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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飞入淡水池

抱起莫汗的,是都达。都达把嗓门儿扯到即将破裂,眼珠子也睁到即将睁破眼眶。其实他也害怕到了极点,只不过他深知,自己一旦流露出害怕的神情,那他的整个产业就全完了——头儿一旦害怕了,手下的人还不全跑光?都达号道:“就算有几个小鬼又怎么样?在这鬼雾岛上,什么人都得听我的,连鬼也得听我的,一切都是我都达说了算!”

两个大人三个小孩都光顾着在“鬼”上做文章,倒把操作平台给忘了。此时操作平台正处于无人驾驶的状态,朝着近旁的淡水池飞速驶去。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庞大的操作平台撞开淡水池边上的水泥栏,“轰隆隆”地直飞进淡水池里。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惨叫声此起彼伏。远处,工作人员正战战兢兢朝这边张望着,听见这么惨的叫声,脸色都变了,脑子里都在转着同一个念头:鬼,肯定是那三个冤魂,把这么大的操作平台开进了淡水池。这三个小鬼太厉害了,照这么折腾下去,都达和莫汗肯定没命了!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悄悄朝后挪动脚步,一会儿工夫,所有人全都退进了厅内。大家全都在心惊胆战地猜测,现在淡水池里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恐怖景象。

淡水池是根据山势建造的,是一个不规则的狭长形水泥池,最宽处有四五米,最窄处只有一米多。眼下淡水池内的情景,完全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那么结实的操作平台硬是被摔成了两截,一截大头朝下,倒栽在水中,车身正好把都达和莫汗牢牢地卡在下面,二人都只剩脑袋露在水面上,动弹不得。另一截横着卡在池壁上,摇摇欲坠。弯刀就摔落在距离都达和莫汗不远的地方,庞大的脑袋正对着两个人。三个小伙伴别提运气有多好了,刚好跌落在弯刀身上,所以并没有吃多大的苦头,只是受了点惊吓。

陶淘跌落在弯刀的前背鳍左侧。他惊魂未定地直起身子,望着两个伙伴:“你们两个没事儿吧?”

吉蒂跌落在弯刀的后背鳍右侧。她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喘着气说:“我没事儿。”

这时,却听弯刀的脑袋右边传来包笑笑惊惶的叫声:“不好啦!不好啦!”

陶淘吓了一跳,以为胖包子哪儿受伤了:“怎么了,包笑笑?”

“弯刀,弯刀醒过来了!”

陶淘一看,可不是吗?刚才光顾着看人,没有注意到大憨鲨。这个大家伙经过刚才那么一摔,震醒过来了。它的大嘴巴“吧嗒、吧嗒”地张合着,腮也跟着一张一合。身子扭动着,两片鳍也“哗——哗——”地划着水,努力向前游动。不过在淡水池内,它游起来可没那么方便,因为池子太窄,池水太浅,它硕大无比的肚皮蹭到了池底,两片鳍也完全施展不开。尽管如此,它仍旧一点一点地朝前移动着。它的心里非常愤怒,眼睛红红的,闪烁着复仇的凶光。

它怎么能不愤怒呢?一心想着报仇,可是不但仇没报成,反而又一次被那可恨的渔枪射中,又一次被逮上那艘大铁船,又一次被放上那个大平台,现在又被弄到这么狭小的地方。它的心里不仅充斥着愤怒,而且夹杂着屈辱,一种被戏弄的屈辱。它心里充斥着吃人的欲望,唯有把这些两条腿直立行走的活物吃掉,才能减轻它心里的仇恨。它的嘴巴张合得越来越用力,它的目标,就是前面被卡在平台下面的都达和莫汗。它对莫汗的印象特别深,就是这个红衣人,两次逮住了它,他就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弯刀的嘴巴,离莫汗和都达不过四五米的距离。它凶狠的样子,两个人全都瞧得清清楚楚。莫汗的恐惧对象立刻从三个“小鬼”,转移到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身上:“不好,这家伙要吃我们!”他放开嗓门儿,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来人哪!救命啊!”

