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康后,在雅州、棉城,组织上均安排有房子,东城根的房子就退了。游击中,积攒了二十余年的数千册书放在了六家兄的店铺里,一直到现在。六嫂说,书都长霉了,耗子也啃。母亲的小房子在装修了,装好后,我的这些书就不会再受潮了,就不会再让耗子啃了。
游击中,“游牧”到草堂浣花溪边上的牧电路。这个地方为何叫牧电路呢?旁边倒是有个水电校,还有个水电设计院。牧者,放牧也。古代统治者视万民若牛羊等,故称管理民众为牧民,称州长为州牧。曾称帝蜀都之先主就曾当过徐州牧。这些水电单位就是“牧电”的吗?棉城本出石棉,现已无棉,只“水头”而已。若单位上管电力的同志说的,石棉是个“水电窝子”哦。想想在西康的工作,竟然也曾“牧电”呢。
草堂边,单位上是有栋楼的,只是我们这些晚辈是享受不了的。行于浣花溪边,便想起在虞城拜访战友时,在沙家浜上与求是同窗等之“王(黄)四娘”的趣事来。与家人夜游草堂时,更起与杜子《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之同感来。其时其感甚为深切。
西康后,再至川边。盆边行走,总会累的,也似乎很危险,总还是需要回到盆中来的。于是,暂时到了玉华村。昆仑出玉,我为小华。在昆仑山下飘了十五年,未见玉,更未见玉生华。此番可见耶?
朋友说,这个村子太小了,还是到公行道中住吧。公行道,莫非诸公皆可行耶?停于是道中,家人为蜗居添了不少家当。特别是家人网购的小书架,很是好看和实用。蜗居虽陋,却也出了很多小品。两本小册子,给锦城学院的题词,给左棉中学同窗的木刻,等等,即出是居。画友天香玫瑰说她的画室应是天下最简陋的画室了。与我相较,像我原来中学的物理老师爱说的那句话,“非也哦”。
我虽行伍出身,但起于学子,部队上也是搞技术和文字工作的。所以,若众战友所说终未脱“老九”味道。西域十五载,与老家的时差总是倒不过来。于是,便成了懒人。女儿来看我,忍不住就说了,爸爸,你还是把你的屋子收拾一下嘛,又乱又脏。呵呵。
公行道中,总想起我那数千册长霉鼠咬的书,总想着早些给他们找个家。正在焦虑时,中学同窗说她在成都有个房子想租出去。于是,跟她一说,便让她吃了些亏,把她的房子租了下来。我的书还在六哥处,但在这个地方住,有一点让人很欣慰,这地方就在母校旁边。
每天过机车厂,总会想起当年读书时与同学们到厂区来买彭县军屯锅盔吃、逛市场、在俱乐部里跳坝坝舞、看电影等情形来。今天还与揭阳的大学同窗在微信里说起这些记忆深刻的往事呢。机车厂现在虽然并到了南车集团,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熟悉的俱乐部、熟悉的医院、熟悉的厂区等等。特别是厂门口那条小巷子,那两根限车行的小铁管,都还杵在那儿。“4·20”那天早上去陪家人上课,过那里时,突然听到巷子旁的宿舍里一阵嘈杂。初以为厂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等走到6路起点站时,才发现楼里的人都出来了,有点像“5·12”的样子,说刚地震了。呵呵,怎么我一点感觉都莫得喃?麻木了?还是因为搞过地质,对地震失敏了喃?又躲过一劫了吗?
是地在成华,又名华林,还以为是华之宿地了呢。但与家人商议后,还是决定将母亲的小房子收回来。在母亲的房子里住着,才有在家的感觉,我那些像我一样成漂了八载的书也才能回家。
据说白子初到京城,老前辈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蜀都自然是蜀国的京城了,计亦居不易。以现在的行情,不只米贵,什么不贵呢?八载八迁,成漂岂易?而今再迁,当不再漂了。蜀京还是要居下去的。有母亲的房子居,虽不易,亦当居之。寒露了,霜亦将至,住在母亲的房子里,定然温暖!电视也可搬过去,家人说爱家套餐也可迁过去!
可!
癸巳霜降前梓水先生于西川龙潭水乡边
洋葱物语
紫氏部曾在《颜氏物语》中说:“作者女流之辈,不敢侈谈天下大事。”树人先生曾说“准风月谈”。近来,国事日紧,气氛密烈,说话文字皆当小心。便想起洋葱事来,一层一层剥至心头,竟然泪流满面了。诸君阅是物语,虽不一定“一把辛酸泪”,但权作雪芹先生“满纸荒唐言”看也无妨。是为洋葱物语之引子也。
青萍之末
据传,在当年大舜亲手种下过兰蕙的楚国旧都郊郢,也就是今天湖北省的钟祥县,有兰台。曾与屈子并称为屈宋的著名美男子宋玉,在此为吏。小宋曾陪楚顷襄王游兰台,时风生水起,小宋便赋曰:风,起于青萍之末,觉轻渺而欣然;飘荡于八荒四野,拂万物而盘旋;升降于云际本土,志高远而固磐……青青之萍,浮于水面,无根轻飘,随波逐流,其命也。偶然相交,不期而遇,萍水之逢,过后路人,其时也。萍,苹,皆平也。青萍,青苹也。青苹,不可食也。食之,味酸涩也。然世上多有经不起青色之诱而食之也。其味既涩且酸,回味悠长耶?
