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弘宇握着她双肩,道:
“别着急,朕先去王帐稳住情况,咱们再另做打算。”
雪衣定定的望着上官弘宇,拧着双眉点了点头,又沉吟了一声,在上官弘宇转身时忽而又道:“等等!”
上官弘宇,白秋和柴风都纷纷看着她。
雪衣道:“要想压制士兵的猜忌,稳定军心,唯有让大家看到王爷还活着,听到王爷的声音,只怕如此才能瞒得住西夷国的人。”
上官弘宇微一沉吟:“可是八皇叔人已经……”
白秋道:“青天如今也重病卧榻不起,否则让青天装扮成爷或许还能挡上一挡。”
雪衣摇了摇头,“龙将军即便没有受伤也不行,若要扮成王爷,得要一个不起眼的,所有人想不到的。”
白秋蹙了眉头:“王妃的意思是?”
雪衣定定的望了望他们三人,咬咬牙,道:“我。”
三人皆是一惊:“你!”
柴风纳闷道:“可是王妃乃是女子,这如何让全军信服?”
雪衣道:“这也不难,王爷平时一直都带着面具,而声音……就要劳烦白秋了。”
说完看着白秋,白秋道:“你是要我以银针封住你的天口穴变声?”
白秋目光闪了闪,“可如此会带来不小的痛苦。”
雪衣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情况紧急,我想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上官弘宇沉吟一声,道:“阿雪,你毕竟是女子,你的身躯……”
雪衣知他要说什么,接了他的话道:
“这就要劳烦孟然了,为我准备一辆战车。”
几人沉吟一番,上官弘宇从袖里拿出一道虎符递给雪衣:“拿着,这是我那十万军队的虎符。”
雪衣惊讶的望着上官弘宇,“皇上,这……”
上官弘宇道:“既然你要代八皇叔守护东陵,那朕也该出一分力,我只想要你知道,无论何时,还有我在。”
雪衣泛滥起泪花,接下那虎符,紧紧的握在手中。
夜,戌时。
兵营里篝火燃烧一簇一簇,劈啪劈啪跳跃着热烈的火光。
成千上万的士兵整齐的列成一片。
一辆四面垂着层层黑纱,两头战马拖着的战车缓缓来到军前,兵营里夜风吹来,卷着若隐若现的黑纱,黑纱飘开一角,那战车上赫然慵懒卧坐着一身玄黑色披风的‘男子’,金色面具远远都可见闪着光芒。
营地里唏嘘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袁忠将军。”
战车里传出一声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全军噤声。
那唤作袁忠的大将军走上来,拱手道:“末将在此。”
“把那造谣生事,扰乱三军的罪魁祸首给本王带上来。”
袁忠将军扬手一挥,其属下便将那一干闹得最凶的将士带了上来。
“本王听说……你们想看看本王到底是死还是没死,嗯?”
凌厉的语调直逼那跪在战车前的一排将士。
那些将士面面相觑,脸上多有震惊和畏惧。
“现在可看清楚了,本王是死还是活?”
黑压压一片的沉默,有将士忍不住发抖,“王、王爷恕罪,小的只是,只是担心王跟西夷国定南王一战伤情严重,所以才、才想确定传言是否,是否属实。”
战车里传来沙哑的冷笑:“区区小伤,还要不了本王的命!”
一阵沉默,片刻后,“袁忠将军。”
“末将在!”
“无视军纪,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袁忠迟疑回答:“其罪……当斩!”
又是一番沉默,“所有人,拖下去立斩不饶!”
沙哑而慵懒的声音淡淡的飘了出来,袁忠楞了一楞,迟疑了一会领命:
“押下去!立斩不饶!有谁再肆意散布谣言扰乱我东陵军心者,这便是下场!”
顿时那一干将领嚎啕大呼求饶,战车里再没有声音传出来。
三军面前,一颗颗头颅鲜血四溅!
