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苏突然恭敬地叫了一声王爷,许柔止转过头,看到身后拥裘围炉、脸色苍白的楚逸暄。
他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是嫌她毁了他的靠山以后又欺负他的苏夫人?
许柔止眨了眨眼睛,“王爷这么早?要出去?”
楚逸暄没有理会她,她又眨眨眼睛:“王爷气色可不太好呢,是昨晚没睡好么?”
楚逸暄寒着脸:“虽然本王宠着王妃,但王妃还是不要恃宠生骄的好。”
我去,他对她这样也叫宠?还恃宠生骄呢,许柔止心想,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特么的,他很心疼苏乐瑶嘛,她不过才说了苏乐瑶两句,他立马出来主持公道来了,当初苏乐瑶欺负她的时候他干嘛去了!
许柔止闷闷地撅起嘴:“王爷是怪我刚才不该阻止苏夫人出府?还是觉得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楚逸暄皱了皱眉,转身:“到平安居来用早膳吧!”
又是责备又是约饭的,这葫芦里卖的啥药?
许柔止小跑两步跟上楚逸暄,嘻嘻一笑:“邀我一起吃早饭,王爷果然宠我了!”
楚逸暄看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许柔止,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段时间不都这样的吗?”
“毕竟以前不是这样的嘛!”许柔止调皮地道:“所以果然有些恃宠生骄了,我不应该对苏夫人那样的。”
楚逸暄又皱了皱眉头:“我指的并不是这件事。”
许柔止眨眨眼睛:“那还有什么?”
碧苏在身后轻声提醒:“王爷的意思是,刚才王妃不应该对外宣称昨天发生的事情与齐王府有关。”
“原来是这件事!”许柔止耸耸肩,“我那样说也是为了保护齐王府呀!”
见楚逸暄一言不发,许柔止又说:“的确,我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得保全齐王府才能保全我自己吗?”
楚逸暄蹙眉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质疑她。
林伯正守在平安居里,一见楚逸暄,忙上前恭敬地行礼:“王爷回来了。”
楚逸暄点点头:“我饿了,准备早膳吧。”
“是,王爷。”
许柔止望着楚逸暄,眨了眨眼睛:“原来王爷是刚从外面回来呀!”
楚逸暄淡淡地道:“早上皇帝宣召,所以进宫了一趟。”
许柔止抿嘴:“因为昨天盈香楼的事?”
楚逸暄又看了她一眼,“知道还问。”
许柔止捂嘴偷笑,跟着楚逸暄进了屋。鹿鸣替他解下狐裘,露出一身玄色的锦袍。如果不是一条腿瘸,楚逸暄这身姿也算得上玉树临风呢!
楚逸暄深邃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啊哈,”许柔止干咳了一声,掩不住从眼里满溢而出的笑意,“原来王爷其实也是美男子一枚呢!”
楚逸暄瞪了她一眼,坐了下来。平安居的下侍已经把餐桌摆到了面前。“还不坐。”
“嗯嗯,我坐。”许柔止在楚逸暄身边坐了下来。
楚逸暄愣了愣,望着许柔止。
“哦,”许柔止扫了空荡荡的桌旁一眼,忍不住又干咳两声,“我还是不要坐王爷对面好了,不然有点像谈判的感觉。”
谈判?
楚逸暄那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了一眯,重生后的许柔止,满口新奇的语言啊!
许柔止端着茶杯,“王爷进宫,被责罚了没?”
“你倒是盼着我受到责罚。”
“当然不是,”许柔止抿嘴偷笑,“苏二公子的事与王爷又没有直接的关系,怎么罚得到王爷呢!再说了,陛下对王爷还是很疼爱的,也不舍得随意责罚王爷吧。”
“陛下疼爱我?”楚逸暄皱了皱眉,“何出此言?”
“如果陛下不疼王爷,又怎会把苏总兵的女儿娶入齐王府呢?”许柔止抿着茶,微笑道,“陛下为王爷选的王妃多少与东宫有些关系,这样对王爷有些不利,所以,又把总兵的女儿娶为侧妃,制衡一下这种关系吧!”
楚逸暄缓缓地眯起了双眼,不动声色地凝视着许柔止:“王妃倒是颇有见解。本王也才知道,原来陛下为本王设想得如此周到。”
装!继续装!
皇帝对他怎么样,他还能不清楚?想一想,老皇帝还真是个心思复杂又很矛盾的人呢!既然要安排苏总兵的女儿压制她这个太子师的女儿,又何必把她这个太子师的女儿立为齐王妃呢?难道他的意思既是要保护楚逸暄的安全,又要让楚逸暄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要试图挑战和破坏既定的格局?
许柔止说道:“正是因为苏夫人的存在,齐王府才不致于沦为东宫的屠宰场嘛!王爷若是不能体会陛下的用心,那陛下的苦心岂不是就白费了!”
