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受人钱财,无需在此计较。”云玠将玉坠收起,将桌上搁着的描兰烫金帖递给他,“你去安排下,先派人将此帖递于慧光大师,稍后带上猫儿,我们起程去兰若寺。”
孤夜双手接过拜帖,略有迟疑的问:“公子是怀疑……”
“去吧。”
“是。”孤夜心中隐隐明了,遂也未再多问。
半个时辰后,云玠来到看管颜如玉的房间,此时她正大快朵颐的用着早膳。昨日夜里被“浆洗”干净后,她本欲逃跑,但见下人抬着浴桶出去后只将门关了起来看守并未再有其它动作,她折腾了了一天一夜,着实困倦不已,遂干脆蜷在床上半是警惕半是安稳的一觉到天明。此时听着有细微脚步声传来,以为是下人,她头也未抬的道:“这包子真不错,再去给我端几个来。”
“猫儿,食多伤胃。”云玠瞧着她手抓包子筷夹菜狼吞虎咽的模样,柔声提醒。
颜如玉叼在嘴里的肉包子“啪嗒”一声掉进粥碗里,她侧首回眸,果见来人是昨晚方知姓名的云玠。
春景渐盛,园子里花开正好,桃李满枝、海棠生艳,轻风垂柳涤荡,可这美景透过门口云玠的身影瞧去,却瞬间黯然失色。
颜如玉虽与云阶交手几次打过照面,但均因天黑且她的重心在玉魄之上,是以并未瞧清他的面容。她本携着三分怒气的瞪视,却在他倒映入她眼中的霎那,如汪清泉,将那怒气给消融。
在颜如玉的认知里,能与她的仙颜勉强相提并论的,无非玄殇而已,但她自认哪怕是毫厘,她也是胜于玄殇的。可眼前这个凡人,她却有种,纵是她现在是仙身与他相较,她也明显落了下乘之感。
明珠在侧,觉我形秽。
颜如玉此时最真真切切打从心底漫延的感受。
“你来干什么?”她的语气十分不友好,她极不喜这个凡人,这是她紧随而来的第二感受。虽然她从和他交手起就对他全无好感,可现在这种不喜却是极为排斥的不喜。她引以为傲的仙颜,竟然被个凡人给比了下去!她只觉她内心饱受的打击,这世间无人能懂。
“来带你去个地方。”对于她的排斥,云玠不以为意。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
“因为,”云玠松开握着的手,玉坠晃悠悠的垂在了颜如玉的眼前,“你没有选择。”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凡人!
颜如玉坐在马车里气闷不已,再看着对面闲然煮茶的云玠,就更是来气。
气上加气,她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可心头却总有把邪火越烧越旺,烧得她坐卧难安。她眼帘悄悄抬了个缝,瞧着桌上烧的正旺的红泥小火炉,再瞧了瞧正手握紫纱壶动作极其风雅逸然冲洗茶具的云玠,她唇角泛起抹极其恶劣的笑。
她集中意念,似随意搁臂上的指尖操控着桌上的小火炉向矮几边缘移动。她本对成功控制小火炉不甚报有信心,却不想竟然成功了!
过去,过去,再过去一点。颜如玉双眼紧盯着小火炉意念不停的催促。
小火炉终于缓慢的移到了矮几边缘,她指间轻弹,“倒!”
“砰。”马车突然倾斜,若非云玠快一步将她捞至身旁,这燃烧的正旺的小火炉及茶具矮几将悉数砸到她的身上。
“出了何事?”
“回公子,马车不知何故,突然掉了个轮子,可能需要半个时辰方能修好。公子可有受伤?”
“无碍。”云玠带着颜如玉下了车,瞧着她有些微恼的模样,手握的书卷轻敲了下她的额头,“猫儿,不可太过顽劣。”
颜如玉扭头就走,寻了颗花开正盛的桃树盘腿坐下拖腮冥思。思索着究竟要如何才能从这个可恶的凡人手中将玉魄拿回来?她刚刚本欲将火炉倾倒在他的脚上,趁着他分神躲闪之际,趁势将他扑倒抢回玉魄的,可就在最后关键时刻,这该死的仙法它又出了岔子。
她甚是愁苦的抚了抚额,看来依仗仙法抢回玉魄,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云玠饶有趣味的瞧着她或皱眉苦思,或眉目生光又兀自摇头否定的纠结模样,指尖抚着温润的玉坠,向来波澜不惊的心,难得被挑起了丝好奇。
“公子,若真在夫人身上发生了离奇之事,您打算如何处置?”孤夜站在云玠身后,瞧着桃树下抓耳挠腮的颜如玉问。
夫人生前性子娴静温雅,因长年缠卧病榻且深居闺阁极具大家闺秀之仪,行走之姿,向来如弱柳拂风娉婷袅挪,可眼前的女子,行事粗野,性子放纵,举手投足间全无半分娇弱之气,和夫人哪里有丝毫相似之处?她甚至,连公子也不曾识得。若非经公子证实此女子确是夫人,他真怀疑她不过是易容成了夫人的模样而已。
而如今,公子带着她去拜访兰若寺的得道高僧慧光大师,想必定是心中已然有了猜测怀疑。
“你认为我该如何处置?杀了她?”云玠摊掌接住飘落的飞花,问的甚是随意。
“这……”孤夜一时被问懵了,“属下不知。”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凡事,又何必过于执着。”云玠掌心微侧,任由短暂停留在掌心的飞花飘落。
“既如此,那公子又为何要带她去兰若寺?”孤夜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