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仁贤撇撇嘴：“既不是亲生的也不是带来的，是私生的。他离婚才十来年，小儿子已经有二十岁了，而且他那个小老婆跟他结婚前并没有跟过别人，别人都说这个小老婆是周文魁原来的老相好，孩子也是他们俩的。他那个私生儿子跟他长得活像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他当初也不知道怎么骗着跟原配离了婚才把这个小的娶进家里。也正是因为这事，他那个大老婆，哦，现在都叫前妻，才觉得吃了大亏，见天找他来闹。”
赵吉乐问：“你估计周主席知不知道他小儿子吸毒的事？”
“难说，也可能知道只是没办法，不然周文魁怎么也不至于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上大学一分钱也不出吧？会不会把钱都供小儿子吸毒了？”
“不至于吧？如果他知道他儿子吸毒，为啥不把他儿子送到戒毒所去，反而掏钱供他吸？这太不可能了。”
“有什么不可能？送到戒毒所，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海阳市政协主席的儿子吸毒，他那张老脸往哪儿放？”
赵吉乐不置可否，接着问话：“陶阿姨，你儿媳妇那天晚上看清楚树上那几个人的长相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我专门问过了，一来她在明处，人家在树荫里，二来她当时吓得屁滚尿流，只顾逃跑了，哪顾得上看人家的脸。”
“她在什么地方上班？我直接找她问问情况行不？”
“行啊，那有什么不行的。我懂，为公安机关提供线索是每个公民的义务。你要是不方便，我干脆打个电话把她叫回来，你就到我们家问，也省得到她单位去让别人议论。”
“那也好，你跟她约个时间，越快越好，她来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过来跟她谈。没别的事我就走了。陶阿姨，你别再跟人家吵架了，都是市领导的家属，这么吵吵闹闹的影响不好，也影响钱叔叔跟周伯伯的关系。”
陶仁贤解释道：“不是我跟她吵，是她向我挑衅。昨天我就是把周文魁的大老婆领到家里喝了点水，劝了劝，结果我们家老钱下班的时候，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呲得我们家老钱，害得我挨老钱的埋怨。我没找她的麻烦她倒来找我麻烦了，周文魁的大儿子考上大学没钱上，我帮着募捐有什么不对？现在讲究的不就是奉献爱心、捐资助学吗？她堵在路上骂我，我能饶得了她吗？对了，你这阵儿要没事，帮我重写个牌子。”
赵吉乐问：“写什么牌子？”
“我昨天半夜没睡觉，好容易写了个募捐牌子，咱们募捐总得让别人知道为啥募是不是？牌子上就写了募捐的原因，结果我们家老钱上班路过看见了，把我的牌子抢跑了。来，你再帮陶阿姨重写一块，也算你献爱心了。”
赵吉乐哈哈大笑，对陶仁贤说：“陶阿姨，你倒真是个热心人，我还忙着查案子呢，过几天专门抽时间帮你好好写一块大牌子，我走了，你儿媳妇回来了你赶快打电话告诉我。”
3鼠目围着孙国强家溜达，踌躇不决该不该再次登门拜访。张大美说过的那些话就像斯芬克斯的谜语，让他在魅惑、神秘的迷宫中流连忘返。他想找到这个谜语的答案，就像想在迷宫中找到通向外面的大门，却连一条通道都找不到。他实在难以相信那天晚上张大美冷静、清晰地叙述的事实会是她的幻觉、臆想。然而，他再次和张大美会面的时候，张大美矢口否认曾经和他有过任何接触，表情和口气都告诉他那不是假装出来的。赵吉乐从陶仁贤家中出来，见鼠目垂头低脑地转悠，就跟在他后面想看看他在干吗。鼠目来到孙国强家门前，欲按门铃，迟疑片刻没有按，回头又开始绕着人家转圈。赵吉乐凑上前拍了鼠目一巴掌：“舅舅，干吗呢？”
鼠目惊了一跳，对赵吉乐发火：“你管我干吗呢。”
“还生我的气呢？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发现你不对劲。”
“我昨天晚上想告诉你，你没兴趣。今天你想知道，我也没兴趣了。”
“我是你外甥，更是一名警察，我想可能有好多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会有办法，你要是爱生气就继续生吧，等到什么时候不生气了，想找我帮忙了就来找我。”
说完，赵吉乐转身就走。鼠目追了上去：“我跟你生什么气，你猜她那天晚上除了说她杀了孙国强以外，还跟我说了什么？”
“说什么了？报案的时候、我们调查的时候，你可什么都没说啊。”
“人这一生大部分话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的话都是自己认为能说的。还有许多话是对一部分人不能说，对另外一部分人才能说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你只把张大美说的一部分话告诉了我们，还有一部分没告诉我们？”
“对，张大美那天晚上对我详细地说了她为什么要杀孙国强，就是你们警察常说的作案动机。”
“她实际上没有杀孙国强，哪还有什么作案动机？”
“错，她虽然没有杀孙国强，可是她有杀孙国强的强烈欲望，这是经过医生证明过了的。那么，你知道她为什么会产生杀害孙国强的强烈欲望吗？”
赵吉乐猜测：“孙国强在外面养二奶？这是最普通不过的故事。”
“你只说对了一部分，你知道他们家原来有多少钱吗？”
“不知道，不过看着好像挺有钱的，她老婆过去出来进去都开一台红色宝马跑车，光是那部车就得五十多万人民币。”
“他们家过去有五百多万元的资产。”
赵吉乐惊讶道：“我肏，孙国强是个大贪官啊。”
“又错，孙国强根本不是贪官。”
赵吉乐问：“那他们家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见过丈夫骗妻子的钱吗？”
