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生命带有太多的故事和辛酸。
她们的生命承载了太多的牺牲和付出。
小郡主的死,不仅对雪衣打击巨大,对阿碧又何尝不是。
她把雪衣的命当作自己的命,把小郡主的命更是当成自己的命,不悔真是因早产夭折或许还没有如此大的悲恸,可不悔却是被蝶双用毒害死的,小小的生命就这样被毒害了!
她怎能不恨!
雪衣怔怔的抱着姝儿,怔怔的看着姝儿,怔怔的听着姝儿在她怀里呜呜的哭泣。
真的不是她的不悔。
她的小不悔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悔不会回来了……
“阿碧,抱着孩子。”
雪衣的话语陡然一下冷若寒冰,脸上犹自挂着泪痕,她把姝儿递给阿碧,眼一阖,深吸一口气,走出这后院。
“蝶双,你不该伤害我的孩子,你不该!”
雪衣对天长唤,痛苦的跪倒在地。
“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为什么连一个女婴都不放过,蝶双,我好恨!”
“公主,这地方不能再待了,看来咱们得另外寻个地方。”
阿碧抱着姝儿走过来,“所幸姝儿并未染上瘟疫,咱们另寻个地方,只要将那白蝶双引了来,就可以为不悔郡主报仇!”
“报……仇?”
雪衣怔怔的起身看着阿碧怀里的姝儿。
姝儿呜呜的抽泣着,哭得声音嘶哑,涨红的小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两颗夜明珠,紫红的嘴唇哭得有些发肿,鼻涕泪水淌了一脸,伸着小手腾空去抓雪衣,茫然的哭喊着:“亲……娘亲……”
不!
她不是她的娘亲!
在眼前的,是蝶双的孩子,是蝶双害死了她的不悔!
既然要报仇,为何不……
也让蝶双尝尝真正失去孩子的惨痛滋味!
杀了……姝儿!
杀了她!
杀了她为不悔报仇!
把姝儿杀了!
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不停在她脑子叫喊,仿佛一下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控制着她满腔的悲恸和恨意之火!
她无法控制的,甚至是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拔出腰间匕首,不知不觉对姝儿伸去。
阿碧抱着姝儿,看雪衣眼里的神色从呆怔到幽暗,再到浑浑噩噩的泛起杀意,又看雪衣拔出匕首对着姝儿横过来,心中惊诧不已。
她抱着姝儿退后一步,“公主!”
这一声喊,激醒了雪衣,雪衣的目光落在自己手里握的匕首上。
姝儿的哭泣声惊天动地,阿碧眸泛冷色,定定的说道:“公主要杀姝儿报仇,不用脏了公主的手,让阿碧来替不悔郡主报仇!”阿碧说话间空出一臂,夺下雪衣手里的匕首。
她只当雪衣是要杀姝儿报仇,但她不能让雪衣下这个手,这样的事,只有她来做!
“阿碧,不要,住手!”
就当阿碧将匕首对准姝儿,那匕首寒光一闪,晃了雪衣的眼。
雪衣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冲上来夺下姝儿。
阿碧被雪衣推得一踉跄,把匕首随着手一晃,在雪衣手背上划了一刀。
“啊!公主!”
阿碧将手里刀一扔,急得了不得。
“阿碧,放心,没什么大碍,不过是道小伤。”
雪衣忙着安慰阿碧,稳稳的抱着哭得哽咽不止的姝儿,那圆圆的眼睛里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害怕,泪汪汪的瞅着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可怜的哭声一下又揪紧了雪衣的心。
“乖……姝儿不哭了……娘……娘亲在这……姝儿别怕……”
雪衣哄着,声音里带着哭音。
她红着眼眶看着阿碧,手里不停拍着姝儿的后背安抚着。
她刚才居然产生了如此可耻的念头!
她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毒手,孩子是无辜的,她怎么可以也跟蝶双一样做下这罪恶的事!
