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盈惊慌道：“不是说好就干行宫那一次么？二婶，我真的很怕死啊，这种事，还是不要带上我吧，我怕坏了你和二姐的事。而且还可能会连累到父亲，那我不是太不孝了吗？”
“怕死是吧？”二夫人的语调又在突然间沉静下来，眼里的火光却越来越浓，“这个镯子，你应该还有印象，上次阿妍送你，你不肯收，这次还不肯收，那么......你是想跟这个镯子一样吗？”
说着，二夫人将翡翠镯子拿给了身边的李妈妈。
李妈妈把镯子放在掌心捏住，再用上了几分力道，就让一个原本晶莹剔透的镯子在顷刻之间碎成了齑粉。
看来这个二夫人还真不简单，身边还有隐藏着高手。但是，你这么威胁我，我不借此讹你一回也太吃亏了。
虞莫盈脸上的表情转变为对二夫人的敬畏，忙赔笑道：“哟，二婶，有话好好说。我胆子小，但只要不是拿命冒险的事，都是可以干的。只是这么好的翡翠镯子，真是可惜了，都够昙园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见她被自己威慑到了，二夫人也开始和气地说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一个镯子有什么可惜的。你要喜欢，二婶让人给你多送几个过来。”
这二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的，上次还都是借花献佛，拿璃妃赏赐的东西转送给自己，现在看自己的价值比她预料的要高，终于舍得出血了么。
虞莫盈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镯子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主要我娘的病啊。她人虽然醒了，但是仍然需要调理，那些药材的价格都特别贵。我们母女的月例根本不够花，父亲又不管......哎，我整天为这事而烦，心病都要多出许多，怕自己不能专心为二婶和二姐分忧。”
“这......这事也好办，二婶先补贴你们一些，你就别为钱财的事担忧了。”
二夫人皱皱眉，让人去取一个盛有值钱首饰的檀木盒子来。
“钱财还真不是事儿。主要是我这身体呦，本来就不太好。二婶，上次大夫人陷害我的事，你也知道。我这昙园，她可是想让什么人进就让什么人进的。万一哪一天，我一个不注意，被大夫人弄来的什么鬼怪给吓死了，或者被什么人砍死了，那就不好了。”
虞莫盈也是低头蹙眉道，手指不断地在桌上敲打，哀叹命运的不公。
二夫人挑挑眉，眉头皱得越发深，眼角的几条皱纹都冒了出来。
“你也不用怕，二婶让自己那边的两个妈妈来照料你们母女的起居，再跟老夫人申请，多给昙园配点丫鬟婆子，让大夫人找不到空子。”
“那真是麻烦二婶了。”虞莫盈的话语里满是不好意思。
二夫人虽出了不少血，但看她“成功”地被自己收买了，也是喜笑眉开，立马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不麻烦，只要我们是一条心就好。所以，下一步......大夫人那边已经受了大创，最近也都在安心地吃斋念佛，不如就乘胜追击，再弄出点事，把大夫人打得抬不起头来。大夫人一倒，璃妃在虞府就等于失去了很大的一股力量。”
“二婶，你忘了大哥吗？”虞莫盈拿起茶盏，品了一口金骏眉，笑道：”大哥现在还在战场上，军功赫赫。就算大夫人倒了，等大哥一回来，凭借他的能力，照常能让大夫人恢复到原来的地位。”
听到虞府长子虞振远后，二夫人倒是若有所思，她一直把心思放在内宅和后宫的女人身上里，倒忽略了这些男人们。
“是啊，振远也是个很大的威胁。那我们就要在他回来之前，就动手，找到他的把柄，等他回来，就能布好陷阱让他跳了。”
“大哥还有半年才回来吧？我相信以二婶的人力，这个时间足够找得到大哥的把柄了。所以，这几个月，二婶先修养生息吧。”
虞莫盈淡淡地说道。
二夫人似乎还是有忧虑，“不只是振远，莫愁也可能是个隐患。阿瑶出事后，大夫人肯定会把很大的期望放在莫愁身上。那么，要不要趁振远没回来，对莫愁......”