莫汗那极其难听的声音,倒是传进了提取厅。按照莫汗的设想,那里的工作人员一听到他的求救声,肯定会奔过来救他们。可是恰恰相反,这难听的惨呼声一传进大厅,人们更是吓得透不过气来。都在想,那三个“鬼魂”好厉害啊,连会捉鬼的巫师都在喊救命,一般人岂不是更惨了?人们吓得赶紧关上门,只敢从门缝里朝外张望,连大气都不敢出。

弯刀一心复仇的样子,三个伙伴也都瞧在眼里。三个孩子都在想,幸亏刚才没有跌落在弯刀的嘴巴前面,要不成为这大块头点心的就是他们了。他们跌落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与这个大块头紧紧挨着,但因为无法掉头,所以弯刀根本无法吃到他们。

弯刀继续一点点往前蹭着,嘴巴的张合声也越来越有力,“吧嗒吧嗒”的声音,犹如巨锤一样敲击在莫汗和都达的心头。两个人继续声嘶力竭地呼救着,因为久久无人回应,他们都快哭了。他们都明白,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危急。弯刀眼下之所以移动得这么慢,是因为它卡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但是,在它的前面,水池就变得开阔起来,也深了一些。弯刀只要再往前蹭一点,行动就自由了。可想而知,到时候这个庞然大物只需稍稍往前一扑,就能把两个人包在嘴里。

三个伙伴自然也看出了莫汗和都达的危险。包笑笑首先幸灾乐祸地嘲笑起来:“哈哈,害人精,你们也有今天啊?谁叫你们害人来着?现在要被吃了吧?”

包笑笑此刻威风凛凛,一只手叉着腰,一根手指朝两个人戳着,宛若一位发号施令的大将军。

眼见向自己人求救无望,莫汗眼珠转了转,鼓起勇气,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三个伙伴:“小冤魂,求求你们施展法术,救救我吧!只要你们肯救我们,我莫汗保证,回去以后就给你们盖一座庙,给你们塑金身,天天给你们烧高香!”

都达说:“对对对,我负责出钱,给你们盖一座最大最豪华的庙,比五星级酒店还大还豪华!”

尽管被压得动弹不得,莫汗与都达都把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做出磕头的动作,却一不小心被水呛着了。

吉蒂再也忍不住,细眉毛挑得宛若一把快要飞起的镰刀:“呸呸呸,你们才是鬼呢!”

包笑笑用手舀起水,不断地朝莫汗跟都达泼去:“你们才是鬼!你们才是鬼!”

莫汗这才觉得不对劲,盯着三个伙伴,迟迟疑疑地问:“你们,你们……”

陶淘再也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舀起水,几下洗去脸上的血迹:“哈哈,你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人还是鬼?”

莫汗目瞪口呆:“你们,你们没死啊?”

“想把我们害死,没那么容易,浪头把我们冲到鬼雾岛来了。”陶淘想起罕贝叔叔,不由得眼圈一红,“你们把罕贝叔叔害死了!”

都达狠狠地瞪了莫汗一眼,意思是你就知道装神弄鬼,还吹牛说把“星辰号”上的人都赶跑了,现在人家却在这里“大闹天宫”!不过他这会儿可没工夫跟莫汗算账,眼下得想法子活命。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孩子,你们就忍心看着我们被大憨鲨吃掉吗?那该多么残忍啊!”

陶淘和吉蒂眼中都流露出不忍之意。尽管他们也恨透了眼前的这两个坏蛋,可是如果真的眼看着他们被活活吃掉的话,那也未免太残忍了。但这两个人实在太坏了,该救他们吗?

