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空气让她缺氧几欲昏厥,加上头昏脑胀和体力的流失,雪衣的意识开始往黑暗里沉……
温凉的手掌捧着她的脸,那一声声关切的呼喊,像是梦幻一般飘进雪衣的脑海里。
“凤……郎……”
是你吗……
黎明的晨曦普照着大地,夜晚的寒冷褪去,一天的炎热又开始。
风暴整整刮了一晚,细沙和灰尘走石掩埋着一切。
“姑娘,姑娘醒醒!”
雪衣幽幽的转醒过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朴实欣喜的面容。
她捧着胀痛的额头,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脸,“宝……宝山?”
宝山正是马队领头大伯的二儿子。
“幸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宝山呵呵笑着,黝黑阳刚的脸庞上一淳朴的眼睛闪亮闪亮,炯炯有神。
“等会,你头破了,等我给你包扎好!”
宝山热络的撕下一块布料忙忙的就要给雪衣包扎。
雪衣抓住宝山的手拦住宝山的动作,“宝山,不用了,我自己有药,上了药就好了。”
宝山看着雪衣抓住他的手,一张脸涨得通红,听了雪衣的话忙拍了自己一把:
“对对,我差点忘了,你是懂医术的,受了伤是该上药,是该上药……”
雪衣从一堆泥沙里爬起来,头发已是沾了一层厚厚的泥沙,浑身狼狈不堪。
宝山忙扶着她站起,雪衣看着宝山的笑脸,忽然很是失落。
看来昨晚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应该是宝山救了她吧?
上官凤澜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雪衣此时没有太多心情回想昨晚的事,她想到了青女,放眼望去。
沙窟洞口和窟洞里到处是被风沙几乎掩埋的人,马和物件通通散乱成一地,有些马匹醒了,吭哧吭哧喷着满嘴的沙砾从地上翻身跃起……
陆续有人从沙堆里爬起来。
雪衣踉踉跄跄的扑到沙窟外找寻青女的身影。
可是沙窟内外实在太乱,经过一夜的风吹,每个人都是一身泥沙,谁也瞧不清模样。
忽然,一只手抓住雪衣的脚裸。
地上一堆衣物掀开,泥沙里露出青女的脸,青女握着雪衣的脚裸从地上卧起,“雪衣,你受伤了……”
雪衣蹲下来,目光里隐约流露出担忧。
她匆匆将青女上下打量了几眼,叹了一口气。
“你,你没事吧。”
青女看着雪衣,眼眸里浮动着奇异的光,就着雪衣的搀扶从泥沙里爬起,“我没事,只是脚崴了。”
雪衣和宝山搀扶着青女走到沙窟外,找了一处石块坐下休息。
雪衣看着一片的狼藉,开始一一的巡视所有人的安危。
有不少的人受了伤,但所幸不重,马队里有五人被蝎子咬伤,经过这一夜,已经埋在风沙里没了气,死了。
宝山帮着雪衣的忙给那些受伤的人包扎伤口,马队里的人开始在泥沙里扒拉马匹和被风暴刮得一地凌乱的食物和行李。
眼看着头顶烈日当空,一行人面对着严峻的问题。
水!
“唉呀,这可怎生是好,咱们本就没有多少的水了,如今洒的洒砸的砸,没有水,咱们大伙都得死!”
“爹,您别着急,咱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宝山试着劝慰他爹。
“臭小子,你懂什么,要不是为了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爹怎么……嗨,当初真不该让你们也跟着来,这,这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啊……”
“那您就哭吧,难道您忘了夫人对咱们这群人的恩德了……”
宝山懒得理他爹在那哭丧,手上麻利不停歇,帮着雪衣拿东拿西,又悄悄的藏了半壶水预备留着给雪衣用。
“张伯,咱们总共还剩下多少水?”
“不多,就剩下六壶了,咱们这十多张嘴,还有马,顶多也只能撑上两天!”
