,足够让所有收到帖子的人都来了。
所幸蜜庄地域辽阔,在京城的外边儿,光是围着蜜庄走一圈,一天的光景就得过去了,也正是因为这样,蜜庄里面还能装的下这么多人。
今天就是百蜜节举行的日子,吴驰彰一大早就跟成贵忙的脚不沾地。而苏中熙苏爷则和裴昌海在蜜庄里面逛着,到处给人展示他大少爷从来不会做事情的一面。不少忌讳蜜庄的,看到少庄主如此没有出息,全部都在心底暗笑,而后又在苏中熙面前,明褒暗贬的说苏爷够雅兴,这个不一般的日子还能如此淡定的散步。
苏中熙嘻嘻哈哈的全部照单全收。
等到经过一个回荡着琴声的小竹院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却被太子南宫竹的随身侍从发现了,然后当然就被请了过去了。
“小人裴昌海(苏中熙)参见太子殿下。”
两个人都毕恭毕敬的拱了手,只有裴昌海看见了苏中熙眼底的不情愿。
是的,苏爷可不愿意跟任何一个人低头呢……
但是苏中熙隐藏的很好,就算他很不耐烦,外表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
“嗯,起来了。总算看到你们两个了,刚去那里野了?”太子南宫竹心情颇好,他一早起床就召见了雪儿姑娘,而后又听了雪儿姑娘弹奏的《水可炔》,心情正是好着的时候,又听到随从说看见了苏中熙,就把他们两个给宣进来了。
裴昌海笑得吊儿郎当的,拱手恭敬的回答道:“禀告太子爷,昌海从家里出来,而中熙苏爷么……”
裴昌海笑得略有点别的意味,笑得心照不宣的说:“中熙刚从太子爷您给他送的温柔乡里回来。”
苏中熙在傍边只是笑,不说话。
南宫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裴昌海说的温柔乡是他昨天命人给中熙送去的两个美人的时候,这才笑了出来:“昌海啊,你讲话真的是没个正经的。”
裴昌海笑的欢快,一看到坐在那里低眉浅笑,很是识趣的不插进他们话里的雪儿,连忙夸张的惊呼:“太子殿下,这是谁呀!这不是天下闻名的雪儿姑娘吗?果然是太子殿下,风采连天下花魁也折服了!”
雪儿看着这两位金粉阁的常客,笑得温和有礼。
“雪儿,你肯定认识这两个人了吧?”南宫竹笑着说。
“是的,太子殿下,左边那位是苏爷苏中熙少庄主,右边那位是裴家小少爷裴昌海公子。”雪儿恭敬的回答道。
裴昌海跟没见过美人似得,眼睛一直在雪儿身上打转,看得太子殿下南宫竹啼笑皆非,说:“昌海,你很喜欢雪儿?”
这句话让雪儿心里面一紧,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南宫竹。
这是什么意思?
裴昌海摆摆手,连连说:“美人谁不喜欢呀!只是雪儿姑娘可是在侍候太子殿下您呐,再给我一百个熊心豹子胆都不敢跟您抢人呢!”
南宫竹笑了,语气非常随意的说:“你若是想要,我便把她送给你了。昨天送了中熙两位美人,你和中熙是好兄弟,不送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雪儿的脸色都变白了。她以为自己跟南宫竹聊了那么多,他又多次传唤着她,她还以为南宫竹会喜欢她,会想带着她在身边的,怎么知道。
他会这么轻易的就把她送出去。
裴昌海也就是这么一说,当然是一点要的打算都没有的,当下头就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不会不会不会,这俗话说的好啊,外边儿的野花,总是比较香,请太子殿下见谅~”
南宫竹也不做过多的纠缠,笑了两下就翻过去了。
而后,又问中熙说:“中熙,本太子送你的两位美人,还喜欢吗?”
这下子指名道姓的要苏中熙回答,苏中熙也不能在傍边装傻了,点点头,拱手就说:“非常喜欢,谢谢太子殿下。”
南宫竹满意的点点头,说:“你们两个都过来坐吧,正好听一下雪儿姑娘的琴声。”
太子发话,谁能反着来?
于是他们就坐下了。
南宫竹看着白衣黑发一派素净的雪儿,琢磨了一下,说:“雪儿,就弹那首《水可炔》吧。”
雪儿脸上的笑容很勉强,心底还非常担心南宫竹对自己这种若即若离又毫不上心的态度,故而更加用心的弹奏起这首琴曲……
说来也巧,太子赏竹听琴的地方,就在离钟芷嫣只隔了一个空院子。
因为这个地方是蜜庄的深处,又是倚着没有人住的竹院,平日颇为清静,也是太子非常喜欢来的地方。
其实要是太子晚上散步的时候,向东走,而不是向西的后山走去,多走几步,他就能看见钟芷嫣的院子了。
所以说,蜜庄虽然不大,但是没有缘分的人,终究还是碰不上的。
钟芷嫣提着字的时候,却听见了这一声又一声,悠长而哀怨的琴声。侧耳一听,却发现是《水可炔》,再认真一听,听出了是雪儿的琴声。雪儿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琴声呢?
可是,雪儿也来了?
那么说,金虎金嬷嬷也都来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