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我?”南熙羽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她。
淳于莫不说话,只是退到角落里,紧紧地蜷成一团。
“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南熙羽不禁解释了一句。
淳于莫还是不说话,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你可不可以让我再回树林里去?”
“为什么要回树林?”
“因为,那里很安全。”
“那里很安全?”南熙羽唇边扯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说那里很安全?”
“嗯。”淳于莫非常郑重地点头,至少在她看来,确实如此。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南熙羽眼里满是不忍,“这样,你跟我回我家,好不好?我可以给你吃最好的饭菜,睡舒适而柔软的大床,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好不好?”
“不。”淳于莫倔强地摇头,眼神忽然变得坚决起来,“我要离开。”
南熙羽怔住,要知道,他从小到大可是见过很多的女孩子,个个对他趋之若鹜,可是这个女孩子,她为什么却一定要坚持离开呢?
“或许,”他决定再努力一次,“你这次一离开,以后就永远都再也看不到我了。”
“嗯。”淳于莫飞快地点头,眼里竟没有半点对他的留恋。
南熙羽不由觉得失落。
暗想自己还真是失败,不管怎么努力,就是引不起她半点的注意。
“好吧。”南熙羽舒服地往后躺了躺,“我不勉强你,等到了前面,就让你下车。”
“谢谢。”听了他的话,淳于莫却像是倍感开心,长长舒了口气。
马车驶过一片树林后,南熙羽果然命人停下马车,淳于莫下了车,立即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喂。”南熙羽探出头来,想对她再说些什么,然而淳于莫却裙袂飞扬,早已去得远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南熙羽捏着自己的下巴,命令仆从停下车,走到路边负手而立,那一刻他心中忽然作了一个决断,正是这个决断,改变了他,也改变了淳于莫,包括后来很多人的命运。
“这儿风景不错,本王想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什么?”仆从闻言微惊,“王爷,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南熙羽的目光平静得不能再平静,“本王已经决定了,你们去安排吧。”
“是。”仆从领命而去,南熙羽自己站在道边,再次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气,脑海里再次闪过刚刚那女子的身影。
他就是惦记着她,一想起她心里就格外的舒服。
小丫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就像一只精灵,轻飘飘地落在这红尘俗世,教人怜爱。
天黑了,南熙羽坐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吃过晚饭后,忽然开始疯狂地想念那个女子。
“牵本王的玉骢来。”
很快,仆从牵来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南熙羽翻身上了马背,得得地朝树林里走去。
他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那个女子,或许根本就没有目标罢,只是碰碰运气。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小白虎,你要乖乖的,乖乖地听话,乖乖地吃饭,乖乖地睡觉,这样再过些日子你就会好起来了,知道吗?”
南熙羽勒住马缰,定睛看去,便瞧见白天里那个女子正抱着……呃,南熙羽惊奇地瞪大眼,一只白色的老虎?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存在,老虎忽然跳起来,仰天一声怒吼,浑身的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好大的杀气!
南熙羽吃了一惊,身下的玉骢马也咴咴地叫起来。
“小白。”淳于莫抱紧白虎,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皮毛,“你不要吵啦,他是好人,他不会伤害我。”
南熙羽啼笑皆非——好人?
然而白虎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淳于莫的话,叫得愈发厉害。
南熙羽仔细衡量了一下情势,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他们,于是明智地调转马头离去了。
看见他两手空空地回到马车边,仆从们都觉得非常地奇怪,但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
南熙羽上了马车,闭上眼休息了一阵,眼里却尽是女子楚楚可怜的眼眸,她看上去那么清纯而动人,可是她的行为……真是教人叹为观止呢。
休息一天之后,第二日傍晚,南熙羽一身便装,再次摸进了树林里,这次他决定好好地看看,那女子到底……
可惜他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有瞧见。
奇怪,她上哪里去了?
南熙羽又是一头雾水地回到了马车里,倘若寻常人,到这个关头也会放弃了,偏偏南熙羽毅力惊人,第三天,第四天,他每天都去树林里,终于这天他看见那个女孩子爬在树上,正在摘野果,南熙羽立即飞过去,满脸笑意地道:“姑娘,我来帮你。”
“你也要吃毛毛果吗?”女子奇怪地看他一眼。
“毛毛果?”南熙羽奇怪地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果子啦。”女子眨巴着晶亮的双眼,从衣兜里摸出枚毛茸茸的果实,再摘下两片树叶子,裹住毛茸茸的果子,用手一搓,果子上的毛全部掉了,露出一颗浑圆的果实来,女子再飞快地剥掉果皮,露出那雪白的果肉,啊呜一声吞了下去。
南熙羽看得兴趣大增,学她的模样,也摘了一枚毛毛果,可还没来得及搓,便先被那毛毛扎着手,痛得哇哇大叫起来,淳于莫嘻嘻地笑起来:“原来你不会啊。”
“我不会。”
“嗯。”淳于莫动作麻利地将另一枚毛毛果搓掉毛毛,剥掉果皮,递给南熙羽,南熙羽接过果子塞进嘴里,略一咀嚼,果然觉得清香满口。
“真好吃。”他不禁由衷地赞道。
“还要吗?”淳于莫又给他剥了几枚,递给南熙羽。
“味道真是不错。”南熙羽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淳于莫,“知道吗,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呃。”淳于莫脸上浮起几许红霞,“你没有朋友吗?”
“没有。”南熙羽摇头。
“哦。”淳于莫托着下巴,“那你还真可怜,我有小白,小呜,小飞,小灰……”
南熙羽听得心里好生奇怪:“它们都是?”
“要我叫它们来吗?”
“不用了。”南熙羽立即想起那只“小白”,也大概明白过来,那些小白,小呜是什么了,真怀疑她哪天招手,叫出来一条毒蛇,那他可不好对付。
“你的亲人呢?”南熙羽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对面的女子瞬间沉默,眼神也变得黯淡下来。
“他们?”
南熙羽敏锐地意识到什么。
“是我一个人,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
“你为什么要从家里跑出来?”
“为了……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
“嗯。”
“你喜欢他?”
“嗯。”
“那他人呢?”
淳于莫垂下头去,看着格外地忧伤:“他不要我了。”
南熙羽心中忽然一痛,这么好的女子,柔情似水,他为什么会不要呢?
“他不要你,便让你一个人在树林里呆着?”南熙羽觉得自己愤怒了,假如那个男人在跟前,他肯定会把他拉过来,一顿暴打吧。
“在树林里,”淳于莫抬起手来,摸着自己的胸口,“这儿,就不会痛。”
南熙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想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原来她是怕痛。
他一时沉默。
“天黑了。”淳于莫忽然抬起头来,朝天空看了一眼,“我要去睡觉了,你呢?”
“你,你平时都在哪里睡觉?”
“树洞里。”
南熙羽心中一紧:“你跟我去马车上睡,好不好?”
淳于莫摇头。
“为什么不去呢?”南熙羽忽然觉得难过,“马车里很舒服,你睡着也很温暖啊。”
淳于莫撇撇嘴:“可我还是喜欢这儿。”
“为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啊?”淳于莫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南熙羽。”
“哦。”淳于莫点点头,从树上跳下来,落到地上,拍掉手上的毛毛,朝南熙羽挥挥手,“你快走吧,这里不安全,不适合你,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