两天……
雪衣擦了一把汗湿的脸颊,打量着所有的人。
受伤的受伤,疲劳的疲劳,这样下去,若是继续迷失在这片荒芜的北地里,怕真的会丢了性命。
雪衣喘着热气,烈日熏得人头昏眼花。
她站起来查看了一下水和食物,想了想吩咐道:
“我们的水不够了,没有水在这样炎热的荒地里我们无法撑多久,大家尽量少吃烙饼和窝头,这些食物只会更快速的吸收你们体内的水分……把不需要的东西都扔掉,尽量减轻负重,只留下食物和水,让受伤的人骑马,其他的人牵马,我们不能耽搁,要么找到水源,要么找到出去的办法……”
此时,青女打断了雪衣的话:
“我们不能离开,漠北王陵墓就在这片北地,好不容易来了,我绝不轻易离开!”
雪衣登时有些生气,“娘、难道为了陵墓,真的连命都不要了吗!”
烈日当头,荒芜沙地里行着一队人马。
整整一日了,所有人已经是精疲力竭,缺少用水,缺水食物,加上许多伤病残将,行走得极为缓慢,可不管行得快还是慢,总归他们绕来绕去,都绕不出这片越发凄冷诡谲之地。
更别说找到漠北王陵墓的一星半点儿线索。
人们的情绪开始焦躁忧虑,开始恐惧死亡的威胁,不时有人倒下来又被人搀扶起,就这样迎着血红的晚霞,茫茫芜地中找不到生存依赖的来源。
雪衣喘着粗气,浑身被烈日烤得烫人,脚下的靴子也几乎磨出了一个破洞,透着斑驳的血迹,仿佛每呼吸一下都是件奢侈的事情,困难得让人难受。
“我不行了……走不动了……”
仿佛比在边关怀着孩子上战场还要艰难,那时心中有信仰,而如今却只有满心的疼痛和无望,没有了精神的支撑,雪衣很快倒下了。
她甩下包袱,躺在地上,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哀叹声,不断的有人倒下。
“姑娘,来,喝点水!”宝山掏出藏好的水壶递给雪衣,蹲下来打量雪衣的模样,眼底里露出担忧而真挚的神色。
雪衣推开水壶:“不用了,宝山你自己喝吧。”
“我,我不渴!”
“那就留给你阿弟小根……”
“姑娘放心,这原就是我留着给你的,喝,喝了吧……”
雪衣舔裂的唇,喉咙里如有火在烧,宝山汗流浃背,笑得很是干净,但也看得出十分疲累。她转过头,看着前头转过身往回走的青女,雪衣接过宝山的水壶,撑着身子做起,青女返回走到了跟前,“这里不能久留,天色就要晚了,我们得在天黑前找到地方落脚。”
雪衣默不作声,把水壶递给青女。
青女沉吟了一会,顺手接下水壶却没喝,只是跨在身上,然后搀起雪衣,“走!”
宝山咽下口口水,忙跑上来,“青夫人,把包袱给我宝山,我来帮你们背上!”
青女没有推辞,将自己的包袱和雪衣的包袱卸下丢给了宝山,宝山兴高采烈的挎上了肩,紧紧跟上脚步。
“大伙都打起精神来赶路,天要黑了,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得找到地方歇脚!”宝山他爹一边拭汗,一边扯开嘶哑干涩的嗓子喊着,陆续有人爬起,三三两两互相扶持,在这一整天最后的炎热蒸烤下踏上未知的行程。
不过将将一会,红霞落日,西沉而去。
天又黑了。
所有人在一处靠低矮山坡的野地里落了脚。
当落日西沉,寒风飕飕便吹了过来,一扫白日的炎热气息,越是夜深,越是寒冷冻人,着荒芜地里连干柴也找不到,所有人只有三两两依偎着马儿避寒。
雪衣和青女裹着所有的衣物,彼此却隔着距离自己抱着自己团在马腹下。