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这个字眼儿和实物,何其不幸!字典上一开头就告诉查字典的学生说:“猪,长期为人类所豢养(除了野猪)。”好像和人类很亲和,但是接着又说:“关在狭窄肮脏的猪舍中,因此猪字又成为低贱、笨拙、肮脏的代语。”跟它有关的字眼儿,不管是文学上的,故事上的,形容词上的,都不怎么样。就拿最有名的“西游记”来说吧,猪八戒:他是玄奘的弟子之一,他所以能跟着唐僧西方取经,是因为他算是猪中的精灵者了,但是他面貌丑怪,性情又贪欲,所以西游时也闹些笑话。因此世人用来形容人的丑陋或欲念,都是用“猪”这个字眼儿的。
中西交通以后 ,许多东方,尤其是中国人被诱拐到外国去做苦工,便被称为“猪仔”。
猪丑在何处呢?不用说你们大概也都知道,它的鼻子和口吻都很长,又脏,整天滚在泥巴里,吃了睡,睡了吃,吃起东西的声音是“呼噜噜”的。但是它本身的肉却是人类最爱吃的,食谱我不用多说了,问你们的妈妈,就能报出一本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台湾很重拜神拜天什么的,都少不了宰只猪来拜,而且还分区借此做些养猪的比赛。又加之我们的农复会——现在叫农发会——专门研究发展台湾的动物、植物,所以我们的农产品自光复以来,非常发达,猪舍不是设在农家的厕所边了,虽然有,但也在不断地取缔、罚款等等。因此养猪、鸡、牛的农家,都设有合乎科学的设计,农发会也不断地下乡教导养猪人家,告诉大家最进步合乎科学的方法。
有一年,一家很讲究的猪舍,正有一只大母猪生下了一窝小猪,那些小猪正挤在大母猪的腹边抢着吃奶呢!你们看,奶奶给拍下来了,算算看,有几只小猪?好像九只或十只的样子吧!这只母猪你们看看有多重呢?这使我想起有一年奶奶的老家苗栗头份镇轮值办拜神赛猪,家人邀我下乡看热闹,我南下住了三天,全镇“杀猪公”,宰了几千头猪,这都是在几年前就做准备的了,大户不用说,小户人家门口也杀了两头以上,把毛皮刮了,五脏掏了,光溜溜的让它们趴在准备好的木棹架上,头向前,张开的嘴巴含着一个菠萝或大柑橘,身上披着一块红布。亲友们也都赏钱写在红纸条上,贴在壁上,放心好了,拜神赛会完了,凡包红包的都会得到一大块肥嘟嘟的猪肉,虽然你带回台北只能煎油(因为每家的猪都养得太肥了)。
参加比赛的,一头千斤多重的猪公,也是割好,让它趴在一辆载重汽车上游街,大锣大鼓地敲打着。它口中照样衔一菠萝,背上还加一只宰好的小羊。那辆载重汽车,都像花车一样地装饰起来,只够一头猪公乘的。大家看我拍摄的这辆,有三层楼高,上面写着“特等赏”,两边的字样无非是“国泰民安”、“感谢神恩”等,还画了民俗故事的彩画,这样的赛会,不知多少年才轮一次,这也代表了台湾的农产丰富,望这样的赛会,一直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