由是,物语起也。
昔日,周置列国,大宗小宗,本欲以天下一宗,永葆姬家万世基业。谁知春秋一梦,战乱攻伐,终被嬴秦一统。始皇帝为防周弊,只置郡县,不再封国。但嬴秦暴政,楚汉竟起。后人以为项楚失败之原因,其又分封天下为其重要之一也。于是刘邦兴,兼周秦之制,郡县与封国皆置,始得以四海安宁,大汉成矣!
窃曾以为,刘邦者,留吾等大汉之邦国也。项籍者,向来即被留邦者所籍没也。此亦闲话,休提可也。
昔日,成周诸侯中于今川渝之地有蜀、巴、郪、賨等国。蜀巴等国,众皆知也。然郪国者,知之者鲜矣。曾著《西康札记》之任乃强先生于《四川上古史新探》中云,郪人自滇中元谋沿丽水来是地建郪国。郪人立国,盖与蜀巴立国时近,亦与司马错伐蜀巴时俱亡矣。今郪国遗址,有郪墓群、郪江古镇焉。
往事越两千余年,郪国中有子名仲华者,居回龙庙之下。仲华母亲大人曾言,其家新建上梁时,大红公鸡于梁上鸡鸣不已,料其家肖鸡者将有功名乎?仲华者,则肖鸡也。然是子后来却一事无成,百事不成。此是后话,后处再表。
仲华上已有兄数,其父甚喜女儿,故其母几乎不想要是子。然是子已降,天意乎?数兄欲抚之,人为也!故幼时,其母多以红妆扮之。欲悦其父心耶?是子亦好红妆。时其长嫂将将过门,仲华母为其置新衣。新衣色粉,是子亦好之,遂缠母索要。事竟成。仲华着粉衣外出,屡屡被人戏笑。是子遂以为羞。以弗洛伊德氏之观点观是子,是为其后病乎?
少长,仲华始进学也。初,其族叔于乡学任教,拒收之。盖是子性极顽劣,年齿又幼。其母极力送之,是子遂得以进学跟读。时,班上有与是子同名之同族子二,是子亦以为羞,不喜与之同桌同语也。若论其辈分,二子与是子同班辈也。
学校者,古之庠序也。《说文》言,庠,礼官养老。又言,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礼记》云,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若此,则父母送子于学校读书,为其养老乎?今之社会已进老年型也,然养老其难矣。若仲华者,受庠序之教数十年矣,其二老可养乎?此仲华之心病也。养老,孝也,当论心也。是子有心耶?无心耶?仲华其父已老,养乎哉?未养也。
且言仲华始进学,因其幼也,故其学亦懒人也。俗语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之说,是子乃“耍半天学半天”也。盖是时无钟可撞耶?后似有钟可撞,亦难矣。只华而不实也。若是之学,是子亦可进学,且再进学也。或智慧文采若国子博士韩文公者,解是子之进学状亦难矣。
仲华之同族之二子者,一则竟与是子之名同,一则寿客也。与是子之名同者,是子虽不喜与之同桌同语也,然世间不如意事者皆八九也,不得不与之同桌也。是子之不喜与之同桌也,要之其乃女子也。故仲华恨而自改其父母之命名,自华至明矣。然课中,文中亦多明。仲华亦大恨,再勇而改为勇矣。是虽小勇,然亦勇矣。
寿客言,其父之名竟与仲华之父名同。是病乃同宗同辈取名之病矣。字辈一,名字亦有限。以有限之名字,名无限之同辈子,怠矣乎?
寿客于仲华善,竟然让诸多同窗大恨矣。仲华亦恨矣,恨善仲华之寿客不知所终矣。是时矣,仲华唯愿善于仲华之寿客多寿矣。
青梅煮水
孟德青梅煮酒,想必一定好喝。仲华无酒可煮,唯煮水而已。蜀水多,皆以江为源。后来蜀盛,竟至于河边,然蜀中水亦多以江为源。虽然正名后以丽水为江之正源,丽水亦于川边矣。仲华所煮之水,涪水也,凯水也,梓水也,潼水也。
乡长张氏学武先生言,仲华非缺土缺木,乃缺水也。蜀中多水,仲华亦生长于蜀中,缺水乎?故仲华自名为梓水山人也。
煮水之余,仲华便想起前些日子为主席忌日,便忆起其时之景况。其时矣,主席过世,举国大悲。学校亦设有灵堂,每人佩戴印有“怀念”二字之黑臂套,学前亦须至堂中致礼后方可入室上课。
是悲刚过,又有“反右翻案”风起。是景况之真切,而今亦历历在目于仲华之眼前矣。
革命胜利后,仲华家乡之陈姓地主之家产中有一陋室被充为仲华等上学之学校。言其陋矣,盖其室中之桌凳皆石条石板矣。时之气候,计比今日寒冷,又桌凳皆石,坐其上,夏时甚可,冬日则若酷刑矣。仲华至今思来,其若文翁石室乎?今小女亦将入石室,盖其源自是出乎?