战车旁,一直随在一旁的孟然白秋等相视一眼,孟然低声略略一笑:“王妃这一斩,斩得很是时候。”
白秋则凝视那战车,眼底肃然之色流露无疑。
那袁忠将军带领三军,齐齐呐喊振威,自此摄政王已薨的‘谣言’便暂且压制下来,不出两日便后一直传到了西夷国耶律楚天的耳朵里,耶律楚天噙着笑:“受了本王那几刀还能活下来,倒是让本王佩服得紧,不过如此才更好玩,上官凤澜,就让本王跟你战场上较量个高低吧。”
“公主,你没事吧?”
阿碧扶着雪衣坐下,一边为雪衣脱下那一身厚重的铠甲和披风。
雪衣满额头大汗淋漓:
“别担心,只是刚才太紧张了,觉得有些虚脱。”
帐帘子掀开,孟然等人先后走了进来。
白秋放下药箱,给雪衣搭了一把脉象,又给了雪衣两颗药丸,“王妃身体太虚弱,把它吃下吧,对你肚里的孩子有益。”
“多谢。”
雪衣谢过白秋,阿碧忙端了杯水,她将那药吃下,只觉得口齿里皆是清香一片,顿觉精神好了许多。
孟然和那袁忠将军走上来,孟然道:
“经过今晚,想必不出两日,王爷还活着的消息应该就会传到耶律楚天的耳中,虽然目前暂且稳定了军心,但战况吃紧,我们要如何击退西夷国七十万大军,却是件难事。”
袁忠将军道:“方才那一声立斩不饶,末将可十足的楞了半晌,若非末将事先知道那战车里坐的乃是王妃,还真以为那下令的是王爷本人,王爷向来重视军纪,常对咱们将领说,令行禁止,乃是兵家常法,容不得半点迟疑,若是王爷在场,定也是要将那一干扰乱军心之人立斩不饶的!”
帐子里几人正说着,门口传来几声干脆的巴掌声,只见又走进来两个人。
孟然和白秋皆是一惊:“明夜!”
雪衣见了南宫明夜惊了一惊,待见了南宫明夜身后那披着紫色斗篷的女子眼底更是多了分讶异,正是当日在帝京街头为她解开忘魂蛊的紫眸女子。
后来从上官凤澜的口中得知,此女子乃是南诏国巫蛊族族长之女阿九。
南宫明夜一直走到雪衣跟前将雪衣打量了几眼,“原来那战车里的人是你,我只当是青天,你真是个让人惊叹的女子。”
白秋沉吟一声,嘶哑道:“明夜,爷他……”
南宫明夜敛了一贯的随性笑意,踱步走到那垫着厚厚裘毯的矮塌跟前,看一眼还敷着药膏的已然毫无气息的上官凤澜,袍子下双拳紧握,眼底有些湿红的热雾:“师弟他……终究还是……”
身披紫色斗篷的阿九走过来,将上官凤澜扫了一眼,“你们以银针封住他的躯体?”
雪衣走上来道,声音有些颤抖,目光深深望着静静躺在那仿佛只是睡着了的上官凤澜,“我能力有限,别……无他法。”
哽咽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酸涩。
阿九蹲下来,从袖袋里掏出一只细细的竹筒,将那筒盖打开,罩在上官凤澜眉心位置,雪衣不禁狐疑的问道:“姑娘这是?”
阿九没有出声,一手握着那筒子,一手推入真气,只见着那筒子里爬出一条通体金色的透明蛊虫,从肌肤里钻入消失不见,一旁的南宫明夜道:“阿九在给师弟下金钟蛊,此法能护住师弟的躯体,最长可保存三年,且体温会回升,如同睡着了一般,不再冰冷僵硬。”
孟然叹息一口:“即便能保存遗体三年,可爷终究是无法再活过来。”
所有人便又望着雪衣,雪衣用力攥紧十指,定定的道:“至少孩子出世以后,能看一眼他爹的样子,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