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越自然不知道淳于莫心里的声音,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烦恼之中,他感觉自己不应该做某件事,但事实上他已经做了,因为他做了,所以事情完全改变了方向。
人不可以因为眼前的急难,而做出违背原则的事,否则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司徒越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说不出的痛苦与烦恼之中,他感觉前景一片黯淡,看不到任何的光明。
“莫莫,对不起。”他站起身来,收回自己的手,“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好好地冷静一下。”
司徒越说完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淳于莫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苍凉。
十分地难受。
或许事情在那一瞬间,完全违背了本来的轨道,于是再也回不到正常的轨道去。
淳于莫本来想站起身安慰他,但是嘴里却说不出话来,以前的种种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
阿越。
她看着他,其实自己心里也非常地难受,想站起身来,跟着他出去,告诉他不要难过伤心,其实自己完全可以照顾自己。
但是司徒越……
淳于莫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他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
自打离开皇宫以后,他已经很少再想从前的事,性格一点点变得平静而柔和。
淳于莫知道他正在努力,只是这努力的结果显然很渺茫,淳于莫的心不由揪起来,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对他呢?
淳于莫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有谁能教她该怎么做?
司徒越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来,淳于莫觉得自己的头阵阵发痛,眼边带着一滴泪水,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隐约看见郑士云朝她走来,唇边还带着一丝冷笑,似乎是在嘲讽她——“不是想攀上高枝吗?现在结果怎么亲?哼。”
淳于莫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其实,选择司徒越完全是她自愿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怨任何人,她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属于她的一切,并且她深深地相信,司徒越一定会好起来,困境只是暂时的。
阿越,我们依然会和从前一样,过着最幸福甜蜜的日子,你说是吗?
司徒越当然不会给她什么承诺,他只是平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一件一件,他都料理得十分地清楚。
陌陌,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绝对不会。
司徒越的话无比地坚定。
奇怪……淳于莫惊讶地瞪大眼,她刚刚明明,可为什么却听见司徒越在说话?
真是奇怪。
等淳于莫站起身来,走出屋子时,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黑尽,有几颗星子在闪烁。
她的阿越靠在树干上,背影修长而落寞。
淳于莫看得好心痛,于是凑过去,轻轻地将他抱住:“阿越,你在想什么?”
司徒越轻轻地叹口气:“我在想……”
“嗯?”
“莫莫。”
“怎么了?”
“没什么。”司徒越摇头,转回脸来看着她,目光深邃。
或许在命运的每一个瞬间,你自己作出的选择,决定了下一刻的结果,所以不要抱怨谁,也没有什么事值得抱怨。
“我只是有些累。”司徒越想了想,“感觉像是回不到从前。”
“什么?”淳于莫微觉奇怪,“回不到从前?”
“嗯。”司徒越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总是很疲倦。”
“那,咱们找个清静些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休息,成吗?”
“不是这个事。”司徒越捏她的鼻子,“我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没什么关系。”淳于莫握紧他的手,“总之,我会一直陪着你就是。”
“好。”
他们彼此间的感觉非常地完美。
也许,为了那份感悟,他们都会竭尽全力地,绕开那些不好的因素,维系着彼此间的脆弱。
当一段感情双方差距太大,或许谁都没有办法给出天长地久的承诺。
晚间,淳于莫窝在司徒越的怀里,却有些小小的不安,她不安于他的失落,痛苦,辛酸,不安于自己的很多因素。
有没有天长地久这回事,谁都不知道,在你生命里最冰冷的时光里,谁陪在你的身边,这个很重要。
“阿越。”她伸出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至少我会陪着你。”
她一遍又一遍地给出这样的承诺,不疲倦,也不厌倦。
“睡吧。”司徒越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细细地叮嘱道。
清晨,淳于莫醒来,却不见了司徒越。
“阿越。”她跑出屋子,笑容明媚,看见她的司徒越坐在树下,拿着柄斧子劈柴,脑门上挂着一颗颗晶亮的汗水。
淳于莫赶紧凑过去,从衣袖里掏出帕子,轻轻地替他擦拭着。
司徒越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地动作,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劈好的柴一块块堆在院子的角落里。
淳于莫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他旁边,满脸迷醉地看着他。
司徒越奇怪地瞅她一眼:“小丫头,你这是干嘛?”
“看你啊。”淳于莫偏偏头,“我只想这样好好地看着你,阿越,让我一直这样陪着你,好不好?”
司徒越没有答话,只是抬起手来,捏捏她的脸庞:“丫头你不是已经陪着我了吗?”
“可是我想一生一世嘛。”淳于莫微微地笑。
这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叶子哗哗往下掉,淳于莫抬手接住一片,仔细地看了看。
“好像,快到秋天了。”
“嗯啊。”司徒越点头,“确实快到秋天了。”
“等哪一天,我们上山去采橘子,好不好?听说,山上的橘子味道特别地不错。”
“你想吃橘子?”
“对啊。”淳于莫点头,“我确实想吃橘子。”
“好吧。”司徒越放下斧子,轻轻地点头,“咱们就去山上采橘子,不过我要事先跟你说好哦。”
“什么?”
“……”司徒越想了想,却什么事都没有想起来,毕竟对他们而言,最艰难和痛苦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温暖地牵着彼此的手。
“我忽然很想念一段时光。”司徒越忽然道。
淳于莫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时光?”
“就是,”司徒越微微眯缝起双眼,“被困在普德寺的那段日子。”
“什么?”淳于莫微微地吃了一惊,“你怎么会想念那样的时光呢?”
“或许,”司徒越一挑眉梢,“是我自己想找罪受吧。”
“嗯?”
“那段时间,我们内忧外患,是最痛苦的,可也是最有意思的。”
淳于莫摇头,她显然十分意外司徒越这样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想。
司徒越却自己一个人笑了,扔掉斧子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一棵树旁,立定,仰头望着天空。
他是真的想念那些可怕的,一点希望都看不到的时光,至于为什么,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他们在困境中时,无论多么大的困难都能扛住,可是当他们在顺境中时,却时常忘记当初所承受的种种磨难。
也许司徒越自己也在心中隐隐地期待着什么,但是最后却都化成了一些泡影,或者被风吹散,于是留下的只是一些惨白的影子,让人心酸得想流泪,甚至想痛哭。
淳于莫只能那样惊讶地看着这个男人,其实她完全搞不懂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有想,只不过是……
任由自己的思绪在空中胡乱地飘舞着。
淳于莫想走过去的时候司徒越忽然动了,他蓦地朝后飘去,一支冷箭射来,刚好钉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莫莫,快趴下!”司徒越大喊了一声,然后过来拉扯淳于莫的胳膊,淳于莫蓦地弯下腰,耳听得箭矢如蝗,纷纷从空中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谁都来不及,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徒越护着淳于莫一步步往后退回屋子里,他的目光像冰一样冷,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几乎能将人心给穿透。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