楚逸暄盯着许柔止的双眼:“真是让本王意外,王妃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许柔止撇撇嘴:“没有意外吧,王爷应该一直这样看我的才对。”
——苏乐瑶和桑沃若她们百般欺负她,肯定是得到了他的默许才对吧!她们就是故意的,如果她嫁入齐王府没有别的目的,那么太子师许昌,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受到这般欺辱?可不论她们如何排挤,她都默默忍受,那只能让人相信,她忍气吞声留在齐王府一定怀有特别的目的。
既然认定她怀有特别的目的,又怎么可能小看她、真以为她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
楚逸暄久久地凝视着许柔止的双眼,脸上波澜不惊:“以前怀有偏见,未能正确地认识王妃,真是太可惜了。”
居然一句“以前怀有偏见”,就抹除了她在齐王府受的这两年苦!
许柔止若无其事地夹菜吃,“王爷的心思我理解,谁让我是太子师的女儿呢!”
这一次,轮到楚逸暄干咳了起来。
许柔止抬眼望着他,停下了筷子:“王爷发病了?要不要请郎中?”
楚逸暄摆了摆手:“没事。多吃点,我看王妃今日胃口不错。”
许柔止给楚逸暄夹了一口菜,微笑道:“王爷也多吃点,后面可能要面对的事情还多呢!”
楚逸暄皱了皱眉头,脸色冷了下来。
早饭吃完了,楚逸暄也没有再提过盈香楼的事,只是淡淡地吩咐鹿鸣:“送王妃回锦秀居。”
“不用了,我认得路,自己回去就好。”许柔止有模有样地屈了屈膝,“王爷好好养着,奴家告退。”
楚逸暄嘴角抽了抽,没有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许柔止皱着眉头,脚步有些犹豫:“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好。”
“王妃指的是什么?”碧苏疑惑地停下脚步。
“楚逸暄进了一趟皇宫,却没有受到任何责罚,皇帝会不会有意要将盈香楼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碧苏愣了愣:“靖国公应该不会答应吧?”
许柔止不由嗤笑一声,“靖国公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皇帝和儿子还重要吧!”
“这倒也是。”碧苏低下头去。
这时,远远见一群人簇拥着苏乐瑶朝这边走了过来,许柔止把双手环抱在了胸前,默默地望着苏乐瑶。
之前还被气得吐血的苏乐瑶,此时又已经恢复了趾高气扬的状态:“哎呀,这不是尊敬的王妃殿下么?”
许柔止上下打量了一下苏乐瑶:“苏夫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嘛!这么快就能下床活动啦?”
苏乐瑶冷笑一声:“平安居的早膳好吃,所以王妃只顾着吃早膳了么?关于盈香楼的事,没有听王爷提起么?”
许柔止沉默地着苏乐瑶,苏乐瑶又笑了:
“哦,我忘了,其实王爷根本就不相信你,怎么可能跟你说真话呢?”苏乐瑶绕着许柔止走了一圈,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告诉你吧!我父亲掌管嵇城十万重兵已有五年光阴,我父亲对嵇城的作用,是谁也替代不了了,就算我二哥刺瞎了梁文阁,那又如何?你真以为陛下会为了一个闲散的老臣重罚自己的心腹大臣吗?”
许柔止皱了皱眉,不会吧?碧苏要是说过,靖国公说的话对朝廷的影响很大的,苏国勇刺瞎了他的宝贝儿子,他不会强烈要求皇帝为他主持公道?
还有太子楚逸昭,一直在寻找机会对付楚名氏审定 ,他会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而不从中做点手脚,把这把火烧得更熊更旺?
碧苏来扶许柔止,轻声说:“王妃,我们回去吧。”
苏乐瑶却一把拦在许柔止的面前,微笑道:“还有一个事,一直忘了提醒你呀,我尊敬的王妃殿下!”
许柔止淡淡地道:“苏夫人请尽情炫耀呗!”
苏乐瑶嘴角下撇,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段时间王爷又是馈赠贵重之礼,又是到锦秀居陪着王妃用膳;不但罚我禁足,还休了沃若妹妹,王妃是不是以为,这是王爷回心转意之举,是真心开始宠爱王妃了?”
许柔止不动声色,废话,她又不傻,她会相信楚逸暄会真的相信她、宠爱她?
苏乐瑶盯着许柔止看了两眼,然后仰起头哈哈大笑,一边转身离开,一边说道:“王妃若真以为自己在齐王府也已经苦尽甘来,那可就太天真喽!齐王府的后院,是永远不可能允许东宫的人掌管作主的!”
望着苏乐瑶的背影,许柔止缓缓地蹙起了眉头。碧苏轻声安慰:“苏夫人一向娇横惯了,王妃不必理她。咱们还是回锦秀居去吧!”
“我只是奇怪,”许柔止淡淡道,“楚逸暄怎么会容许这个女人这般胡言乱语,泄露他齐王府的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