若是酷刑,折磨数年。生产大队支部怠有恻隐心起,遂决定开建学校新舍。新舍亦选址于陈家坟场。仲华等红小兵辈于搬迁事宜中做了不少于六生产队窑中往新校舍搬瓦片之事,惜新舍成,仲华等已于公社初中矣。仲华本已中区中,然其小矮,遂就学于公社。时,其家兄亦于相邻生产大队上初中毕业矣。时,仲华舅父家有子亦学于人民公社,与仲华同班。仲华舅父家中子,美玉也,今行走于金马碧鸡山下。时仲华家甚贫,午饭常于舅父家中食。
时,仲华家与公社间,未通马路。仲华上学需每日行走于小溪边之乡间小路之间,中午带薯米于学校蒸盅盅饭吃。午饭无菜,仲华常于商店中购得文钱豆(酱)油与饭拌食。时有仲华之某同窗为解决午菜问题,于钢笔筒中塞了些咸盐,以备午饭时用。时为饥荒之年,乡下孩子常于饥饿之中,又无零食食。课时,是子便偷偷地舔食这些本来做午菜之咸盐。不巧,是举动为其师窥得。师大怒,夺而掷之地上,以脚踩之,立碎。是子初愕,俄而亦大怒,扑向其师,撕扭成一团。噫,什么情况啊?
时,每天放学前须集合,校长主任等要训话。时,三年级为八一级(实当为八一届),分三班。一日,值班师于舞台前呼各班集合之位置,若“八一一”是处、“八一二”是处、“八一三”是处等等。刚毕,某调皮生大呼,“八一四”何处?值班师亦怒亦幽默,言“来,八一四站我旁边”。是生,仲华同一生产大队之一前辈矣。噫,是等趣事矣。
时,三年级中亦有一同一生产大队之前辈。其名中有一“理”字,人呼其“鲤拐子”(鲤鱼)。时,乡下孩子家中多贫。遇有下雨天,多打赤脚,用尿素口袋裁其一边后用作雨披。“鲤拐子”亦是装扮。一日大雨,放学后,大家皆若是等装扮,纷纷在溪边小路上往家狂奔。然雨天路滑,不一会儿,“鲤拐子”便滑倒在路旁秧田里,真作“鲤拐子”状矣。
行走三载,同级中至毕业时,仅余仲华一人矣。未去区中,或为仲华“抱憾终生”事矣!若早先未能爬成京师红山,今岁未能荡成东湖之舟,仲华以为,皆其时之祸乎?
鹅落山后,仲华于观音场上前后竟近五载,约合红梁子里之时矣。时有姐夫同侪家兄同窗子来仲华舍中,家母甚稀罕之。是子之祖,参加革命甚早,家中成分若陈家。其祖善古隶,其学之源乃泰山金刚经,蜀中留迹甚伙。是子之父留乡下,教仲华等英夷之文。是事虽有始终,然中断矣,故“抱憾终生”事矣。仲华与是子事,初因家母语起,后亦因家母言终,亦“抱憾终生”事矣乎?仲华女今岁年方二六,若于失怙,无枝可依,此亦“抱憾终生”事矣乎?
其时,仲华又有同名之同窗六载者,皆中举矣。然天各一方,譬如参商,至今亦然。后仲华至三蜀都城,混居四载。其时,有同窗及后学近之,然亦天各一方,譬如参商,至今亦然。仲华之同窗,虽得阳气,置于汉郡,亦若他国。仲华之后学者,竟然漂洋过海,流寓南陆澳岛。
姐夫同侪家兄同窗子就学地,仲华职所之分部地也。所以而近,因缘似起乎?其职之地,亦仲华同名之同窗五载者就学之地矣。幽燕之地,慷慨悲歌,其若仲华后事之落寞乎?其中,竟成一蜀都同窗之美事。为同窗做嫁京都,亦美事乎?美矣乎!
石留于世
君不见,古来征战几人回?而今太平盛世数十年,从戎西天十五载,若仲华者,安可完身归蜀国?古有家国之说,近有党国之言。仲华起于草根,以为鸡鸣钟山,遂投笔楼兰。然茫茫大漠,滚滚黄沙,虽有倒淌之河,终为东逝之水。仲华专业地质,业界戏为“修理地球”,或为乡村石匠。天文难测,地理亦然。石存亿年,迹留于世。仲华思之,罗布淖尔深于海平面之下百米,有其迹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