莫汗和都达是什么人啊,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陶淘和吉蒂的心思。莫汗叫了起来:“孩子,孩子,快来救救我们。我保证,只要我们得救了,我保证继续让‘星辰号’在鲸鲨岛设立避风点,再也不赶你们走了。”

“对。”都达紧接着说,“你们中国孩子最喜欢学雷锋做好事了。你们在学校肯定都是好学生,好学生就应该做好事,对不对?快来救我们。我们一得救,马上把你们的好人好事报告你们学校,让你们老师表扬你们……”

莫汗打断都达的话:“其实救我们非常容易。我们的脚被门卡住了。你们只要爬上操作平台,把那扇门往上拉一点,我们就得救了。”

包笑笑气鼓鼓地说:“不救你们,就是不救你们,你们就是天天请我们吃烤鸭也不救你们!”

陶淘和吉蒂对视一眼,二人都动了救莫汗和都达的念头,因为弯刀又向前移动了一些,实在不能继续等了。可是又不想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得救,万一他们自由了,再回过头来害自己怎么办?“农夫和蛇”的故事不就是这样的吗?

陶淘很快打定主意,救人是要救的,但救之前,要先与他们达成协议。他故意咳嗽一声,拖长了声音,说:“我倒是想救你们,但是我不敢。”

都达和莫汗一齐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一旦得救了,就会回过头来害我们。”

莫汗抢先说:“保证不会!保证不会!谁要是有那样的想法,谁遭雷劈!”

都达的声音无比诚恳:“只要我们一得救,我立刻派船,把你们平平安安地送走。”

吉蒂说:“你们说话要算数!”

都达说:“谁耍赖谁是小狗。”

包笑笑其实也不忍心看着他们被大憨鲨活活吃掉,想了想,说:“还得在船上装上好吃的!”

都达一迭声地应着:“当然!当然!把整条船都装满。我们有意大利馅饼、法国烤肠,对了,还有你刚才说的烤鸭,什么都有。”

包笑笑来了劲,这个馋小子,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忘不了吃的:“真的?”

“真的!只要你救我上来,我马上带你们去库房察看,保证什么都有,要什么随你点。”

吉蒂对吃的可不感兴趣,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仿佛是在教室里训斥哪个捣蛋鬼:“以后再也不许干坏事了。”

都达吓得一哆嗦,赶紧使劲儿点头:“我要是再干坏事,我就是小狗!”

莫汗也连忙跟着表态:“我要是再敢干坏事,罚我被大憨鲨吃十回!”

弯刀张合着大嘴巴,继续往前移动着。

吉蒂担心地说:“陶淘,不能再等了。”

陶淘却仍不放心,瞪着被卡住的两个人:“你们发誓!”

莫汗狠狠地抽起自己耳光来,带着哭腔说:“我发誓!我发誓!”

都达也跟着抽起自己耳光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我发誓!我发誓!”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抽着耳光,一边不停地发着誓。抽着抽着,眼泪还真的流了下来,因为随着弯刀越蹭越近,他们心底的恐惧感越来越强,两人快崩溃了。

陶淘一看差不多了。这两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都哭了,这发誓还能有假吗?此刻弯刀的大脑袋已经到了深水处,它划动着鳍,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往前蹿了。

陶淘赶紧踩着弯刀的身子,爬上了池壁,再小心翼翼地攀上压住都达和莫汗的小半截平台。果然如同莫汗说的那样,两个人的脚被门卡住了。把别住门的横梁一拉,两个人的脚立刻自由了。也就在这时候,弯刀的身子蹭过最窄处,“轰”的一下扑过来。莫汗和都达惨叫着,没命地向两边逃去,身子紧挨着弯刀的巨嘴擦了过去,两人的魂儿都吓飞了。弯刀一头撞在两个人被卡的位置上,要是再迟一点点,他们此刻就得跟这庞然大物的嘴巴亲密接触了。攀在操作平台上的陶淘被撞得站不稳脚,“扑通”一声跌落下来,先是在弯刀的大脑袋上弹了一下,接着又滑落在它的大嘴巴右侧。他丝毫不敢停留,生怕这大块头的脑袋稍稍一偏,把自己叼在嘴里。他没命地朝弯刀的身侧奔去。只要奔到弯刀的身侧,就安全了。虽说这段池子稍微宽了一些,但凭着弯刀的这副体型,还是无法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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