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文没有反驳,只是安静望着远方,阿瑶,你若是在,我们能不能采到呢?“此物全天下只有两条……”
英驰上前接过玄日,“另一条呢?”
“尚在崇魔拂仙岛……”刍文接着转向阑珊,“等遇到了,自己去夺好了。”
“夺?又不是什么宝贝!我才懒得去!”阑珊轻哼一声转身走开。
“刍兄怎么肯定我们会遇到?”
刍文静默片刻,“时辰不早了,你们是回庄呢还是在此休息?”
“既然不早就不回去扰人清梦了,待明日日出再回去吧!”说着英驰拉着一旁的阑珊走到树下坐下身子。阑珊静静靠在他身上,思虑着回庄之后又要面对怎样的风浪。
“想什么呢?”英驰看她一脸忧郁。
“在想回去之后……”
“天大的事情有我撑着,你怕什么?”
“是吗?”阑珊心里依旧不安,想到那凶神恶煞的庄主,不由的拉紧英驰的手,这才触碰到他手上的纱布,“回去这伤该如何说呢?”
“所以要好好休养才能应对明天啊!”英驰再次抱紧她,二人看着不远处席地而坐的刍文,双目微闭,似在练功又似在休息。低头看着她也闭目睡去,他再次回望着水雾缭绕的山涧,天之涯?这到底是哪里?若是真的在山庄附近,为何自己从来没见过?
阵阵清风带着寒意,不觉然夜已深,无尽清辉笼罩夜色苍茫中,圆月独自悬空,宛如静坐莲花的一尊佛,以慈悲的眉目静观世间一切悲欢。她照着山崖一侧三人平静的睡颜,也照着神英山庄内烛火通明下几个人的辗转反侧,更照着月城之内,月宫之中那片神秘莫测的禁地千寻。
一身浅碧色长裙的女子独立水边,目光痴痴的看着投在水中的月光,似乎在思考如何将它占为己有。一枚石子突然从她眼前划过,“扑通”一声乱了水中的月影。
她回头看到白衣招展的他,跑过去拉住他嬉笑道,“你弄坏了我的月亮,怎么赔我呢?”
莫沉溪眉头微皱,看着眼前一脸无虑的她,目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若有若无的挣扎着,抬头看着夜幕,“它不是还在吗?”
“不!”女子猛然放开他的手,跑到水边蹲下,“我要水中的月亮!这样才能抓到它啊!”看到水中此时动荡而凌乱的月,她不满的回头,“都是你!现在什么都没了!”
“有!”莫沉溪走过去扶起她,“好好看看水面是什么?”
她仔细盯着水面泛起的微波,“除了水波还有什么?”
“还有,涟漪……”他双目盯着她轻轻道出这个名字,急切想从她眼中得到什么讯息。
涟漪?女子眼中一片茫然,头偏向一侧,好熟悉的感觉,难道自己听过吗?
莫沉溪看着她沉思的样子继续说,“那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女子愣了愣,脑海中慢慢变得凌乱,她甩了甩头,“你说过,你的名字是,沉溪?”
“石头落入水中,便是沉溪。”他又捡起一块石头,手腕微微使力掷出,石子飞快沿着在水面点了三次才落入水中,瞬间水面波澜不断,他幽幽一叹,“沉溪过后便是涟漪……”
涟漪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奇迹一般站起身子拍手叫道,“有沉溪还有涟漪!好玩!我也要!”说着捡起一块石头就往水里扔,莫沉溪捡起一块扁平石头地给她,“那是打水漂,用这个才扔的远哦。”
看她不断捡石子扔石子的过程,时而拍手,时而沮丧,还不时回头看着他,弯弯眼眸之中尽是欢喜之意,莫沉溪心里顿时一软,从醒来到现在,她似乎一直很开心。以前终归是过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况且她的回忆除了鲛族大仇就是星魂,忘了反而是解脱,无论于她还是与他都是一种解脱。
猛然一道凌厉术力破空袭来,莫沉溪一惊迅速拉起涟漪闪开这一击,术力直直落入水中,刹那间激起千层浪,二人回头,玄衣少年包含深意的蓝色眸子正望向这边。
涟漪迷惑的眼神打量着来人,“他是坏人吗?”
“不是坏人,而是故交!”星魂上前一步似乎想确认她是否真的是涟漪。
“别怕。”莫沉溪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紧紧盯着星魂,见他眼带倦意,唇色发白,料想是大伤才愈,直接问道,“你来此作甚。”
“既然是朋友,为何不能来看看。”星魂定定的看着他,目光带着质问和怀疑。
“我们是朋友?”涟漪说着便走向星魂,却被莫沉溪紧紧抓住手臂阻止前行。
“朋友?”莫沉溪语气多了一分嘲讽,当初是谁置她生死于不顾?又是谁拿着她命作为要挟擅闯千寻?想到这里不免多了一份愤恨看着星魂,“她很好,你也看过了,就不要打扰她了。”
星魂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淡淡的语气道,“我有话和她说。”
涟漪没有作声,似在害怕又似在躲避什么,只是站在莫沉溪身边静静看着那玄衣少年,这个人到底是谁?
