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隽坐滴着水珠的屋檐下,手指腹轻轻地磨擦着那只机甲虫,神色依旧复杂,只是比原先平静了许多。
黎轻远远的看着,没去打扰。
自秦隽拿了她半成品后,就一直这副表情,深沉得让她有点不适。
猜测着是不是因为她造出机甲虫的原因,让他怀疑了什么,所以现在开始盘算着支离她的法子,或者是咔嚓掉她的决定。
哒——
院外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虽细微,同站在廊下两边沉思的两人倏地抬头,向着同一方向看去。
难道又是二房那边的人?这是黎轻跳出来的第一想法。
安静又破旧的秦王府内,除了二房那些小辈们隔那么几天过来戏耍外,还会有谁?
秦隽则是转过轮椅慢慢地朝着那个方向去,手里的机甲虫则紧收在衣襟间。
黎轻不放心,赶紧跟在后头。
来到这里,说到出门的次数,也就那么一次,二房那边的人,她也只打听过那么一丁半点,知道名的人也是那么几个。
秦越眉眼沉沉地走在秦王府最深处,已然不复当年辉煌的秦王府,如今只剩下一副空壳,像一处荒废百年之久的旧址,但他知晓,秦王府不过是隔着十几年的光景,如今已是物事人非。
然,他亦是数年未再踏入这里。
当年皇帝仁慈,对他们秦王府网开一面,只斩杀大房一家,抄其家,再留其子。
可是他们都很清楚,皇座上那个人,到底加诸给秦隽多少的痛苦和折磨。
破房子依然和他三年前踏进来时一样破烂,满墙的苔藓,地上积了层厚厚的尘,杂草横生,脱不去一种萧条的味道。
“二叔。”
秦越站在房檐前,对着那对门的墙壁静静看着。
秦隽面色淡淡地使着轮椅在他的身边,叔侄俩像是时常相见的老友般,沉静地上下并立着,空气一时静得稀奇。
仿佛等了很久,秦越才如梦初理,转过身来,眼眶内有着红色血丝,显然是睡眠不足所至,“小渝的事,你不必放心上。”
秦隽知道他想说什么,面上无半点波澜,平静又无情地道,“我既然叫你一声二叔,就不会计较这些。此处不好待客,二叔亲自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事?如若无事,还请二叔离去吧,秦王府不欢迎你。”
“我秦姓虽不能再入朝为官,”秦越说到此处,目中泛起一层沉郁的痛色,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凄凉,“我在京都行商,那人给了道旨意。此次回南阳,也是因此而来。再过段时日,便与我一道上京,你夫妻二人且准备准备,这是圣旨。”
言罢,秦越从怀里掏出一块绣着龙纹的黄缎交到了秦隽手中。
秦隽面色淡然地接过,并未看。
“秦隽……”秦越缓缓地道:“如若不是大哥,这十几年来,秦府不会落泊至此,我亦不会官拜三品遭落难,而你,亦不会终身残废……”他的声音缓缓颤抖起来,“如今你娶了仇家女儿不说,又被姓黎的拖入京,你可知,他不放心你……在那个人面前提及秦府,让他重新起了忌惮之心……此次进京,或许就是一去不回了。”
言到此处,秦越已经顺着原来的路,快步离去。
秦隽低下头,咬住了嘴唇,蹙起了眉头,缓缓吐出一口气。随手将那黄缎朝角落里一丢,转身就看到站在数十步远的黎轻,本侧着面的黎轻有所感地回过头与之对视,空气有着些沉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