没等她说完，虞莫盈就把二夫人的话打断了，“二婶，我并不觉得莫愁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跟三姐不太一样，而且比起莫愁，你更应该担心大夫人婆家平宁侯府。”
“也是。为了谨慎起见，对莫愁，还是先在暗地里观察比较好。”二夫人说了这句话后，也不打算久留，她还要回去看宝贝女儿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能不能坚持练琴。
“阿盈，那我们都注意点。二婶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们母女。”
“二婶慢走。”
虞莫盈起身把二夫人送到了门口，就打算把门关上。
这时，一阵笑声传来。原来红杏一直都在门口听着，看到二夫人被虞莫盈讹了那么多，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死丫头。就这么好笑嘛？”虞莫盈嗔怪地看了红杏一眼后，就进屋查看二夫人送来的东西，跟二夫人打了半天的太极功夫，她也累了，就坐下来一件件地看。
不得不说，二夫人是只铁公鸡，但面子功夫做得很足，她送过来的珠宝和被虞莫盈敲诈过来的相比，成色差了很多。那些绸缎看上去很华丽，其实一模才知道，只是一般的质地。
“小姐，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用呢？”
红杏帮忙着把箱子都整理到一边去。
虞莫盈拿起几件纯金的首饰打量，细细思忖着。仅仅靠着自己和红杏，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成功报仇。自己也该培养力量了，这其中，财力肯定是少不了的。这大半年的时间，该好好利用起来了。
二夫人暂时不会跟自己反目，等哪天她想把自己一脚踹开了，自己也有能力跟她斗。
好二婶，你以为是自己在利用我，到头来，也不知道是谁利用了谁。
脸上的两个梨涡露出，虞莫盈略有意味地笑了一笑，“红杏，你说，我娘做的香料怎么样？”
红杏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虞莫盈是打着香料的主意。
“六姨娘曾经是宫中香药库的婢女，当然能制出绝顶的香料。小姐，你是想要背着老爷做香料生意？”
“是。华熙国盛行焚香，而我娘又有那么好的手艺，才加上从二婶那里得到的本钱，我何不利用一下呢。有了足够的财力，将来办事会方便许多。”
虞莫盈把首饰盒锁好，又转头对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柜，“红杏，能帮我准备一套男装吗？我今晚要出府一趟。”
“出府？你一个人？”
红杏虽能理解虞莫盈，但还是觉得她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被大夫人知道，她深夜出府，又在暗地里做着香料生意，麻烦就大了。华熙国，商人的地位一直都很低，到时候，别人会怎么想自己家小姐。
可是，虞莫盈已经做好了决定，“对。红杏，昙园这边就麻烦你了。”
红杏无法，只好按照她说的办。
当晚，虞莫盈换上了一身男装，到昙园的墙角边，叠好几块大石头，带着从六姨娘那里得来的几张香方和一点样料，攀爬出府。
她要去的是呈都三大赌坊之一的盛意赌坊。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隐隐地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还是撑了下去。
前世，自己的父亲宋承在清查呈都的赌坊时，盛意赌坊也在列出的单子里，她才发现，盛意赌坊只是个名义上的赌坊。它出了充当赌坊之外，还是很多外来商人的聚集地，多宗交易也在这里完成。
晚上，街道上的店铺都打烊了，只有赌坊和青楼楚馆还是灯笼高挂，开门迎客。
这里鱼龙混杂，虞莫盈进去倒是很容易。
一楼是赌场所在，吵吵嚷嚷。二楼倒是安静了许多，还有很多来自异域的人士出没。但是隔间太多，她还分辨不出哪一块是香料商贩的所在，只能是一个个地房间走过来，到有香味的房间前停下。
“小兄弟。这儿的规矩你懂吧？”
门口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把她给拦住。
规矩？
虞莫盈想了一想，掏出一个有皇家印记的信笺来，放到他们面前。
“需要规矩吗？”
“哦哦哦，不用了，这位公子里面请。”
两个小厮忙把虞莫盈引到隔间里面去。
这个时刻，五六个来自西域的香料商贩正围着帘子后面的一张桌子边谈着生意。
见到有陌生人来，还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其中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脸上是不屑的神色。
小厮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中年男子不屑的表情就转为了尊敬。
“原来是贵客！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和气生财。
虞莫盈的脸上镇静自若，其实她初次来到这种场合，心中还是有些畏怯的，但她明白，当自己为了仇恨而重生后，就已经失去了惧怕的资格。
“在下于墨。有桩大生意，这位大叔可有兴趣？”
“哈哈哈，于公子，坐下说。叫我契叔就好。”
自称是契叔的男子爽朗地笑了一声，便邀请虞莫盈坐下。
虞莫盈二话不说，把桌上闲置的青铜香炉打开，让他们重新备点木炭，将自己带来的样料搁到银隔火板上，细细地熏着。
“契叔，这样的货，你们觉得如何？”
渐渐地，香炉上有烟冒出，一阵夹带着雪香味的气体在房间内弥漫，过了一会，又是一股雪后初晴的芳香味。
“货是好货，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需要了解其中几味配料，再做决定。不然我们也不知道，这点香料是不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