莫沉溪将涟漪拉至身后,又转向他,“为了你她牺牲了自己,现在你还想做什么?”
“我欠她的,现在想要补偿。”星魂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涟漪,那复杂带着妖异的蓝色眸子让涟漪心生一丝惧意,难道真是自己朋友?
“不必了!”莫沉溪一口回绝,他恨不得眼前的男子离他们越远越好!“我会好好照顾她!”
“你?”星魂再次定睛看了看一脸凝重之色的莫沉溪,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而愤然,“你连她心中至爱是谁都搞不清,还要保护她?你……”一时气盛引发的伤口疼痛使得星魂被迫停住,不动声色转身慢慢调理。
“心中至爱?”莫沉溪自嘲一笑,“一直以来不都是少主吗?”
星魂心中一悸,小涟,你太过纯净,我身心尽是血污,根本不配拥有你,而眼前的师兄出尘不染,你的抉择没错,他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想到这里语气随之变得平和,“相思蔻的药效我早有耳闻,若是取血错误必将会反噬掉用药者的记忆。如果她心中至爱是我,现在就不会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这话瞬间让莫沉溪醍醐灌顶般清醒,他猛然间转身看着身后的满眼恐惧未散的涟漪,悲喜交加的矛盾扯在心中使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此时,远处跑来一人影,星魂定睛一看,侍女婉云。
“回禀星魂大人,澈公主在祭星殿等你一起前去拜祭玉灵。”侍女气喘微微道。
星魂抬头,算算时辰,子时一过,想来正是植入玉灵良机,他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莫沉溪,“她已服下相思蔻,还须在九九八十一天内找到重生莲才可真正复原她的鲛灵。不然……”
莫沉溪回头看他,似乎等待着下文,但星魂只是淡淡目光扫过二人,转身带着婉云离去。
如水月色洒在祭星殿方正的院落中,重叠的楼阁环绕中一身黑袍外加黑纱蒙面的邹先生正立于五尺见方的檀香木朱漆八角桌前,在桌面正中间如同三足鼎立般放了三支红烛。烛光点点中,星魂拉着红衣如火的月澈并立站在桌子右侧不远处,婉云和霜降则是守在二人两边。
正值盛夏,院落除了他们五人再无任何侍卫在场,周遭安静的却没有一丝声响,似乎所有虫兽都隐去了行迹,一抹蝶影不经意划过夜色,悄然落于树梢之间。
觉察时机已到,邹先生掐算片刻便冲着月澈微微点头,月澈会意便走过去对着她道了一声,“有劳邹先生。”之后安稳坐在八角桌前的蒲团之上,兴奋之余略带紧张的闭上眼睛。
这时,邹先生不紧不慢从袖中逃出一枚黄色荷包,其上的金色细线隐约透着紫色光芒。她将荷包空中一抛,正落入三支红烛之上,荷包瞬时燃烧产生的耀眼火光中丝丝缕缕紫色溢出,她暗暗念动咒语,催动玉灵凝集,待断续的紫色融为一团时,猛的落入月澈眉心之处,月澈如同收到刺激般猛的坐直身子,眉头紧皱。
邹先生正欲走进帮她稳住玉灵,不想一道彩色绚烂一闪而过,月澈只觉得背部重重一击,吃痛叫了一声,随之失去知觉。
看着月澈昏倒在地,星魂一惊,只见紫色玉灵已经被逼出月澈体外,正被邹先生收于掌心。那道彩色身影正欲来夺,星魂迅速上前拦住,愤愤道,“蝶姬……”
话未说完,只见一道白绫破空袭来直奔向自己,星魂迅速凝聚内力暗暗使出星魂术,不想大伤刚愈合,内息刚一运行便有些错乱,他迅速调整下运用御风术躲避,不料却被白绫紧紧缚住身体,他只能被迫暗暗催动星魂术试图挣扎。
一手紧紧执住白绫的一端,蝶姬眉头微皱,从白绫上传来的力道让她缓缓一眨眼睛,那本来平静的眸中闪出丝丝魅惑,慢慢收紧白绫,看着另一端慢慢放弃挣扎的玄衣少年,她不经意间勾起一丝微笑。
在一旁的婉云和霜降刚要上前,却被邹先生拦下,她仔细看着彩衣女子的招数,沙哑的声音道,“上去只是送死,静观其变!”
此时的星魂全然停止了挣扎,只是满眼茫然的看着蝶姬,仿佛在他眼中只能容下一个人。
蝶姬右手一抖,白绫尽收袖中,看着星魂表情呆滞的如同人偶一般,她走进几分,目光变得深沉,“你受伤了?”
“是。”星魂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与往昔相比少了一份清冷。
“被谁所伤!”蝶姬只觉得一丝愤恨慢慢爬上心头。
“英驰。”
“玄日刃吗?”蝶姬丝丝怒意尽显脸上,当时在洛神祠就不该留情!
“是。”
“你喜欢月澈?”
“是。”星魂此时的言语如同一个温顺简单的少年,丝毫没有平日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