赵吉乐说：“见过，我身边就有一个。我们队长广林子，你见过的。表面上看绝对是他老婆驯服的工具，每个月工资一个子儿不少全都交给老婆，奖金都不留。可是他也从来不缺钱花，哪儿来的？都是从老婆那儿骗回来的。他每次外面吃过饭，回家从来不说吃过了，他老婆一问，他就愁眉苦脸地说胃不舒服，不吃了。他老婆就开始想方设法让他吃点东西，他啥也不吃，倒头便睡。每一次醒过来之后，他老婆都得给他留钱，或者让他买点好吃的，或者让他到医院看病，慢慢他就把交给老婆的钱都骗回来了。”
鼠目嗤笑：“那能骗回来几个钱？”
“你别说，真的挺顶用，架不住积少成多。现在的上班族，特别是我们警察，在外面吃比在家吃的次数多得多。我们队老潘学广林子的办法试了试，他还没有广林子的骗术娴熟，一个月就骗回来四百多块。现在我们公安局好多结了婚老婆管得严的主儿都学会这一招了，说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鼠目说：“你们局所有骗老婆钱的人骗的钱加起来也没有孙国强一个人骗的多。你猜猜，孙国强家现在有多少钱？“我没法猜，你就直说了吧，什么时候学会了猜猜猜的，像个女人。”
“如果没有孙国强的工资，他们家几乎连日子都没得过了。你最近见到过他老婆开那部车了吗？没有吧？为什么？因为钱都让孙国强骗光了。”
赵吉乐不相信：“真的？孙国强骗他老婆的钱？不可能吧，他老婆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吗，还用得着骗？”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你不感兴趣就算了，反正这也不算刑事犯罪，跟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鼠目就往前走。这一回轮到赵吉乐着急了，跟在鼠目后面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儿，舅舅你告诉我，给我说说。”
“告诉你你不就知道张大美为什么想杀孙国强了吗？你不是对这事烦透了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别问了。”
赵吉乐急了：“拿一把是不是？你再不说我就真把这事扔到脑后了。”
鼠目终究是记者，自己知道点事儿就想让别人都知道，这是记者的通病，他本身就让这件扑朔迷离的事情憋得好像胸膛里钻进去一只耗子，难抓难挠却又掏不出来，这时候哪里还忍得住，拽了赵吉乐就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从头到尾给你说一遍。你也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弄清这件事情的真相。”
“那就还到红月亮咖啡厅去，那里有气氛，我们警察破案讲究的是现场重现，到那个地方更有利于你回忆往事。”
鼠目同意：“那好，我去开车。”
4海阳大学会议室，李寸心正在向国家课题评审组汇报。李寸心的脸色不好，这段时间她确实太疲劳了。与会的人们谁也不会想到，医生已经给这位学者判了死缓，缓期时间只有三个月。李寸心最担心的就是在她没有完成课题总结报告之前她的病情恶化，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跟死神抢时间，所以每天她的工作时间都在十个小时以上。丈夫赵宽跟她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从事的也是同一个专题，如果赵宽没有从政走上仕途，这个课题肯定由他们夫妻两人共同担纲完成。现在却只能由她一个人带着几个研究生组成的课题组来完成了。
虽然这个拼搏的过程非常艰苦，非常紧张，但是终于完成了，而且正在接受国家级课题评审组的评审，李寸心非常欣慰，精神振奋，状态极佳，不知道的人谁也不会相信她已经是肝癌晚期了。李寸心汇报：“各位领导、专家，我们建立的这个城市发展数学模型是以现代数控论和模糊数论以及现代大型计算机技术为技术支持，以科学发展、建设和谐人文环境以及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思想为指导，利用优选法采集了国内外一百座城市的发展数据，其中国际化大都市十个，大型城市三十个，中型城市三十个，小型城市三十个。所以，我们相信，无论是技术手段、指导思想还是采用的数据资料都是比较充足、超前的。”
在座的课题评审组成员纷纷点头认可。李寸心看到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讲：“我们国家现在正在经历一个城市化的发展过程，这个过程随着经济、文化的高速发展，进程已经越来越快。在城市化进程中，如何正确地开发利用城市资源，准确地把握城市发展的未来规模，科学的论证、预测城市能源、交通、住房、教育、社会福利等方面的软硬件需求，从而对城市化的速度、节奏、措施做到有效控制、科学管理，实现可持续发展，是我们国家每一座城市的管理者必须解答的课题。我们这套数学模型，或者说城市发展远期预测程序，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设计的。需要特别指出的事，这套数学模型并不是我们突然产生的灵感，更不是拍一下脑袋冒出来的冲动。事实上，这个课题从提出到完成已经经历了十多年。十年前，我们海阳市曾经对地下管网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改造。我们这个专业当时接受了地下管网改造综合利用项目的评估和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