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红的身影在伤兵间移动,不时说几句话鼓励他们。他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渐绽放出喜悦的花朵。他们眼中的张小红简直是上天派来的仙人,搭救他们的性命。
那一队巡逻兵愣忡地注视着他们的皇后,震惊到了极点。在这个战乱的时代,他们都是战争的机器,机器一旦坏掉就被丢弃,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伤兵。
忙碌了不知多少时候,张小红停下来,擦去额角的汗珠,不经意地看见巡逻兵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蹙眉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叫更多的人来!”
他们忽的缓过神来,除了派一个人去叫人,其他人全都过来帮忙。不多时,大队人马赶来,投入进救援的队伍中。
不时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就是皇后吗?”
“好漂亮!”
“心肠也好!”
“有这样的皇后真是国家的幸事,我等的幸事呀。”
一直忙到西山已落,张小红蓦然回头,才发现落雨潇和他的雪白马车已消失不见,再扫向人群,白羽亦不见了踪影。不禁又望向马车曾经停过的地方,发现地上多了个木箱子。张小红走过去,打开木箱,发现箱内满满的药品,还有一把折扇。湘妃竹做的扇骨,真丝白绢的扇面,上绣一丛兰花,含苞欲放,隐隐散发出阵阵淡雅的幽香,兰花旁绣着个隽秀的小字:潇。扇中夹着一张小纸,上书:每年八月十五,潇雨落红楼不见不散。
八月十五!张小红的眼睛赫然睁大,今日是中秋节?
她看向士兵们,想起自己在部队里的那些日子,鼻子酸酸的。这里有数千人,每个人都有一个家庭,也就是说有数千个家庭,不,应该再加上之前在战争中已牺牲的,或许是数万个家庭,在等待,等待他们的儿子、父亲或丈夫回来。
张小红擦去眼角滑出的泪水,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要想让他们尽快回家的方法就是赶快结束战斗,而结束战斗的方法……
张小红陷入了沉思。而在这之外的当务之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挤出一个春风化雨的笑容来,走回去,大声道:“同志们……”
同,同志们!怎么老是改不了口。算了。
“同志们,今天是中秋佳节,咱们今晚搞个——”大喘气,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只听张小红把声调又升高一度道,“搞个篝火晚会,好不好?”
最后的提问倒有点亲民的意思,只不过,除了搞篝火晚会张小红还会别的吗?貌似不会,她长官也都是这么搞的。
长久的沉默让张小红有点心虚,正当她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时,掌声海啸般爆发。虽说他们的皇后遣词用句有些怪异,但苦逼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松啦。最重要的是,少将军龙天麟被俘之后,军中无主,他们都快变成流民了。
然后在张小红的指挥下,捡柴的捡柴,打野味的打野味,照顾伤兵的照顾伤兵,忙得不亦乐乎。
慕容北辰的军队,在经历了这数次战役之后,驻兵西南,休养生息,欲一举歼灭惨军,挺进云国皇城。然而这个如意算盘打的正响,一探子急冲冲闯入中军大帐,不等通禀。正和军官们商量行军路线的慕容北辰不悦地瞪着来人,目光如炬。
那人顾不得许多,忙说道:“坏了!西界残兵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活动。”
慕容北辰蹙起眉头:“是何活动。”
“小人不知。只看到火光冲天,战鼓雷雷。”
慕容北辰眉目一沉:“难道,援军到了。”
上将军慕容秀一脸不屑地道:“残兵败将有何俱之,待臣率兵歼灭了他们。”
慕容北辰手一扬,眸子变得愈发深沉:“其中必定有诈。”
报信的探子连连点头:“太诡异了,小人还听到有歌声传出。”
“歌声?难道是什么妖法。”慕容北辰思虑不已。
*
几千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搞篝火晚会,何其壮观。肉烤出来源源不断地分给战士们,张小红就在他们中间,教他们唱歌,唱她在军队里曾经唱过的歌。什么《咱当兵的人》,《团结就是力量》,《打靶归来》等等。大家热情高涨,唱的不亦乐乎,加之战鼓伴奏,威声震天。
连伤兵们都开心地跟着哼哼。
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也映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把心照得火热。
吃饱喝足兴致高涨之后,张小红站在中央喊话,她的身影在火光的映衬下,鲜红如垂暮的晚霞,美艳无双。她的声音像战鼓一样捶在每个人心头,她说:“亲爱的战友们,我知道你们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想不再吃苦受罪,只有一条走,就是要胜利!拿到这场战役的主动权!如何取得胜利?要靠每一个你们。我亲爱的战友们!寅时,我们将在暗夜中出发,打敌人个措手不及。我会在你们左右,和你们同生共死——!”
“哇——!”
“呜——!”
欢呼声山响。
夜死一般沉寂,睡梦中的战士们被一一叫醒,怀揣着激动万分的心在黑暗中蹑足前行,张小红手持紫云刀,走在队伍的最前端,红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慕容北辰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些残兵败将会趁夜潜进营地。当他被杀喊声吵醒时,敌人已如鬼魅般退回黑暗中,并卷走不少粮草。
慕容北辰怒极,率兵杀向敌军营地,赫然发现空空如也,眼前唯有业已熄灭的火堆有气无力地冒着熹微烟气。慕容北辰下令收兵,他不敢再前进,心中除了不安还是不安。
难道真如目睹了夜间偷袭的士兵所说,一个红衣女鬼带着一群鬼兵索命来了。
鬼话!鬼会盗走粮草吗?
可如果不是鬼,他们现在又跑去了哪里?而那个所谓的红衣女鬼又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