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司徒越,过上了他最喜欢的日子,每天里和淳于莫进进出出,双宿双归,传说,能和自己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
有的时候,幸福可以很简单,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爱自己最喜欢爱的人。
这样的人生便是最完美的。
日落的时候,他们会去湖边转悠,司徒越做了根鱼竿,偶尔垂钓,做个鱼翁。
他还会做竹笛,编篮子,做蝈蝈,淳于莫也会做很多事——她会采来很多野菜煮汤喝,会做最好吃的菜,司徒越也觉得日子十分地幸福而恬静。
“莫莫。”
“嗯。”
“咱们俩是不是应该考虑,怎么养活自己?”
“你没有银子吗?”淳于莫睨他一眼,显然没有把银子这事放在心上。
“呃,我是说,”司徒越想了想,“要是哪天咱们俩的银子用完了怎么办?”
“再说呗。”淳于莫很潇洒地摆摆手,完全没有当成回事。
“再说?”司徒越黑线了一下,完全觉得淳于莫似乎太不把生计当成回事,不过她既然说了再说,那就再说。
不过,司徒越还是决定,小小地给她一个难题:“明天咱们俩没银子吃饭了。”
“哦。”淳于莫从头上拔下根簪子来,仔细地看了看,“那我明天去当铺,把簪子当了。”
她话没说完,簪子已经被司徒越一把夺了过去,他满脸生嗔地道:“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我收着。”
淳于莫抬头,定定地看他。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会选择他了,大约也只有他,会说这样的话,会做这样的事吧,郑士云不会。
郑家很殷实,所以郑士云不太在意这些衣服首饰什么的,一根簪子在他看来就是簪子而已,他至多会说:咱们再去买一大盒来,你想插哪根插哪根。
但在司徒越看来,只因那是她插过的簪子,所以才有特别的意义。
他们两人久久地对视着,一瞬间都无言以对。
“阿越。”淳于莫跑过去,把他抱住,“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
“傻丫头。”司徒越揉她的额心,“因为喜欢,所以才要在一起啊,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呜呜。”淳于莫抱着他哭,不过那眼泪却是甜的。
“我们会在一起,很幸福。”
每一对相爱的人都以为,幸福可以天长地久,只是世事往往残酷,幸福就像烟花一般,可以瞬间消散无踪。
晚上,司徒越躺在床上,紧紧地拥抱着淳于莫。
他瞪大双眼看着帐顶,在心中轻轻地道:“娘,如果孩儿为了她而放弃报仇,你会原谅孩儿吗?”
夜色寂寂,没有谁能回答他的问题,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你上一秒钟的遇见,决定了你下一秒钟的选择,很多智力高远的人,以为自己可以摆脱冥冥之中的某种羁绊,然而又有谁能肯定,自己一定可以做得到?
清早,淳于莫起来时,看见司徒越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仰头看着天空,便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地拥住他,将下颌枕在他的肩膀上。
“阿越。”
“嗯。”
“阿越。”
“嗯。”
淳于莫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感觉两个人特别地犯傻。
傻里傻气的小姑娘。
司徒越很疼她,很宠她……但其实呢,他从小不是一个很习惯与人打交道的孩子,而且处理人际关系的方式都十分的简单冷漠。
不习惯与人亲近,不习惯跟人说自己的烦恼,不习惯……
但是有了淳于莫之后,他正在一点点地改变。
开始相信这个世上有真正的感情。
开始学着相信他人,尽管这种相信很浅,很浅,甚至没有来得及建立起来,但是他已经允许淳于莫在离他最近的范围内活动,并且开始想念。
如果淳于莫不在他身边,他就会很难受。
当一个人开始爱,就会觉得孤单。
“阿越。”淳于莫像只小兔子似的在他身边转着圈,嘴里不停地喊着,阿越阿越阿越。
“丫头真是的。”司徒越会伸出手来拧她的鼻子,看她露出歪斜的牙齿,喜欢听她唱歌。
各种样的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发自内心无法掩藏的。
爱一个人所以全心全意。
我怕你孤单怕你寂寞,所以一直陪着你直到天涯直到海角,直到我们都变老……
“这是什么歌?”
“好听吗?”淳于莫朝他吐出舌头,做着怪脸,“我自己骗的。”
“你还会什么?”
“什么都会啊。”淳于莫眨巴着眼睛,“各种样的事,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
“哦哦。”司徒越赶紧点头,他的小丫头真是可爱粉可爱好可爱超可爱。
“阿越。”淳于莫摘下一片树叶放到他的头顶,“你帮我顶着这片树叶子,好不好?”
“顶树叶?”司徒越有些莫明其妙地看着她,然后又看看自己头顶的树叶子——话说一定要这样吗?他感觉自己好可笑。
就在他伸手准备拿走树叶时,淳于莫不高兴地叫起来:“不可以,给我顶着!”
司徒越一下子站得笔直,只好不再乱动。
淳于莫像念咒语一般,绕着他的身子不停地转,直到司徒越眼花缭乱,她才停下来,把那片树叶从司徒越头上拿走,看着他嘻嘻一笑:“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不许你多看其他人一眼,知道吗?”
淳于莫使劲地拧他的脸蛋,向他撒娇。
多年以后,每当司徒越想起那样的时光,就禁不住心中阵阵发酸,为什么那个时候竟然不懂得珍惜,为什么……
那是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吧,只是后来一切发生了变化,那样地始料不及。
本来想好了,要安安静静地在一起,相守一生,珍爱一世。
但是,当有外界的力量强蛮闯入,他们的感情还是碎裂了。
一天。
那一天淳于莫起来得很早,说是想去集市给司徒越买最新鲜的豆糕,让司徒越睡在家里幸福地等着。
司徒越果真是幸福地等着,一直等在那里,可是等淳于莫回来时,看见的却只是满屋子的鲜血。
豆糕掉在地上,啪地摔得粉碎。
那一刻淳于莫全身的血忽然冰冷,她感觉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正在从自己的生命里抽离。
那个人,叫作——司徒越。
“你就是司徒越?”
司徒越抬起头来,目光冰冷地看着对方:“你是什么人?”
“想不到,南华国的储君,原来是这副小儿郎模样。”
对方唇边勾起一丝挑衅的笑。
司徒越的内心震荡了一下,不过瞬间恢复平静:“这与你无关。”
“确实,”对方负手而立,忽然出招,剑光从司徒越脸侧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司徒越下意识地一闪,避到墙角。
“身手不错嘛。”对方微感意外,那眸色却迅疾地冷了。
司徒越却觉得有点坏事,看样子,这人对自己满怀戒备,不该显露身手的。
有些事,刹那电光,让人无法忽视。
“我该杀了你。”对方定定地看着他,“杀了你,让你没有任何机会,成为我的对手。”
“对手?”司徒越一愣。
当此情下,他不知自己是该示强,抑或该示弱。
倘若示强,对方一味将他除去之,倘若示弱……
刹那之间,俩人心里都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你现在要杀我?”司徒越上上下五地打量他。
“不错。”
“那么,在我临死之前,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对方一怔,然后点头,就在他抬手准备揭去脸上面纱时,却听司徒越一声低喝:“慢。”
“又怎么了?”
“听说,人会把临死前的记忆带进地狱,难道你就不怕我在地狱里诅咒你?”
“哈哈哈哈。”对方朗声大笑,“自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岂会畏惧这些?”
“那好。”司徒越点头,看着对方缓缓揭去面纱,露出一张帅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