“公主,对不起……”
阿碧从雪衣清醒的眼神里看到了后悔不迭和惊愕。
“阿碧,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若真要你杀人,不管是谁,你都会为了我去做。这不怪你,错的是我,是我刚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阿碧,我,我刚才有一刹那是真的想杀了姝儿替不悔报仇,幸好有你在,才拦住了我!否则……否则……”
雪衣手臂微微颤抖,更用力的抱紧姝儿。
她捧着姝儿泪花邋遢的小脸蛋,如雨般的吻落在姝儿眼上,鼻上,额头上,吻着姝儿的发连连柔声安慰:“姝儿不怕了,姝儿乖,不哭了,咱们这就离开。”
姝儿哭得累了,渐渐趴在雪衣的肩头沉沉的睡去,一双小手牢牢的捉着雪衣垂在两边的长发怎么也不肯松手。
“公主,那蝶双?”
雪衣恢复了沉静的脸色,咬咬牙,说道:“不悔的仇不可不报,孩子虽是无辜的,但蝶双一定要为不悔的死付出代价!”
马车离开了这处村子。
一处东城的镇子上,此时已近凌晨,阿碧敲了几家的门,终于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这一路雪衣和姝儿都有些疲累,靠在马车里昏沉沉睡了一觉,到了客栈,阿碧给了小二足够的银两,那小二立刻烧了一大桶子热水来。
“公主,让我伺候你跟姝儿洗洗吧。”
阿碧拿了浴巾抱过熟睡的姝儿,动手褪下衣裳,三人忙活了一阵,将里里外外都清洗了一回。
累了,三人都睡下。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雪衣醒来的时候,阿碧已经将午膳都备好了。
阿碧过来哄起姝儿,雪衣正在洗簌,只听阿碧哄了一会,忽然大喊了一声:“不好!”
雪衣忙就丢下帕子走了过来,掀开头顶的帐帘子,“阿碧,怎么回事?”
不用阿碧回答,雪衣已经从阿碧掀开的被褥下,看到姝儿撩起的衣袖下面,那手臂上印着些红色疹子。
雪衣还在震惊中未回过神来,阿碧先用力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我真糊涂!姝儿被那一对夫妻带了几天,怎么可能没感染,只是还没发出来罢了,我,我应该抱着姝儿,让姝儿跟我一起睡……一起睡……”阿碧碎言碎语的喃喃个不停,然后用力握紧雪衣的手臂,撩起雪衣的手臂来看,看了手臂后又自己将雪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心中阿弥陀佛了一遭,又赶紧的道:“不行,我得立刻烧热水来给你擦身体!”
“阿碧,你先别急,先让我看看姝儿的情况再说。”
阿碧厉声阻拦,“公主,姝儿显然已经被传染了,我不能再让你接近姝儿,你,你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活,末离小郡主怎么活,王爷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让你再靠近姝儿!”
雪衣也犹豫了,退了一步。
她不是不怕的,可是真的要这样丢下姝儿不管吗?
雪衣犹豫间,阿碧已经将她推出门外。
她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却在门关上那一刻,听见屋子里姝儿呜呜的哭声,和那一声声娘亲,她看见床上姝儿挥动的小手,姝儿坐在床头,眼神惊恐而无辜,一直瞪着门外的雪衣。
她做不到!
弃之不顾她真的做不到!
这种痘疹类的瘟疫并非是无治的,她既有学过医道,更不能贪生怕死而将一个孩子丢下。
这就像是,要她活生生看着不悔死在她面前一般,想到不悔的死,雪衣再也不能无动于衷,她推开门又冲了进来,“阿碧,我们不能不管她!”
阿碧急得脸都青了,“我知道公主心慈,公主说不丢下她,那就不丢,但我不能让你接近姝儿,要做什么,都让我来做!”
雪衣握着阿碧的手腕,试着劝说道:“阿碧,我指的不丢下,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我要治好姝儿的病,她的病刚发,还有治愈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