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复仇是唯一的执念。我曾想过像爹爹一样为百姓谋福祉，可我却忍不住想，是否我又会是下一个爹爹？我也想过要像大能那般隐于山野，纵情山水，可四处漂泊，那又真的是我想要的吗？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了。”扬辰闭眸深思，良久才睁开了眸，眸深处一片空洞，缓缓说道。许久，他又问：“你呢？若周王朝覆灭，你又当何去何从？”
“我吗？”琬溪轻笑，精致的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傲意，“大约便是羽扇纶巾，指点江山，逐鹿中原吧。”
扬尘眸底充满了震惊的神色，女子竟也可以逐鹿中原吗？当真是闻所未闻！
见扬辰良久不语，琬溪便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便只好将那日自己与燕南密谈的内容说与了他听。
“溪溪，你究竟有多少张面孔？为什么每每我以为自己离你进了一步，你却又将我们拉开了一大截？你究竟还有多少面是我所不知道的呢？”扬辰望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失落，她和瑜姨已经是他人生中仅存的亲人了，他不想离她那么远，他害怕总有一天，她也会离去。
琬溪低垂着头笑了：“我还有多少面？辰辰，这是个好问题！这就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二课了，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就是‘随机应变’！”
她沉思着：“说实在的，我有多少面，我自己也不清楚呢。只要我想，我可以是杨府的单纯千金，可以是红颜阁娇媚的红牌妲己，可以是算尽天下的谋士，更可以是你面前淡然放松的琬溪。似乎从来都没有人能够看清我，因为我给不同的人的面孔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对着红颜阁的来客媚笑，可以对着刚正的人清高，可以对着诸侯谄媚，可以做很多很多…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他们眼中，我，是没有弱点的。”
沉默了一下，她又接着自嘲般的笑道：“知道吗？曾经有人说过我的一生就像是一场浮华的喜剧，因为我总是表现出我想给别人看的那一面，我是没有心！可难道不是偏偏就是我这样的人最可怕吗？你想看的，我想演的，我就表演给你看，你以为你还能找到我的缺点吗？”
扬辰抿嘴沉默：“没错，你是百变的，那是因为你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可是这样毫不在意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琬溪浅笑：“辰辰，那你告诉我，究竟怎样的事情值得我去在乎呢？”见他沉默，她又道，“我并不是让你像我一样做一个冷漠的人，我只是告诉你，对待不同的人，你需要有不同的面孔，这样，你才能争取时间，未雨绸缪。”
见扬辰满脸不解，琬溪只好解释道：“其实说白了，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变通？就好比说你爹爹吧，若他在宣帝面前不那么刚硬，换一种更为委婉的方式和姿态，宣帝未必就不会听取他的建议。若他在宣帝面前能稍稍和悦一些，稍稍顺着宣帝一些，或许他就能为自己劝服宣帝而争取到时间，或许杨家不至于被灭门。而如果没有这点变通，就算你再能忍得住苦痛又能如何呢？你说是也不是？”
扬辰不答，他无从反驳。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其实她说的变通或许也是一种隐忍，他需要克制住自己的内心，需要克制住真实的自己，可是想想杨家上百条性命，他究竟有什么是做不得的呢？他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